第14章 陆庚
高二文理分科，迟颂和陆听枫他们都是理科，很快要迎来第一次摸底考试。
经过这一阵陆听枫夜以继日的孜孜教诲，迟颂终于把初中百分之七十的知识掌握了，这几天不得不进行“跳级”生活。
“我真不行了，真不行了陆老师，您饶了我吧”
要说之前补初中知识还觉得得心应手，现在复习高中课程，简直要了迟颂的命。
陆听枫端坐在他旁边，手头是英语课本，上面叠放着之前看到一半的竞赛教程，没理他。
他倒是无心学竞赛，只是这些课都太简单，不找点事干他会发霉。
下一秒，一枚一头被磨圆的粉笔“嗖”的砸了过来，直中迟颂眉心。
“嗷！”他吓了一跳，半个身子出溜到桌子下面，扒着陆听枫才没滑下去。
“迟同学，上课很认真啊，在后面嘀嘀咕咕什么呢？”
英语老师踩着细高跟，哒哒走下讲台。
坐在前排打瞌睡的赵思楠瞬间绷紧后背。
“我看看，物理同步练习，高一（上）”
教室流出几声没忍住的憋笑。
“迟颂，”英语老师的表情极其精彩，一时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也跟着笑，“首先，我们这是英语课，其次，现在已经高二了！您是迷失在时间的长河中了么？！”
“哈哈哈哈哈哈！”教室彻底炸开，不少同学还以为这是他们迟大佬气老师新招，一个个朝他竖大拇指。
迟颂表面淡定，其实已经窘到想撞墙了。
要是被发现看漫画书也就罢了，结果被发现看去年的同步练习册！
这他妈真是尬到头要没！
迟颂硬着头皮：“这不是温故而知新嘛，不温故，怎么学新的您说？”
“哈哈哈哈哈草！”
“强还是我颂哥强！”
英语老师又气又笑：“好，温故而知新是吧？那我明天把我闺女的英语课本借你，我看你这英语，得从学龄前学。”
迟颂连忙拒绝：“不不不，这大可不必啊teacher！我understandenglish的，真的！”
“哈哈哈哈哈哈！”郑明笑得直晃椅子，陆听枫默默往后拉了下课桌，嘴角也是带着笑。
？你还有脸笑？！
“！我举报！陆听枫也没看英语！”
陆听枫：“？？”
“哦？”陆听枫刚来没几天，陈老师还不清楚他的水平，见他确实在看别的，便说，“那就请陆同学在全班朗诵一下第21页的passagea吧！”
迟颂卖完队友就心虚了，他悄咪咪瞟了眼陆听枫，只见陆听枫用手指敲了他两下桌面，然后便站起来读课文。
几乎在他开口的同一时刻，整间教室都呆住了。
和一些故意做作的磁带发音不同，陆听枫的英语非常悦耳，纯正又清晰。
甚至连迟颂这种英语渣都能听懂一两句话，当然除此以外绝大多数，他只能单纯当小观众欣赏。
“我天我感觉他比小陈老师发音还标准！”
“小陈老师有口音，在所难免的，不过真的，好强啊”
在同学们的窃窃私语中，陆听枫结束了朗读，点了下头坐回座位。
小陈老师带头鼓掌，很快，教室便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excellent！非常完美！”小陈老师边鼓掌边摇头，“看来我们三班是来了个大神啊，博文，你要小心咯？”
学委讪笑了下，低着头没说话。
“明天就是摸底考试，我能理解大家的努力，这不是，连迟颂都开始临阵抱佛脚了。”
底下又是一阵笑声。
陈老师笑了笑，继续说：“不过大家都不用紧张，摸底考试，只是检验大家暑假的学习成果，在这里要认真表扬一下我们迟颂同学，所有科作业都交了，写得也很认真，大家给点掌声鼓励理一下吧！”
“哇——颂哥牛逼！”
“但是，”陈老师话锋一转，“迟颂，虽然我和彭老师都相信你，如果这次摸底考试证明，你还是原来的样子的话可能魏溃咳，魏主任就要请你去喝茶啦？”
迟颂一阵小鸡啄米。
“好吧，这节课就上到这，祝愿大家明天都能取得好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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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哥，你可真行，连亲老师也卖？”谭飞听说这事后嘎嘎笑个不停，迟颂嫌弃地拍开他：“滚！”
他和谭飞回家顺路，每天放学都和陆听枫一起三人挤公交。
“不过今天没看见陆兄啊？他不给你补课了？”谭飞抓着公交车上方的吊环问。
这个点正是晚高峰，公交人挤人，迟颂好不容易找了个空点的地方，把校服领口往外扯了扯。
“他说今晚自主复习睡个好觉才是最有用的，”迟颂凉飕飕的，“我看他就是报复英语课上的事！”
“哈哈哈，不会吧，我觉得他是怕你太紧张，反而考不好，你都认真学一暑假呃，的其中一周了，不容易，付出一定会有回报！”
迟颂：“”我怎么觉得你在损我？
“对了，陆兄是一直住你家吗？每天学这么晚？”谭飞又问。
“不是，”迟颂摇头，“他自己租房子，每天晚上回去。”
一个人住啊谭飞暗自咋舌，他肯定不行，估计呆一周就臭里头了。
谭飞：“行吧，我下站就到了，明天见。”
迟颂：“好，明天见。”
老城一座掉了墙皮的筒子楼内，男生背着包推开楼梯间，熟练地低咳一声，让橘黄的声控灯亮起。
刚来的时候，陆听枫还极其不适应，甚至去质问林知秋所谓的“环境不差”。
当时林知秋的回复只有一串“哈哈哈哈”，外加一个摸头表情包。
陆听枫反手就给林大尾巴狼拉了黑，过了快一周才放出来，原因是不知怎么交电费。
