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温茶与夜谋
本想对秦家之事不过多插手，可昨夜秦寿的行径，显然激怒了林景阳。
自将雪儿姑娘救出，林景阳便已盘算好，如何将这位秦二爷送入阴曹地府。
昨夜出门，当秦府众人还在寻找所谓的刺客时，唯有秦善独居房内。当魏三通发现秦家老大一直在修武时，林景阳便知，这秦善一直卧薪尝胆，不甘见秦家如此落寞下去。
而那争执之声先前林景阳并未在意，只当是下人间的争吵，如今看来大概是秦善与秦大嫂有些争执。
昨夜悄悄入秦善房内，秦家老大并未惊恐，也未击打床围，或扔些壶碗之类的发出声响。
少年看着这位平静的秦府长子，皱了皱眉，这秦善的反应有些不合情理。
秦善示意少年于桌旁坐下，用手将双腿盘坐，而后双掌轻拍床上被褥，丝被微微抖动，秦善便飞至桌旁的凳子上。一气呵成，一看便知此招数秦家老大用过多次。
秦善波澜不惊，倒了杯茶用手示意少年品尝，茶温热，入口刚刚好。少年品了一小口，眉眼紧锁，片刻后微微点头，眉开眼笑道：“秦家老大不仅精通商贾之术，这心思缜密，城府之深，令在下惊叹。”
秦善看着林景阳，仍镇定如常，抬手示意林景阳继续说下去。
林景阳笑道：“这茶入口温热刚好，秦老大这是在等我？想必那日练功也是为了吸引我叔叔注意，至于争吵吗？秦老大是为了让我知晓你病未哑吧？”
秦善微微点头，对眼前这位少年之言甚是赞同。
“既然如此，秦老大，我二人还需这般交谈吗？”
秦善大笑道：“果然少年英才，秦某年少时同父亲在外，也见过不少门阀世子，看过不少聪慧奇才，可如少侠这般睿智的，阁下还是第一人。”
林景阳又品了品手中茶忽然明白些什么笑道：“秦老大不必如此恭维，既然温好了茶等我，我们便开门见山的说正事吧。”
见秦家老大如此冷静，入门时雍容不迫的林景阳有些七上八下。此人的城府，十倍于林景阳不止，林景阳此刻只想赶紧将事情谈妥，不愿与此人过多纠缠。
秦老大淡然道：“少侠既有伏羲之智，且说说看，我为何会将自己的秘密告知于你？”
既然想同秦善合谋些事情，睿智少年必须让眼前这位城府至深的秦家老大信服，便缓缓道出刚刚所明之事。
林景阳与魏三通入府时秦善便知晓二人身份不简单，那日刚入秦府时震飞秦讳三人的真气，并非金刚境能做到。秦府中怕只有扶相境的余幽与真正金刚境的秦善瞧的出。
之前便听闻，浔城西门外一场樟树林大战，麒麟刀仙的刀都被人打飞，出了位胖剑神。秦善见这二人，便猜到这二人便是樟树林外二位，可这二位为何要入秦府买丝绸便不得而知了。
在那夜林景阳偷偷至秦家祖坟祭拜秦云儿时，这位秦家老大猜想这二位此行可能与司空莫雪有关。暗中派人去往蜀山打探方知，司空莫雪已过世，这二人是从蜀山而来。
秦善早有意重整秦家，不过有所顾忌，一来自己双腿残疾并无把握胜过同为金刚境的秦寿，再者这些年，秦寿也未想过杀了这位大哥。二来秦寿与汝南王府有关联，真除掉了秦寿，怕汝南王一怒之下，秦家也会同秦寿一道消亡。
这浔城之中，请的动麒麟刀仙的，只有江南这位唯一的亲王朱安了。而将麒麟刀仙打至不知所踪后，这二位还敢入城。入城后竟安然无恙，这可让秦善百思不解。可秦善知道，这二人可助其重整秦家。
将这些和盘托出后，秦善连连称赞林景阳聪慧。
“秦老大就不想知晓我二人真正的身份？”少年有些狡笑道。
“二位不是营州来的布商吗？至于其他的，我秦某人不知，也不愿知晓。”
秦善知道，这二人与汝南王有关联，必定身份非同小可。所谓知晓越多，离死越近，城府如此之深的秦善怎会不知。
听闻秦善说起营州，少年忽然一阵后怕，“营州？如此说来，派去营州打探我二人身份的也是秦老大的人？这消息也是秦老大放给秦寿的。”
秦寿派往营州之人便是秦忠，这秦忠去往营州后确实打探到曹连魁，可曹连魁并无姐姐。这姐姐出嫁的消息，秦忠回来后还是告知秦寿，曹连魁近日确实有女出嫁。是秦善暗中帮了林景阳，而林景阳还以为是自己胡诌对了。
“如此说来，这秦府中秦忠也是秦老大的人？”林景阳问道。
“这秦府之中有很多我的人，要不然你以为，为何这些年我那位弟弟，为何还对我动杀心。”
