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mia毕竟还只有6岁,今天又一直在吃瘪,一看鹿鹿又要坏自己的好事,急了:“这怎么看出来?!你不要乱说!”
鹿鹿赶紧否认:“我没有乱说!”
他指着桌面上的纸,脸微微涨红,声音还有点抖,但也是实打实地试图在众人面前表述自己的观点:“节目组给这种迷你版的小毛笔,用、用力方法其实跟硬笔书法没什么区别,我在书房里见过何叔叔在书上的两行批注,我、我记得叔叔的笔迹……”
鹿鹿中气还拖不太长,这会儿,顶着的那股气已经稍微泄了点,但他还是看着mia,重复了一遍:“你、你有一双好耳朵,那我就有一双好眼睛,我看得出来的,我没有乱说。”
mia咬着唇:“……”
【】
【nb啊!!!】
【鹿鹿牛啊!】
【woc这节目真是卧虎藏龙!】
小小的木楼雅间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所有人脸上表情都不一样,唯有木桌之后的人,仍然安然自若,静静坐在原地,甚至伸手自己倒了杯茶,像是在欣赏面前的这场争论。
看到所有人的视线慢慢移向自己,“他”才悠然放下手里的茶杯,在纸上写
[诸位商量好了就可以出发了]
——好像他们讨论的不是自己一样。
一看“他”这幅悠然样子,所有人的态度又狐疑了起来,真是实打实的一波三折
【啊啊啊啊啊这倒是不是本人啊】
【受不鸟!受不鸟一点!谁去给我把他面纱给扒了!!!】
【告诉我这到底是谁啊啊啊啊啊】
【张仲呢!啊啊啊!我要把这个b拽出来揍一顿!】
【我感觉看到书书本人之后我能激动到昏古七!!!】
“夏花是吧,”辛伍眼睛滴溜溜一转,又看了田佑一眼,“而是不是花圃里种的花……”
田佑冷着脸把地上的花包起来,转身,冲mia招招手:“走。”
mia紧绷着一张小脸跟上爸爸,父女俩先一步出了门。
两人沉默地走了会儿,来到不远处山中湖的湖边,田佑解开装着花的外套,把里面的花一股脑抖进了湖面,五彩斑斓的花瓣铺在池面上,确实很美。
mia抬头看着田佑的侧脸:“爸……”
徐徐的山风吹来,给父女俩有点过热的大脑稍微降了降温。
田佑蹲下来,突然想抽根烟,往兜里一抹,才想起来自己还在上节目,“啧”了一声。
“忙前忙后,也不知道忙了个什么出来。”田佑在心里默默“艹”了一声。
mia也沉默,过了会儿,她突然指着西边:“啊,爸,你看,夕阳。”
“挺好看的。”田佑眯起眼睛。
“挺好看的。”mia跟了一句。
父女俩静静在水边待了会儿,可能有半分钟,也可能过了一分
钟,mia突然冷不丁开口:“爸,刚刚我是不是很过分。”
田佑:“?”
“我说鹿鹿乱说,”mia双手捂住自己的小脸,“他好像很难过。”
mia早慧,田佑不爱把自家的崽当小孩儿糊弄,他揉揉女儿的头:“从大人的角度说,也就是随便一句口嗨;但从你们这个年纪出发,那可能就未必了,既然你在意,待会儿主动去给哥哥道个歉吧,这是为你好,也是为他好。”
mia过了会儿,才小声“嗯”了一下,她理了理裙子,在湖边坐下来,看着水面:“爸,你也有靠谱的时候嘛。”
“切,”田佑又在她头上猛一揉,“没大没小。”
他俩又在湖边沉默了一会儿。
半晌,田佑突然开口,问了个跟比赛无关的问题:“那什么,何泽书他前夫,你觉得怎么样?”
“盛叔叔?”mia眨眨眼,条件反射蹦出三个字,“长得帅。”
田佑白了自己的颜狗女儿一眼:“何泽书怎么可能给你一样肤浅,然后呢?”
