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教
“上啊，去上路，怼他，怼他！嘶——你他妈放个空招给谁看？？”
键盘噼里啪啦响着，迟颂气得直翻白眼，在心中默念十遍和气生财后，净化失败，一脚踹断了电脑电源。
“啪”，屏幕一黑，世界终于安静了。
这家网吧他从初中开始就总跑来玩，老板早就认识他了，见男生一脸晦气，就知道是又输了。
“行了啊，小颂，你心疼心疼婶儿这电脑，”张婶无奈摇头，“前几天还没被你妈追够啊，今天怎么一大早又来了？”
迟颂大咧咧趴在桌子上，无论张婶说什么都是“嗯嗯啊啊”。后者拿他没办法，送了他一瓶北冰洋当安慰，这回迟颂总算活过来了。
“谢谢婶儿诶！”迟颂嬉皮笑脸地说，“噗”的一声起开盖子。
他这排位赛总是上不去，队友又老碰见智障，他能怎么办！
从早上五点打到现在，赚的分还没扣的多。
破游戏，简直是浪费生命。
“喂，哥们。”迟颂用胳膊肘推了下旁边昏睡的小哥，“你x盟打得怎么样？双排吗？”
小哥熬了一晚上，这会儿还没睡醒呢，操着一口四川口音骂骂咧咧：“你个仙人板板！莫挨老子！”
迟颂：“”
算了，真正的强者，独自也能美丽。
迟颂一抹鼻子，打开电脑，又开了一局。
就在这时，一群原本也在打游戏的网瘾少年们突然集体猛咳，有几个咳得太过用力，脸都红了。
又怎么了？迟颂感到莫名奇妙，下一秒，就觉得耳朵一阵火辣辣的痛。
“嘶——”男生怒气冲冲地回过头，“妈的哪个傻”
迟颂默默把后面那个字母又咽了回去。
“傻什么？说，你接着说，”任女士亲切地微笑着，手上力气更大，“这位小兄弟，我x盟打得也挺好，你考虑不考虑？”
张婶扶额。
其他人忍着笑不敢笑。
迟颂讪讪的：“妈，我现在说我只是出来查资料，还来得及么？”
任女士冷笑数声：“你、猜、啊。”
迟颂：“”
完蛋。
就这样，五中第一大佬，走路都属螃蟹的迟大校霸，在一个平淡无奇的清晨，被任女士从网吧拎回家了。
“哎呦，妈，妈，我漂亮年轻的任女士！您儿子耳朵真的要断了！！”迟颂一路呲牙咧嘴，明明一米八的大个子，在任女士面前瞬间压成一米五。
“打游戏打游戏，成天打游戏！”任女士一边开门一边骂他，“你看看你那成绩！好意思么！上次期末，你数学考了多少？啊？”
迟颂揉着耳朵小声嘟囔：“六十呢，都及格了，多好。”
“那是满分一百五！”任女士差点没憋住笑，花了几秒重新严肃起来，“别糊弄你老娘！至少你也得考个一半吧！”
迟颂一通小鸡啄米：“是是是，我下学期一定好好学习”
“少来，我才不信你，”任女士满眼鄙夷，“给你请了个家教，从今天起到开学，好好给老娘在家复习功课！听见没！”
“是是是啊？”迟颂愣住。
家教？
他怎么不知道这事？？
“不是，妈”迟颂都快给他妈跪下了，“我这还一周就开学了，您这个时间点也太”
“一周时间不是时间啊！”任女士推开房门，把鞋放在鞋架，“你周哥哥的朋友，一周，就能让你脱胎换骨。”
迟颂：“”他看是让他骨肉分离。
迟颂百般不情愿，软磨硬泡半天，都昧着良心把任女士夸成西施了，还是没得商量。
他那成绩他还能不知道，真要指导，估计得从初中开始。
这不是祸害人家教吗！
“妈！”迟颂义正言辞地举起两根手指，“我迟颂，坚决不能祸害人家家教！您看医院都怕收危重病增加死亡率呢，人当个家教也不容”
迟颂突然就没声了。
客厅内，一个穿着修身黑西裤和白衬衫的男生，正端坐在沙发一角，静静翻阅课本。
晨光从他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映得他的五官更加立体，眉眼干净而深邃。
听见声响后，男生立即放下课本，露出了个得体又温和的笑容：“阿姨，您回来了。”
随后，他又将目光停在了迟颂身上，微微点头：“小迟。”
迟颂被那称呼弄得一哆嗦，刚想让他别这么肉麻，忽然意识到不对。
