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服务生
等迟颂出去的时候，陆听枫已经不在钢琴旁了。他四处扫了眼，发现到处都找不到那个高贵如同王子般的背影，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空落落的。
陆听枫为什么会来这里打工？难道他们家给陆听枫的工资还不够多吗？
没了钢琴演奏，酒吧立刻又变得乌烟瘴气起来，涂着红指甲的女人靠坐在男人腿上，极其暧昧地扭动身体，负责送酒的服务生也不是局外人，领口稍微大一点，就会惹得顾客耍流氓吹口哨。
甚至是男服务生。
漂亮的男孩子，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眼中的欲望都不加掩饰。
烟味，汗臭，劣质香水，露骨的语言毫无下限，迟颂第一次后悔来这种地方，明明之前的他去过太多太多。
“喂，兄弟，我打听一下，”迟颂单手撑在吧台前，冷着脸问道，“刚刚弹琴的那个是什么人？”
酒保擦着酒杯，撩起眼皮看了眼迟颂，随即咧出了个什么都懂的笑容。
“小弟弟，我们crystal不是正经gay吧，那人你约不到的。”
草。
像是验证了迟颂最糟糕的猜测，他的火噌一下就上来了。
约人，约人，约你妈的！
“别他妈欠抽！”他一把揪住那人的领子，恶狠狠道，“他是我弟弟！好好不上学来你们这狗屁地方打工，你们还想让他卖？！”
酒保做了个求饶的手势，对“兄弟”这个身份不置可否。
和陆听枫不同，眼前这个男生的情绪太好懂了，酒保笑了下，说：“我刚刚都说过了，那人你约不到，就代表别人也约不到，你还急什么？”
迟颂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他来这里也有几天了，”酒保继续说，“好像姓陆吧本来我们也不收这么小的孩子，但是那小子脸确实好看，琴又弹得不错，这几天没少有顾客找他要联系方式哎，你先别急，不管怎样，他的薪水可不低，对他来说可是求之不得的好差事。”
再好的差事也得想办法让陆听枫辞了，迟颂冷漠地想。
尽管他不知道他心里这份烦躁是来源于哪里。
“那他现在在哪？”迟颂又问，“他每晚只来弹场琴？”
“对啊，他工作结束咯，估计回家”
哐啷——！
餐桌被人暴力掀翻，紧接着，是一连串瓷器破碎之声和人群的惊慌失措的尖叫。
只见之前那群金链子中的一位正和郑明扭打在一起，后者个子矮又没肌肉，憋得脸都紫了。
“打人了啊！大家都来看看啊！”金链男子是个老滑头，明明手上力气不减，却装作一副无辜受害者姿态，“大家都来评评理啊！老子好端端喝酒，这小胖子说上手就上手，是不是有毛病？！”
“我呸！”赵思楠眼睛通红，一下下拽着牛仔短裤，“你刚刚明明”
话说到这份上，明眼人都明白了，偏偏金链男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反问道：“我怎么了？我怎么了你说啊？”
赵思楠抿着嘴不说话。
“你骚扰我的朋友，”郑明还是不好开口那个字，憋得脸都绿了，“你故意碰她”
一听这话，几名看热闹的噗嗤一笑，大金链更是狂笑不止，浑不在意道：“故意碰？这酒吧就这么巴掌大点地，我路过一下碰到的不多了去了？我刚刚还碰着桌子了呢，你看桌子他打我吗？！”
大金链的狐朋狗友们笑得快要直不起腰，边笑边骂他臭不要脸，别欺负人家学生娃娃。
“不是，都来这里了，就算被摸一下怎么了？”
不知是谁喊了这一嗓子，一下子将气氛推向顶峰。
“就是的！装什么冰清玉洁！穿成那样来酒吧，不就是为了玩吗！”
“还是学生吧？啧啧啧，好学生也不来这儿啊！”
“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大人的世界，谁先动手谁就输啦！”
为什么？
赵思楠因为上学晚，今年已经成年了，自认是个社会人，混得如鱼得水，但此时却还是忍不住，抽抽嗒嗒哭了起来。
郑明的大脑则一片浆糊，第一次发现原来读了这么多书屁用不顶，竟然找不出任何有力量的语句去与无赖对抗。
所谓的正义也不会有人替他们伸张。
“得了得了！继续喝酒！”
“真扫兴呢，达令”
目的达到，大金链悠悠然松开手，还不忘和旁人抱怨那小子下手多重，瞧把他打的，胳膊都青了。
迟颂觉得他整个人都快被怒火烧没了。