秦府中在秦寿面前说的上话的，每日向秦二爷灌输，秦善是个废人可不必理会。见秦善确实毫无威胁，秦寿慢慢也接受，便一直未将其放在心上。
林景阳不可置信起身问道：“那雪儿姑娘？”
“雪儿乃我外甥女，这些年确实苦可她。”
少年怒气冲冲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
既然这秦府上下都是秦善的人，那刚刚雪儿被秦寿绑去的消息秦善该一早便知，可秦善并未阻止。
“你既知道雪儿是司空莫雪之女，一定会去救他，况且听秦忠提及过你看雪儿的眼神，你必定会去救他。”
林景阳怒火中烧道：“若我未发现被绑之人是雪儿，或我晚去了半步，那后果是什么你知道吗？雪儿该受如此之苦吗？”
“雪儿身上的香料是我命秦秀兰调配的，其香浔城独一份。那发簪，也是我故意留给你的。”
少年寒毛四起，眼前这位双腿残废之人，竟让林景阳心生畏惧。
这份布局，并非是对林景阳。一开始秦善便布好此局，只是需要一位开局之人，刚好林景阳是合适人选。
“那位李二牛也是你的人？”
秦善笑道：“这李二牛号称千杯不醉，你想知道的他都会假借醉意告诉你。”
这一刻，少年对这些秦家大少爷，除了畏惧，还多了些敬佩之情。
不为这般缜密的布局，单说这些人能死心塌地为其办事，并隐藏这么多年。这骨化人心之术，当今圣上怕也望尘莫及。
原来这些时日，林景阳一直在按秦善所谋之路在走，还以为自己多聪明呢？
“为何是我？”林景阳问道。
秦寿面色有些难看道：“舍妹同我这外甥女一样，都是苦命人。少侠如有意，可将雪儿救出秦家。在秦家不管谁当家，为了秦家声誉，她都入不了秦家厅堂。”
少年听闻秦善此言，这是一上来便给了甜头，这攻人心攻到我这里来了？
虽知道秦善是想让自己替其废了秦寿，这倒简单。可这汝南王府之难，可不是好解的。
“秦老大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样。既谈至此了，都是明白人，就不必说些其他的了。”
见少年不买账，秦善笑道：“如今只有一难，就是我重掌秦家后，如何平息汝南王之怒，秦家如何摆脱汝南王府的控制。”
“对汝南王来说，谁当秦家的家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钱财不能少，你重掌秦家后，继续维持秦寿与汝南王府的关系，想来汝南王也不会说些什么。”
秦善笑道：“少侠太小看我秦某人了，若攀附权贵，我何须如此布局。别说汝南王，就是君安城中的靖王，董孝儒我也攀的上。我秦家只能掌在我秦家人手中，切不可任人摆布。这是我父亲在世时时常对我说的，也是我所愿。”
“秦老大是觉得我能解秦府与汝南王府之结？”
秦善不语，少年笑道：“我为何要帮你？”
秦家老大微微一笑，“事成，我秦家祖坟会为你这外姓人开方便之门，想必司空莫雪每年九月初九来看舍妹之事，少年也会替其完愿吧。其二，雪儿我会暗中以舅舅的身份，将其许配给你。其三，我秦家除了丝绸生意，铁器生意才是我秦家支住，以后有用的着秦家的地方，言语一声，我秦某必以秦家财力物力鼎力相助。”
这条件很丰厚，很诱人，可林景阳有自己的盘算。
思索片刻后，少年已有良策缓缓道：“我想要的是秦寿身败名裂，你若能接受我的条件，我可以解秦家与汝南王府之结。”
少年对秦寿所说之事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这秦寿居然如此欺负雪儿，唯有让其在众人面前暴露禽兽本性，身败名裂，方能解自己心头之恨。
这少年要秦善召所有秦家故人，于秦府前亲见秦寿是如何身败名裂的。还有就是要让秦善亲口说出，秦寿与大嫂通奸的事实。这秦寿夜夜需与女子交合一事，浔城中少数人知，林景阳让秦善将此事散布与浔城大街小巷。
最后一层，也是最难得，便是要以劣布换丝绸，这样一来秦家布坊便彻底无救了。
可思虑再三，秦善还是答应了林景阳。行事如此狠毒决绝的少年，让这位秦家大少爷也有些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