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回程遇袭
很快到了去接收药材的日子,沈白舒一早被士兵集合之声吵醒,遂跨出西营大门来查看,正好撞见梁郁尘。
梁郁尘两日不见沈白舒,一时瞧见惊呼起来:“沈大夫!”
沈白舒不知他们要去何处,但大概猜到要去将药材接回来,遂问道:“将军安排了多少人?”
梁郁尘小声回道:“这是机密不得说,但沈大夫问了我便卖个人情,三百人。”
沈白舒不懂军事,不知道三百人是多了还是少了。
梁郁尘瞧见他思虑甚重,遂笑问道:“不如沈大夫与我们一同去?”
此时俞尚临掀帘出来,正好听见,立即反对道:“不行!”
行军危险,况且此次极大可能会与之交战,他怎会让沈白舒赴险。
而沈白舒闻言,反倒脱口而去:“我要去!”
出行的人中无人会医术,他得确保俞尚临的安全,所以他要跟着去。
俞尚临面露威严,是以前从未在沈白舒面前袒露过的神色。
沈白舒对上他,忐忑不安,竟有些怕他真的发脾气。
果真俞尚临大声呵斥着:“看着军医,不得让他出营!”
几名士兵上前将沈白舒架回西营关住木门。
沈白舒挣扎不开,被拦在了西营大门内,从门缝中看着俞尚临渐行渐远。
他急唤着守在门口的侍卫:“你们想将将军置于危险中吗!”
然而侍卫并不理会他,沈白舒继续道:“那幕后之人擅长制毒,他岂会轻易自己参战,你们将军一个军医也不带,这不是胡闹!”
侍卫被说得动摇,开口道:“可是将军……不让你跟着……”
沈白舒斥责:“他有危险,你们能置之不理?”
侍卫肯定道:“自然是不成的。”
沈白舒顺势道:“那还不快放我出去!”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沈白舒平时待他们极为客气,此时见沈白舒真动怒,也真担心自家将军出事,遂打开了大门……
昔明和梁郁尘都跟遂俞尚临出去了,他不会骑马,此时军中可没有人能带他去了。
沈白舒哪还顾得了那么多,拾起药袋子就奔出军营,心中笃定,跑也得跑着去……
好在俞尚临一行人只有主将和校尉骑马,步兵跟在后边,行军速度倒不是很快。
沈白舒一口气追出城才赶上。
尾后的士兵见着人,惊异道:“沈军医?你……跑过来的?”
此时正是六月,酷暑焦灼得紧,勿要说跑,就连在烈日下头晒上一晒都会热得汗流浃背。
何况沈白舒还是跑着来的,他擦着额间的汗,喘息道:“嘘,小点声,你家将军正气头上。”
士兵闻言,小声问候着:“将军为何生你气?”
沈白舒不想重揭伤疤,遂随意应和道:“他脑子有病。”
士兵投向惊异的目光,心道:胆子太大了,竟敢这样骂将军,遂不自觉的离沈白舒远了点。
沈白舒一路跟在尾巴后面,士兵们都是简装,也并未按照队形出城,所以人群混乱,俞尚临根本不知道他跑出来了。
一路到淮河口,此时已至晌午,陆白川在江头沿岸口处等候多时。
十年前俞宗廷为主帅,当时也未设立州县制,遂也就没有州府这一说法。
而陆白川当时是淮江口守将,俞尚临负责押送辎重,常从陆白川手中接货,一来二去便熟识。后来陆白川也加入征西大队,与俞尚临同级担任先锋队去探路。
两人配合默契,一人主探西北,一人主探正西,双方协力夹击中间沙亚部落残余力量。
后来两人也是一同封赏,不过后来设立州县制,地沧州缺守将,遂将陆白川调任去了青江城。
俞尚临上前,两人寒暄着,俞尚临道:“多年未见,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陆白川欣然回道:“是啊,我孩子都快赶上他娘高了,你还未娶妻。”
其实两人年纪相仿都不过而立之年,只不过在俞尚临押运辎重时,陆白川就已成家。因着俞宗廷没操心这些事,所有一直拖到现在也没个媒人上门说亲。
闻言,俞尚临嗤笑一声:“倒让你见笑了。嫂子在家带孩子呢?”