“好高好高,有钱,很厉害的样子,从唐叔叔手里保护了何叔叔,”mia掰着手指,“跟人感觉超级有安全感,特别特别的稳,就、就好像只要有他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田佑:“啧。”
“所以,”mia戳了一下爸爸的肩膀,“你知道何叔叔想要什么吗?”
田佑:“……”
说实话,何泽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已经横亘在田佑心里很多年,他好像认识这个人很久,又好像只认识他两天。
学生时代两个人之间的有效沟通好像只限于在data的那场live之后,他说很喜欢自己的第二首原创——整个系列里最孤独阴沉又消极的那首,跟“何泽书”在所有人心里的印象完全相反。
何泽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概是是一个完美的、又有缺陷的怪人吧。
田佑这样想着,突然就“噗嗤”一下笑出声。
“爸?”mia看向他。
一个很奇妙的念头突然在田佑脑子里“炸”了出来,他拍拍屁股站起来。
mia一脸懵逼:“爸?你干嘛?”
田佑这才回想起来自己到底想干嘛,他想第一个把“何泽书”从高塔上面迎接下来,想给自己过去的遗憾画上休止符,想要无所畏惧地倾诉一次爱意。
——那么他想做的事就明了了。
田佑大步流星地往村子最中央走:“唱歌。”
“啊?”mia更懵了,试图阻止,“爸!你不感觉很尴尬吗?”
田佑只给女儿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冲她挥挥手:“你爸我是天王,你知道什么叫天王吗?”
mia急了,冲爸爸的背影大喊:“爸,平时上网多看恶评,少看彩虹屁。”
“巧了,你爸我不爱上网,”田佑回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就是天生自
信。”
mia:“……”
“七八年前我第一次组乐队,第一次去livehouse演出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我们,没有客源,没有人买票,你爸我就提着一把吉他,在公园里还有广场上使劲地唱,自己给自己打宣传。那个时候技术不怎么样,能力差劲得一批,但谁能想到,诶嘿,宣传效果相当不错,不少人买了票,第一次live完全没有尬唱,庆功的时候激动到把自己喝吐了。”
mia:“……”
“你知道凭什么吗?”田佑冲她一眨眼。
mia:“不知道。”
“感情啊,感情。”田佑面对着女儿,戳了戳左胸口,“用上能感染全世界的感情,所有人都会停下来听你唱歌。”
mia:“……”
她看着田佑的背影渐渐远去,没有追上去,而是在湖边再次坐下来,裙子下两条细白的腿轻轻地晃。
“笨蛋老爸,”mia“啧”了一声,但还是小声送上了祝福,“演出顺利。”
【演出顺利】
【演出顺利】
【555555演出顺利】
【这种又帅又傻的感觉好怪啊!】
【wok!佑哥的现场live】
【居然能在这种场合听到佑哥live】
【啊啊啊啊啊会是哪首???】
【告白的话我觉得《镜面》不错!】
【不不不不不!明明是《山》更有氛围感】
【我投《时间之外》一票!!!】
【哈哈哈哈哈哈田老师作品太多了】
邳灵四处环山,跟帝都的天坛一样,是一个天然存在的扩音器。
世间的机缘真是不可思议,给了田佑这样一个机会,在这样一个遗世独立的桃园,却同时是在全国观众的面前,如此又隐秘又如此盛大的地方——向着他魂牵梦萦的维纳斯,用他最擅长的音律,唱歌。
田佑开口“咳咳”了两声,不知道是天时还是地利的缘故,他觉得自己此刻状态奇佳。
大学毕业那年他去了西北方一趟——一个人迹罕至的部族,在那里写了些散碎的片段,甚至学了点当地的语言,那里空灵辽阔,每每望天,田佑总会想起何泽书的那双眼睛。
他为何泽书作过曲,只是脑海中那个人的面孔已经慢慢被时间腐蚀,笔下的曲子也断续且不连贯
——直到今天,直到现在,似乎一切都清晰明朗起来。
非常自然又悠扬的旋律伴随着胸部的气流和声带的共振,从田佑的口中吟唱而出,他用的是三脚猫的蹩脚藏语,唱得也随意,但情感丰沛,技巧又已臻化境,经过邳灵天然扩音器的作用,属于人类的顶级艺术和属于自然的神来之笔在这一刻交融,神圣感几乎达到了巅峰。
“吱呀”一声,附近响起开门声,终于有邳灵人打开了门。
从他们到这里开始,邳灵家家户户门扉紧闭,山路上,半个来往的本地
人都见不到——直到此刻,即使语言不通,信仰不同,他们还是在旋律的感召下,走出了一扇扇紧闭的门。
“爸爸……”mia在池塘边看着自己父亲背影。
虽然她也看到过田佑在家创作的样子,但很难将家里那个乱七八糟、暴躁邋遢的人跟面前的爸爸联系在一起。有生以来第一次,mia对加诸于父亲的种种荣誉和追捧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所有人齐齐抬头,看向那五栋木塔顶部的阁楼。
何泽书会被打动吗?