放在以前，他哪还能容忍那狗东西叫唤这么久，但他现在实在是有心无力。
因为有人在困着他。
“陆听枫，你丫放开我！”他咬牙切齿地说。
陆听枫看上去文文弱弱，力气却大得出奇，迟颂挣扎半天无果，只能用眼神杀他。
“武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陆听枫平静地说，“下周你就开学了，你想现在被叫进公安局？”
“那又怎样？！”迟颂拼命想往门外闯，陆听枫叹了口气，直接把男生压在更衣室的铁柜上，嘴唇几乎快要触碰到男生的额头。
“回家。”他一字一顿道。
带着湿热的呼吸打在迟颂的皮肤，迟颂忽然就软了身子，像是无数蚂蚁从脊柱爬过。
他不自在地皱起眉，别过脑袋骂道：“你他妈能不能离我远点？！我保证我不跑！”
陆听枫轻笑了下，放开迟颂，往后退了一步。
“抱歉，”他垂着眼睫，又恢复成往日无害的样子，“我只是担心你会惹上麻烦。”
“我又不是傻子”迟颂烦躁地啧了声，“知道了，我带他们走，不惹事还不行？”
他刚要出门，又突然顿住，转身说：“所以你也看见了，酒吧不是好地方，至少这间不是，你还是换一个工作吧。”
陆听枫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迟颂又开始生闷气，怪自己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
但他又不能展现出任何恼怒来，郑明是个学傻了的，他不是，因为迟颂明白，哪怕是赵思楠这样大咧咧的女孩，也不愿意被人追问这追问那。
“怎么了勺儿？一见钟情然后被大帅哥甩啦？瞧这脸花的”迟颂故作轻松地调侃着，好像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过什么。
“噗放什么屁！”赵思楠抹了把脸破涕为笑，“这里的男人都太丑了好吧，把老娘给丑哭了！”
郑明这会才缓过神来，不好意思道：“抱歉颂哥，刚刚我”
“行了，还道什么歉啊，”迟颂打断了他，抬起胳膊架住赵思楠，郑明立马站在另一侧，让赵思楠搭着自己的肩膀，“有这功夫不如赶紧扶咱勺去医院！被狗咬了，可耽误不得。”
他这句话说得声音不大，但刚好能让周围人听清。
听见这话的大金链脸都绿了，赵思楠咯咯地笑，三人肩揽肩，大大方方离开了酒吧。
“妈的兔崽子！”大金链狠狠倒了一满杯酒，仰头灌下。
美酒入喉，倒是抚平了他些许烦躁，几名弟兄也是会拍马屁，没一会大金链就把这点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净。
不管怎么说，他便宜也占了，嘴也没亏，这一桌名酒也是免费的，说是为了弥补之前发生的不愉快。
大金链到现在还记得那名男服务生的模样，那男孩是真他妈漂亮，性格又好得让人心痒。
外表看上去冷淡高贵，只要一笑，啧啧。
要不是他实在是个直的，他都想约那服务生一晚。
一切都非常顺利，直到他看见了那张天价清单。
“草！”男人险些绷不住表情，他“啪”的把小票拍在柜台上，怒不可遏道，“你们玩老子是吧？！这些酒可都是你们店员赠的，凭什么算老子头上？！”
负责收银的姑娘吓得踩高跟鞋的腿直抖：“这位，这位客人，我们从来不送酒的，这确实显示为您的账单”
“你，你把他给老子叫来！就那小白脸！年龄不大的那个！”
小姑娘哪敢得罪大金链，立刻通知经理，把当日所有服务生都招来了，但就是没有大金链要找的人。
“您看您是不是记错了？”经理干巴巴地搓手，“我们这儿的服务生就这些人。”
大金链气得差点没撅过去，也不顾经理的恳求，直接报了警。
等警察来了他才发觉不对劲，因为警察要调监控。
“crystal？”警察狐疑地看向经理，“之前有人匿名报案，说有间清吧自开业来就一直有人对年轻女性进行性骚扰不会就是你们这家吧？”
大金链冷汗直冒。
“不，不用了，警察同志！”他焦急地抢在前头，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是我喝糊涂了！我想起来了，我和兄弟们吹牛来着，点了这些酒，我，我这就结账，这就结账”
“那可不行，你在心虚什么？”警察立刻看出端倪，厉声道：“查监控！”
大金链只觉眼前一黑，低着头不敢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