不过人的适应能力还真是强到可怕，没过多久，他就已经习惯了经常流黄水的水管，夏日下水道反水时的恶臭，还有不容易打着的煤气灶。
他现在连简单的晚餐都会做了，并且味道不比他原来的老管家差。
从陆家逃出来后，这是陆听枫过得最自在的几周，有的时候他甚至会忘记之前那段日子，忘记总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默默流泪的女人。
直到他再次闻到那股令人后背发凉的木质男士香水。
陆听枫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家门处，一名同样高大的男人西装革履，正毫无温度地看着他。
“你还真是能忍，”陆庚扔掉价格不菲的男士手帕，又取出另一条，挡在口鼻前，似乎吸一口这里的空气就会中毒一样，“在这方面，我还挺替你骄傲的。”
陆听枫双拳紧握，一动不动地与他对视。
“啊，臭死了”大概是意识到怎样都挡不住周围这种霉湿墙皮味，陆庚黑色的眼眸闪过几分戾气，从角落找出一根铁棍，用手帕垫着，“哐！”的砸烂了年久失修的窗户。
“这样就好多了，不是？”他笑了笑，双手随意摊平，尽管陆听枫完全感觉不到那笑容中的人性。
不，这个人的字典中，从来没有“人性”这个词。
他只是头野兽，一头隐藏在人间的野兽。
“你这是故意毁坏公共设施，要赔钱的。”陆听枫终于说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
陆庚愣了愣，像是听见什么笑话，慢慢笑开：“很好，这么多年，你终于知道‘钱’存在的意义了，值得表扬。”
陆听枫觉得恶心。
“这是我家，你现在再不走，我就会报警。”他冷漠地拿出钥匙，看都不看陆庚一眼。
陆庚的笑意瞬间敛去，男人摩挲着下巴，两道剑眉紧紧锁在一起。
“林家那小子，是不是在帮你？”白炽灯在男人苍白的皮肤下留下一半阴翳，他的颧骨很高，面相也因此带上几分野性，“为什么与莺儿有关的人，都要和我对着干陆婉芸林知秋还有你。”
陆听枫的后背瞬间僵住，拿着钥匙的手因为过度用力，指关节都在咯吱作响。
“不要，不要念她的名字！”他强压着怒火，往日里女人歇斯底里的模样再次涌了出来，狂风卷着红叶飞入房间，模糊了女人原本美丽的脸颊，还有那声带着哭腔的“小枫”
“你不配，你不配提她，”陆听枫拉开房门，背对着关了他十七年的父亲，“你走吧，我是不会和你回去的。”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当你圈养的金丝雀，至少我不会。”
陆庚面色铁青，良久，他又恢复成往日的精英姿态，嘴角浮现出一个不屑又夹有几分苦涩的笑容。
“那就看你能坚持多久，”他慢悠悠地说，“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既然你到现在都不肯悔过，那我也只好当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最好如此。”
皮鞋落地的声音越走越远，陆听枫冷汗直冒，无力地跌坐在门后面。
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他神经质般颤着手拿出手机，等已经在林知秋的对话框打出一行字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全部按了删除。
不能再逃了，他想。
不然那个二傻子会伤心的。
这几天都在迟家用晚餐，冰箱除了几个鸡蛋以外，已经空了。
陆听枫洗了个澡，等身上那股香水味褪去后，才戴上帽子出了门。
他其实有些诧异陆庚没有带上保镖，对其五花大绑强制押回陆家别墅，而就这样把他放了。
不过疯子究竟在想什么，他是不必去揣测的。
至少现在，他要好好生活，再也不要回忆过去的一分一秒。
老城治安状况不算很好，天黑后，不少酒鬼便骂咧咧聚在一起打牌，陆听枫插着兜，准备穿过一条小巷到对面的小超市。
这段日子他经常光顾那里，老板娘很好，见他还是个学生，处处给他优惠。
夜晚的小巷格外安静，陆听枫独自走着，只有野猫偶尔跳上垃圾桶，好奇地看着他。
黑暗处，什么人忽然踩折了树杈，还有一阵没压住的引擎声。
陆听枫立刻停下脚步，下一秒，四五盏机车灯大亮，陆听枫用手挡住车光，眯起眼，这才看清了围堵他的人。
“是他吗？”几日不见，郭建的肱二头肌更加夸张，短袖都快被绷裂，“上次阴你们的那个黑口罩？”
“应该，应该是的”另一个小弟说，“你看那眉眼肯定是他，据说是五中的转校生，3班的，和迟颂那傻逼很熟，肯定就是他！”
陆听枫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又迅速确定周围几处摄像头的位置，然后面带笑容走上前，问道：“几位大哥，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那不是讨好的笑，而是一种不加掩饰的挑衅与轻蔑，无形之中，仿佛有另一个人格从黑暗中慢慢滋生取代，占据了这具好皮囊。
郭建用舌尖抵着后槽牙，周身神经都被挑拨了起来。
是同类的气息，他非常清楚。
“当然，”他按了按手指，眼神中透露着属于野兽的嗜血，“今晚的月色不错，我想，不如借此机会”
“好好切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