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祁玄曜17
聂欢颜一大早就独自进了宫。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飞云殿’里，层层飘动的纱幔之后，云兰心正慵懒的斜靠在床榻上，接受着衣衫半裸的男子投喂。
聂欢颜敷衍的行了一礼后就急躁的将人斥退了下去，云兰心凉凉的看着她。
“母亲别怪儿臣唐突，儿臣有事要秉。”
云兰心不耐的闭上眼睛，“最好是很重要的事。”
聂欢颜咬了咬唇，思量半晌后终是开了口，“是关于容贵君的事，想必母亲应该知晓，容贵君与三妹交往密切，侍卫司的八大护卫以岐麟为首皆被派给了三妹。”
云兰心右手肘撑着头，慵懒的拢了拢衣领道，“这件事我早已知晓，你的消息未免太闭塞了些。”
“母亲任由他们继续发展吗？”
云兰心睁开了眼睛，“你想说什么？”
聂欢颜跪下，神情极为认真，“母亲应该有所察觉，万寿节那天三妹有了很大的变化，联系到朝天卫说的‘祸星’降世，母亲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祸星之后是颗福星，福星高照，小小祸星被它的光华笼罩，已成不了气候，胡璇来说时你不是也在吗？怎么，可是又发现了什么？”
“卫司长胡璇第二天改口，儿臣可听说，是因为容贵君连夜找了他……”
云兰心坐了起来，眼睛危险的眯了眯…
聂欢颜翘了翘唇连忙又正色道，“万寿节的宴席容贵君抓了三妹的手，半个月前四妹的婚宴，秦珏被杀时，众人都在怀疑三妹，容贵君却紧紧将四妹护在身后，姑且不说凶手跟不跟三妹有关系，就单单容贵君维护三妹的样子，儿臣觉得不妥，母亲，这样对您不公平！”
云兰心重新靠回厚软的锦被上，“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可你不知阿容与寒星的过往，那只是舐犊之情，并非男女之爱。你回去吧，这样的话不必再提！”
“可是母亲，”聂欢颜明显不死心，“他们二人并无血缘关系，儿臣知道您看中容贵君，这么多年了，不管当年他与姨娘有什么，这十几年间陪在他身边的是您，三妹长的越来越像姨娘，您就不怕有一天舐犊之情变了质吗？”
云兰心坐起身，冷声道，“颜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聂欢颜跪伏在地，重重磕了一个头，“母亲，儿臣有一计，可以替您永绝后患……”
良久，云兰心起身穿过纱幔走到聂欢颜身前，居高临下的眼中尽是审视，“你要什么？”
聂欢颜放下了心，这一把，她赌对了。
“我只要祁玄曜，母亲，对他就像母亲对容贵君一般，儿臣势在必得。”
云兰心点头，“甚好，虽然我不知你为何非他不可，但身为我的女儿，想要的就要凭手段得到，我很欣慰。但你要记住，他只是一个物件，切不可因为他做出危害国本的事。”
“女儿明白。”
“随我进内室，将你的计谋与我好好说上一说…”
聂欢颜眉眼舒展，“是，儿臣遵命。”
…
中午百香居里人声鼎沸，一楼满座，桃夭在二楼栏杆处招了招手，楚蕴带着祁玄曜一同上去。
桃夭挑的房间位置很好，一打开窗户就是晴空湖的一角，此时结成厚厚的寒冰，很多孩童在上面溜曲打滑。百米之外的湖面上有一座银白色的亭子，由一条近千米的长廊连着对面的湖岸。
桃夭说，“殿下快坐下，炭火我给烧的旺旺的，是不是不冷了？”
楚蕴目光未动，“嗯…”
见楚蕴看的入神，桃夭解释道，“那是碧波亭，您要去看看吗？”
楚蕴看向祁玄曜，“要过去看看吗？”
祁玄曜潋滟的桃花眼带上了笑意，“好。”
楚蕴笑容大开，冷不丁的被桃夭塞了个暖手炉。
感觉自己有些多余的桃夭又取了个软垫子放在靠窗的凳子上，转身站在一边。
楚蕴坐下探出头去，对着站在房顶上的岐麟招了招手，让他下来。
“祁玄曜，辛苦你陪我逛街，今天吃什么我请客，”楚蕴点了点桌上的木质菜单，小傲娇的挑了挑眉，“随便点。”
祁玄曜依旧笑容恬淡，“都行。”
“那我点我爱吃的啦？”
见祁玄曜点头，楚蕴也不客气，将菜单拿回自己身前边说边用毛笔勾线，“那就先来个姜醋螺…然后松鼠桂鱼……糖醋排骨………”
楚蕴抬头，“你呢岐麟，你想吃什么？”
岐麟在门口站的笔直，闻言抱拳，“尊卑有别，怎能劳殿下点餐！”
楚蕴不赞同的摇摇头，“大家一起出来一起吃饭才正常，这又不是在府里不必讲究那些。桃夭，你也来。”
桃夭有些囧，“殿下…”
两人都没动，看样子还有些为难，楚蕴也没再硬逼。
“那再来个脆瓜海蜇头，拌牛肚。”
将菜单递到小二手中的时候，楚蕴又加了一句，“在这个房间再放一张小桌，我刚才点的菜全都一分为二，另外再加两壶桂花酿，三张香酥饼。”
“好嘞，贵客稍等，您的饭菜马上就好！”
随着小二高扬的声音远去，祁玄曜起身，亲自给楚蕴倒了一杯茶，“喝点吧，润润嗓子。”
楚蕴笑的甜甜，拿过茶壶也给他倒了一杯，“你也喝。”
祁玄曜几不可查的挑了挑眉。
“为什么只点三张饼？”
“不够吗？你们三个一人一张，我不吃，不够不要紧，我们可以再点，我怕多了吃不了会浪费。”