他愿意出现吗?
一瞬间,田佑的心跳速度达到了巅峰——他的视野中似乎看不到别的人、别的物,只牢牢锁定在高台上的那一点点方寸之间。
功成名就的田天王好像在这一瞬变回了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伙子,他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做|爱、第一次极限运动、第一次大规模演出、第一次全国爆红……都远远不如当下的数秒让他紧张。
似乎过了10秒,又似乎是过了半分钟,一个纤长的人影出现在木塔外的小露台上,“他”伸出五指,摘下了繁复沉重的遮面——
是何泽书。
那张妍丽的面孔从层层黑纱之后露出来的瞬间——田佑的心脏几乎停跳了一秒。
不只是他,邢烨然沉默地仰着头,静静凝视着高楼上的人影,默默握紧了手心的道具刀柄,五指都因为过度用力而止不住地发胀。
还有,邳灵整个村子、家家户户的门,一扇接着一扇打开,他们痴痴看着楼顶人,有的人“噗通”跪下,嚎啕大哭;有人握着奇奇怪怪的木雕,口中念念有词;还有人只是静静地、凝重地看着……一个音节在他们口中反复颂念
——禄孖
——禄孖
“神子”站在高处,他垂眸,奇怪的是,目光似乎并没有看向田佑,而是露台栅栏下面一块残破的地砖。
本来无比激动的弹幕上飘过一长串的问号:
【?】
【?】
【?】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他弯下腰,伸出纤白的手指,摘下了……一朵淡紫色的小花。
“巧了,”何泽书含着笑低下头,“这儿也有。他们找了一下午,愣是无视了你,你到底是跟我有缘。”
那是一株桔梗。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能不能给我配一个文字说明啊!书书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自愿出来的?】
【出来是为了佑哥还是为了摘花啊?】
【啊?花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天的花?到底为啥执着于夏天的花?】
【等等!所以刚刚给佑哥布置任务的那个!是本尊对吧!】
【刚刚那个真的是何泽书本书!】
【所以弹幕里面那个压了10万的大佬猜对了???】
【那个sheng???不会真的是盛总吧?】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凭借一只手认出来本人的???】
【我不明白啊!!!我想不明白啊!!!】
【焯!所以这到底是校友组名场面还是盛世锦书名场面???】
【啊啊啊脑子要坏掉了!】
【书书快告诉我吧书书!你到底为了谁走出来的!】
【节目组要是再不给我答案,我今天要失眠一整夜了啊啊啊啊啊啊】
屏幕前,盛缙一直面无表情看着直播,在这一刻,他露出了微笑。
“小书,”他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紧盯着屏幕上弯下腰的背影,想起那头软发的触感,“小书。”
盛缙轻轻重复着爱人的名字——用恍若不该属于他的温柔和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