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借你吉言
徐挽月点点头,将那份感动明晃晃写在眼底,“多谢提醒。”
秦守稷摇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徐挽月没有说话,静默的低垂下头。
秦守稷看着她的侧颜,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怜惜之意。
她的身影纤瘦娇弱,肩膀很窄,腰肢很细,整个人都透出一种单薄脆弱的感觉。
秦守稷闻言心头涌现一阵酸涩,连呼吸也跟着沉重了几分,“抱歉,我方才……”
“不怪你。”他的话音未落,徐挽月已经率先打断了他,并扬眸,笑的云淡风轻。
“是我明知宫中生存不易,却还抱有一丝不该有的奢望,是我太过天真了,不怪你,真的。”她说着,抬头,正迎上他关切担忧的视线,虽说眼眶微红,眉宇间却浮出坚韧的神色。
秦守稷一愣,旋即轻叹一口气,“你何必这般自苦,宫中这番景象已不是一日两日,又不是你造成的,与你何干?”
他说着,又缓和了语气,“你且放宽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往后的日子谁又能说的准呢。”
徐挽月笑笑,“那就借你吉言。”
可接下来一连几个月,所有新人都侍寝了,她也没能侍寝,宫里伺候的人惯会拜高踩低,见人下菜碟,内侍省的人见她迟迟不得侍寝,竟克扣起她这的份例。
眼看着天越来越冷,如今连炭都不送了。
日常用度都要她自掏腰包去贴补。
这日,外头大雪纷纷,天地都被裹挟成了一片白色,她正坐在暖阁的窗下看书,只见院中李德海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进来。
李德海在廊下用力跺了跺脚,震落鞋上沾着被脚碾碎的雪沫,拂了拂落在肩头和身上的落雪,这才挑开厚重的帘子,抬腿走了进去,在门口缓了缓身上的寒气,方才迈步往徐挽月跟前走去。
“才人。”
他喊了一句,声音有些沙哑,脸颊冻的通红。
徐挽月听见声响,从书卷中抬起头来,“内侍省怎么说?”她问。
“内侍省的管事说今年冬日来的早,偏还今年的炭都量少,自然都得紧着正儿八经的主子们,咱们这儿地偏,且就忍耐忍耐,若是实在不行他们那还有些湿炭,可以匀给咱们点。”李德海回道,面露尴尬之色。
内侍省的算盘珠子都快蹦他脸上了,哪里就是炭少,摆明了就是欺负他们重华宫没有圣上恩宠,故意克扣份例罢了。
徐挽月闻言皱起眉头,“咱们自己出钱买,他们也不愿吗?”
“那倒不是,只是他们咬死了今年炭少,才人若是想要,价钱可就涨了,比外头可翻了三番呢。”李德海回道。
徐挽月闻言,眉心皱的更加紧了。
真当她是冤大头了啊。
“才人,奴才倒有个法子,不知您意下如何?”见她不说话,李德海犹豫了一瞬,小心翼翼问道。
徐挽月瞥向他,“你且说说看。”
“他们既然明晃晃的欺负咱们,那咱们就闹上一闹,才人不如就回禀了皇后娘娘,就说实在贴补不了重华宫这么多人的份例银子了,要将伺候的人送还内侍省,皇后娘娘知晓必然会去查。”
李德海说道,“只要皇后娘娘插手,那些狗奴才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刁难才人您了,您说是吧。”
徐挽月闻言沉思,半晌才点了点头,“倒也是个法子,就按照你说的办吧,让其他人都过来,也问问他们有没有不愿在重华宫伺候的,既然做了,务必做真些。”
李德海一听她同意了,忙笑眯眯道:“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办。”
徐挽月挥手让他出去了,又继续捧着手里的书卷看,不多久,外头便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一群人鱼贯而入。
“奴婢/奴才给才人请安。”
众人异口同声的喊了声,随即跪地磕头。
徐挽月放下书卷,扫了一圈,确定没少人,便点了点头,道:“听闻你们不愿在这重华宫里伺候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吭声。
最后还是辛夷硬着头皮道:“回禀才人,奴婢等绝无二心,能伺候才人这么好的主子是奴婢等的福气。”
“我这儿到底是庙小,你们有人不愿意烧冷灶,也情有可原,我总不能阻了你们的前程。”徐挽月语带惋惜的说道。
顿了顿,话锋一转,“重华宫里什么处境想来你们也都心知肚明,是走是留,你们自己决定,我决不强求。”
话音刚落,片刻,便有一个长相清丽的宫女跪地叩首道:“才人,奴婢是使了银子才求得来咱们宫里伺候的机会,本以为主子心善,必能恩宠不衰,咱们也好跟着沾光。
可如今……求才人恕罪,奴婢家中还有父母弟妹,没有份例是真的活不下去啊。”
徐挽月闻言,叹息一声,“你是叫……云香是吧。你不必多说,我都理解。”说完,朝柳儿示意,柳儿上前递上一个荷包,“这里是五两银子,虽说不多,也是我一番心意,也算全了你我主仆一场的缘分。”
云香拿了银子,自是千恩万谢了一番。
“还有没有想要另谋出路的,只要你们想走,照云香的例,一人一份。”
其余人见她表态,又是一番声泪俱下的恳求。
最终,宫女里除了辛夷和唤作青黛的小宫女选择留下来,太监也只有李德海和一个平日里话不多的冯晓,其余的皆选择离开了重华宫。
待到众人都退了出去,屋里便只剩下这么几个人。
徐挽月揉揉额角,“柳儿,赏,一人十两,往后,就多依仗你们了。”
她语调温柔,却透着令人敬畏的威严,柳儿忙应了一声,亲自把赏银发了。
众人又是一阵感恩戴德。
待屋里只剩下娇儿柳儿伺候她时,她才疲惫的阖上双眸。
“那些人吃里扒外,才人为何还要给他们银子?岂不是肉包子打狗,白白打了水漂了吗?”娇儿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不满的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