祁玄曜略微点头，没说什么。
菜上的还算及时，色香味俱全。
饭桌上楚蕴不停的给祁玄曜夹菜，一直在询问他的感受，把另一张桌子吃饭的岐麟和桃夭惊的一愣一愣的。
在云国，从来没有女子对男子这般体贴，云国皇族，也不会自降身段亲自为男子夹菜，他们三殿下的这个行为实属罕见。
楚蕴坐下，放下手中的筷子，两手捧着腮说道，“这个百味居是这里有名的酒楼，你从前在宫里没吃过，之前我让桃夭来买过一次，确实不错，你多吃一点看合不合口味，喜欢吃的话我们以后多来。”
“很好。”祁玄曜右手拿着筷子，对眼前的琳琅满目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楚蕴满眼都是祁玄曜，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像是怎么也看不够，说，“这才多少，你是男子，肯定不够的。你要把以前没吃的都补回来，现在胃也养好了，就该好好让它吸收营养，把自己养的壮壮的。”
楚蕴乐在其中，根本觉得自己做的不够，恨不得将身体拆成好几份。
说罢又想拿起筷子，祁玄曜连忙抓住她的手，“晚上这里的冰灯节，我陪你来看。”
她的付出得到回应，就说明一切都值得。
楚蕴笑容满面的点头，“好。”
他们的房间紧靠楼梯，上来下去的食客络绎不绝，桃夭出去结账，岐麟提着采买的东西先出去，两人在房间里又说了一会话才起身离开。
祁玄曜在前，楚蕴在后，刚一出门就看到一团黑影向祁玄曜撞过来，祁玄曜躲闪不及直接被撞了个趔趄。
“霹雳乓浪”一顿响，热气腾腾的汤汁连同食盒内的其他糕点撒落一地，那盛汤的容器精致华美，一看就价值不菲，此时也碎成几片，对面传来少女的惊呼。
“天呐，这是母亲最喜欢的翠玉盏。”
提食盒的小侍颤颤巍巍的跪在一旁，面对一地狼籍，恐惧的缩了缩脖子，“殿下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是这位公子突然出现挡住了奴才的去路奴才才会打翻食盒，还请殿下恕罪。”
“恕罪？这可是沉渊洲得来的稀罕物件，母亲喜欢的紧，你把它弄碎了我怎么向母亲交代？还有你，”
聂皎月看向祁玄曜，她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艳，不过很快被掩盖，声音依旧跋扈，却少了刚才的尖锐，“竟然是祁质子，几日不见你的姿容更胜从前了嘛，不过跟了聂寒星后眼睛不好用了……祁质子，你可知罪？”
祁玄曜淡淡道，“这小侍在走廊里跑的太急，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这个速度难免撞到人，衣衫我就不用四殿下的人赔了。”
聂皎月想走近，看到一地狼藉又停下了，“呵，可笑。你这是不觉得自己有错了啊…来人，把他抓起来送进宫，我要看看执法司的十二大刑法能不能让他服软！”
祁玄曜垂在身侧握紧的手被一只柔软笼罩，整个人身体僵了僵。
“四妹好大的排场。”楚蕴踏出门槛与祁玄曜并排，看到聂皎月僵硬的表情微微笑了笑。
聂皎月挑眉，“三姐也在啊…”
楚蕴没理她，先弯腰仔细看了看祁玄曜衣服上那片褐色污渍，那么一大团怕是不好洗了。
“有没有烫着？”
祁玄曜低头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说道，“我没事，不要紧的。”
“幸亏冬季穿的厚实，这要是夏天肯定会烫起包，”楚蕴抬头，语气算不上好，“你的小侍横冲直撞，见人就上，不去好好管教倒指责起我的人了，聂皎月，你是故意找茬吗？”
“聂寒星，你胡说什么，明明是祁玄曜突然出来才撞上的。”
“这里是走廊，人来人往这么多人就不知道控好速吗？出事了就怪别人，怎么不检讨自己？”
“是，是奴才的错，两位殿下不要吵了，奴才认罚，求殿下不要因为这件事生了嫌隙。”小侍委屈的垂着头，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溅落在地上，楚蕴看了几眼收回了视线。
聂皎月不依不饶，不解恨的踢了他两脚才说，“回去扒了你的皮，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留你何用，莲香，将他发卖到南风馆去，做不了事就去学着伺候人，别一无是处活着也是浪费食物。”
“是，奴婢遵命。”
小侍一顿，含泪的眼睛越过聂皎月看向楚蕴，楚蕴转头正好与他对上，那张脸，竟然有些眼熟。
“奴才…求殿下放过奴才这一回…奴才不想去南风馆，求殿下饶命…”
啊，她想起来了，这是万寿节那天给她添酒抱她腰的小侍，名字她不知道，没想到跟了聂皎月，看样子，处境不算好。
“我的人我会罚，三姐的人呢？”
“你御下不严，出了事只知道指责下人，我的人没有错。不过，我会进宫亲自向母亲说明，都是无心之失，四妹也不必太过苛责。”
聂皎月看着楚蕴似笑非笑，“这样的废物我可容不下，三姐要吗？送给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