陆白川手扣着腰封笑道:“怎么,艳羡了?艳羡就早些成家。”
俞尚临没再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正色问道:“沿途可还安宁?”
陆白川也严肃起来:“自那晚收到你来信,我就派兵前去接应,途中经历两次劫杀,但被我军拦了下来,事后检查药材也无亏损,现在交付于你,你可得检查仔细了。”
俞尚临闻言,立即差人检查药材。
药材都是装在牛皮袋子里,几味珍贵的药材则在箱子底部放着,就是防止劫杀。
查看时,俞尚临一眼扫去瞥见码头上一熟悉的身影——沈白舒!
俞尚临心惊,怀疑自己是否看错,再仔细瞧去,一袭天青袍子,头带斗笠躲在木桩后的不是沈白舒还能是谁,可沈白舒还未察觉到俞尚临已经发现了他。
俞尚临心弦紧绷,他怎么跟过来了!
陆白川看见他神色有异,遂问道:“可是药材出了问题?”
俞尚临收回视线,应付答道:“还在查,你先看着,我有事离开一会儿!”
说完不等陆白川答应便跑进人群里不见了踪影。
沈白舒自以为隐藏得极好,他换了衣服,没穿白袍,那样太显眼,他是随意扯过渔家竹竿上的一件天青色长衫穿在身上,带着斗笠躲这木桩后边,一边瞅着俞尚临的士兵检查药材,一边提防周遭环境是否安全。
然而下一刻,沈白舒面前忽然立着一人,顿时被吓一跳。
俞尚临攥着他的手腕,有些愠怒道:“还真是关不住你!过来!”
俞尚临将他带到阴凉处,仍是厉声道:“你就站在此处哪也别去,我清点好货物就回营,别再乱跑。”
俞尚临吩咐两个士兵将他看住,自己才离开去和陆白川对接。
沈白舒被抓了个现行,无言以对,只得老实巴交的任其处置,站在阴凉处等货物装箱上车。
约莫一炷香过去,清单对接完毕,药材装箱上车完毕,队伍开始返程。
临走时陆白川拉着俞尚临嘱咐道:“你小子这些年到底在捣腾些什么,不如我将我妹介绍给你,凭着我俩间的关系,亲上加亲如何?”
俞尚临轻笑一声:“你妹妹才多大,我就不打算老牛吃嫩草了,我心有钟意,只是不遂心。”
陆白川瞧他神色,知道他没诓自己,遂挤兑道:“哟,动真心的?那我也不强求了,有空多来看看我这老友。”
俞尚临抱拳回应:“一定,城内如有疫病,写张条子来,我给解药。”
陆白川亦抱拳:“那说定了啊。”
人生旧友,见的面少了这情谊自然就薄弱,可有些生死之交,那是一辈子融进血肉的感情,即使你们半生未见,相逢时依旧能谈笑风生。
俞尚临载上货物离开,回程恐怕荆棘遍布,不是那么容易了。
他将沈白舒带在身边,因着刚启程,还未驾马。他看着沈白舒靴子上的泥,沉声问着:“走过来的”
沈白舒心中澎湃,但脸上一九云淡风轻,自如应对道:“不会飞,只能凭脚走。”
俞尚临仍是冷声道:“你倒是点子多,看来军中倒戈你的人不少。”
沈白舒听出他的责怪,遂软了语气:“那还请将军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众人都走到大道上,开始骑马了,梁郁尘和昔明跟在队伍后边护好药材,根本不知前面什么情况。
俞尚临什么也没说一把将沈白舒抱上马,自己再坐在后面,双手环着沈白舒身子牵着缰绳。
低声在沈白舒耳边说道:“骑马总比两脚快,沈大夫不会还想走回去?”