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他快步走到男生面前，蹲下身，随便拿了张纸挡住男生半张脸，再拿开，再挡上，嘴巴越张越大。
陆听枫微微挑眉，一动不动看他折腾。
“啊啊！你是那个，那个什么喝风的”
“陆听枫。”陆听枫的笑容僵了一瞬。
迟颂一捶手心，恍然大悟，紧接着便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怎么会在我家？”
“你们认识啊，”任女士也很惊奇，“小陆就是你周哥哥委任的家教，别看年纪不大，可厉害了，好好跟人家学啊。”
迟颂：“”
这是年纪不大吗！这人怎么看怎么是个高中生吧？！
迟颂想打人，但是他想了想小网红这张帅脸，还是算了。
毕竟帅哥之间，都会惺惺相惜。
“你打算怎么教？”一进自己卧室，迟颂就跟没了骨头一样，瘫在自己的豆袋沙发里，“听哥一句话，别说一周，哪怕是一辈子，你也教不好我。”
陆听枫从书桌拉出两把椅子，坐在其中一把，后背挺得笔直，就这样垂着眼，默不作声地侧头看他。
一副被夫君冷落的小媳妇样。
我呸！迟颂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激灵，也不敢犯懒了，赶紧挪到陆听枫旁边坐好。
“陆老师，别那么看我行不，”迟颂干笑一声，“我可没欺负您啊。”
“我看了眼你之前的成绩和学习情况，”陆听枫移开目光，拿出一个本子，“基础知识不太牢固，我为你制定了计划，跟着我的计划走，应该可以有不小的提升。”
这人还定计划了？
迟颂将信将疑翻开笔记本，果然看见陆听枫工整的字体，满满当当写了四五页，暑假这几天甚至还精确到了小时。
“陆老师，我暑假作业还没写完呢，您这”
“作业我可以帮你写，”陆听枫说，“你的任务，是打牢基础，这是一个月的计划，之后的，我看情况再定。”
迟颂已经不知道他该先惊讶陆听枫帮他写作业呢，还是先惊讶陆听枫要长期当他家教这件事。
“陆哥，您到底多大啊？”迟颂实在忍不住了，“既然是周哥推荐你，我自然不怀疑你水平，但你怎么看都是我同龄人啊？暑假结束后你不上学？”
陆听枫没有回答，又开始用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他。
迟颂：“”怕了怕了。
于是，时隔四年，迟颂再次翻开了他初一上的课本，开始学数轴。
初一知识简单，迟颂自学就成。
为了不让陆听枫无聊，他还好心思让男生去书架拿书看。
书架上的书都是他爹闲来无事装文化买的，什么时间简史啊，鲁迅全集啊，还跟新的一样。
迟颂本以为陆听枫这样的乖乖仔，小少爷，应该会对这些感兴趣，没想到当男生选完书回来后，手上竟然拿了本花花绿绿的漫画书。
封面写着两个大字：龙珠。
迟颂：“”
“你怎么会爱看这个？”迟颂笑了声，心想这人其实和他一样啊，“啧啧啧，有点崩人设啊，小少爷。”
陆听枫用笔敲了敲男生的课本，示意他用心，过了好久才慢悠悠地说：“因为其他的都看过。”
“”
迟颂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暗骂自己就不该问。
这叫什么？这就叫云泥之别！
同样的年龄，人家教课，他听课，人家除了漫画都看过，他除了漫画都没看过。
“牛！”迟颂咬牙切齿，愤愤看书，“你看，数学和生活其实是相关的，我俩就像这相反数，相乘永远得1！”
“”陆听枫怔了怔，默默放下漫画。
“怎么？被你颂哥的哲学天赋震惊了？”迟颂得意洋洋地翘起二郎腿，“别看你颂哥成绩一般，举一反三的能力可好得很。”
陆听枫欲言又止，思来想去，又把《有理数》这章，多加了些日程。
迟颂：“？”
“自己看。”陆听枫指着一行字，看着男生呆愣的样子，嘴角微微翘起。
迟颂低头一看，脸红了。
妈的，他说的是倒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