沈白舒心头发痒,软声道:“随意。”
“驾!”
俞尚临驱策着马开始奔跑起来,马匹身上绑着拉货物的粗绳子,货物就被,马匹带着走。步兵跟在后边一路向回跑。
一路途径三座高峰,未有意外,黄昏临近时到了第四座高峰下山道上,此处树丛枝桠攀援,横亘在山道两侧,因着两侧高峰,山道极其逼仄,俞尚临将队形换成一列依次进入匝道。
马匹拉着车轱辘碾压过碎石发出崩裂之声。丛林里未有惊雀飞起。
沈白舒察觉出周围气氛有异,但俞尚临未停止前进的脚步,沈白舒靠着俞尚临胸膛悄声问道:“将军可防备好了?”
俞尚临凝神打量着周遭环境没有回答。
此处虽是高峰下的低谷,确实是该静谧,但这静得有些诡异了。
突然,一只箭簇从树丛缝隙里窜出,直取俞尚临面门。
俞尚临迅速拔剑将箭劈开,扯过披风罩在沈白舒身上。跳身下马将沈白舒推到人群中间。
“护好他!”
士兵将药材和沈白舒围在圈内,拔剑以作抵挡。
猛然间,从林里与树色融为一体的盗贼也拔剑四起向俞尚临等人袭来。
沈白舒罩在披风内,迅速挣扎出臂膀,此处出门太着急,没带剑来。他只得看着俞尚临带领着士兵与盗贼硬碰硬。
周遭贼寇出来殆尽,沈白舒扫视过去,粗略估计四五十人,看来,在接收到药材前,受劫匪袭击次数远不止一两次。
但沈白舒很快发现,这群人装饰一样,全是黑袍罩身,带着黑色斗篷,根部看不清脸。如果这劫持药材的计划对于幕后之人非常重要,那么领头人呢?
沈白舒环顾站在板车上一瞰全局。突然一根银针朝沈白舒刺来。沈白舒后腰一仰,躲开银针的袭击。
他跳下板车,只感觉幕后之人似在暗影之后,周围包围的士兵保护着药材,但总有贼寇能杀到圈层内来,沈白舒亦指拈银针朝贼寇扫射过去,银针入体,贼寇猛的倒地。
但越来越多的贼寇朝圈层内袭击过来,昔明突然撤出不再和俞尚临作战,而是转头掉马将药材往山道外退出去。
俞尚临早已安排前来的三百人,每到一处山道就留下五十人停留埋伏在从来内,而此时遭遇伏击,那五十人早该出来营救,但却没有人来。
俞尚临心沉海底,那五十人估计已经全部遇害。既然等不到援军,那么便只有往后退,抄小道绕过去。
很快昔明带着药材撤退到来时的山道入口,沈白舒没走,他拾起不知谁掉落的剑,与俞尚临并肩作战。
俞尚临一剑批向迎面攻击上来的贼寇,血水溅在袖口,沈白舒动作极快,出其不意一剑便将围着俞尚临的贼寇全都见血封喉。
俞尚临略有惊讶道:“沈大夫功夫不错。”
说完又跃身一击一剑荡起两人甩开几丈,被甩出去的两人又绊倒冲上来的同伴。
沈白舒见此,轻笑道:“将军力道雄厚。”
两人再合力向前杀去,沈白舒忧心着方才暗处放出的银针,银针没击中他,遂他也不知这银针是否有毒。
但想来幕后之人极擅长制毒,他能制出洞庭身,那么其他的毒亦是不容小觑。
况且以银针当武器,此招与沈白舒杀招相同,这不免让沈白舒对此人身份有了一番猜测。
突然,充满寒意的一声回荡在低谷中:“沈鹿景——你还活着!”
带着不甘,惊疑和恨意的一声让沈白舒背脊发凉。
他,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