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风起铃响，迎友人
夜空无云，黑如浓墨，深不见底……抬眼望向这深邃的黑洞，没有明月照人，没有星河万里。有的……是这偌大梧泱市中，那几所公寓彻夜常亮的灯光，微渺但也明亮。
咨询所内，沈宜陌干脆在接待室整理了一晚上资料。准确的说，是看了大半夜的照片集，这是陆仪姝离开婚礼会场前塞给她的，说是回归礼。陆仪姝每次旅行并非真的打着寻找灵感的幌子玩乐，她是真的有在搜集沿途美景，不然沈宜陌怎能安心当得几年的无业游民？
陆仪姝是写实派，基本所有的作品都是有原型的，每回旅行回来都会把影集送给沈宜陌，算是两人间的心照不宣的约定。而翻看照片集也确是有趣的。毕竟，上面的每张照片，陆仪姝都有一幅自己“一比一复刻”的油画作品。
天终究还是会亮的，尽管夜里的人有多伤感，在黎明到来的那一刻都会被尽数藏起。
漫无目的的看着桌上那个不知被自己来回翻转过多少次的沙漏，五分钟……五分钟……从昨晚十一点整开始，已经过去太多个五分钟了……口袋中的手机叮咚叮咚的响了好多次，一定是她那群同样不眠的友人，但沈宜陌并不想管，接连不断的震动声倒是给死寂的接待室平添了不少生气。
沈宜陌准备动身了……
换上那身标志性，且被嫌弃的“奔丧”服装，顶着那张多少有些“厌世”的“面瘫脸”出门，结果刚推开门就将睡在门口的王怡鸿给掀出去了，刚调整好的表情顿时难以维系，嘴角微抽的将人薅起来，“你咋睡这？”强制开机的人打了个哈欠，察觉到什么拔腿跑开，口中还喊着：“姐你等会儿！我马上收拾好送你去警局！”
也许是为弥补昨日晚的嘴欠；也许是怕沈宜陌可能会“旧疾复发”的发疯，毕竟在这方面某人是有前车之鉴的：没有陆仪姝真拿她一点办法没有；也许是这四年的时间将她真正的看做自己的老板，哦不对，应该说是自己亲姐，不然只能用自己有受虐倾向来解释为何对这女的如此在意，但王怡鸿敢保证，她没有！至于自己为何担心到守在接待室外倚着门就睡着了这件事……肯定是因为第一种原因，嗯！没错！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担心她这糟心病患！
王怡鸿在片刻斗争后成功得出了一个自欺欺人的结论，随后满意的一把抓起衣架上的外套夺门而出，生怕沈宜陌等不及，已经开着她的车“逃逸”了。
着急忙慌的到门口，看到还等在一旁的沈宜陌不禁松了口气。沈宜陌没有驾照不假，有轻微晕车也不假，但不代表她不会开车……应该说飙车，她要是在城区干这事儿那真可是要老命了。
沈宜陌不耐烦的抬眼一扫，将王怡鸿心里的百转十八弯看的个透。真的是！有这么吓人吗？不过就是之前和向熙开车追嫌犯，情急之下闯了几个红绿灯后从桥上一跃而下顺利追尾嘛，不然人就跑了！再说，那桥又不高……搞得自己像是个不能自理的无民事行为能力人似的。不过她当然也是很愿意远离汽车这种东西，毕竟有免费的司机，何乐而不为呢？
王怡鸿开车稳，丝毫感觉不到颠簸感，原本有些晕车的人儿对此甚是满意。
车上的音乐被司机调到最大，想以此遮掩车内冰冷的气氛。副驾上的沈宜陌充耳不闻地翻看着手机上的行程提醒app感慨，“陆仪姝这一回来，咱们就注定歇不下……想我之前的日历表，每个月都是空白一片，三两红圈。再看这个三月，基本上没有哪天是闲着的了！”沈宜陌调整了下座椅，使自己几乎可以全然卧倒，以此安慰自己深感疲惫的内心。
“确实，感觉今年三月的麻烦事快赶上咱们一个月的工作量了。我好想放假啊！”一直都在被压榨王怡鸿当即附和却又让人怼了。“就让你开个车还嫌累！”王怡鸿表示不服，想再次提醒沈宜陌自己其实也是心理医生的，又怕再惹着这位大能，最后受伤的总是自己，哀怨的闭嘴。
沈宜陌也不再理她，专心的查看手机，发现自己从三月一号开始好像就真没咋闲着：
3月1日：与向熙、许靖桉约做水疗
3月3日：看诊方致榕（接到陆仪姝！！！）
3月4日：去忘忧咖啡厅赴3日约（陆仪姝竟然要与姓贺的结婚？！）
3月5日：（去买刀！去买刀！去买刀！）
3月12日：贺太太婚礼……（江卿冉送来了贺礼？）
3月13日：赴警局“开会”
本就不大的行程表上挤满了红字，让人愈发烦闷。目光转到还未经历的后半月，还是正常的样子，就是不知道今日过后，会不会在上面的哪一格填满标注。
后半月只有一个红圈：3月16日，方致榕复诊。
沈宜陌冷笑一声关掉手机，“爱情，这种没用的东西为啥那么多人喜欢？”沈宜陌半阖着目子，如是想到。沈婉玥与翟井（沈父母）的失败感情是沈宜陌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这也是自己坚持佩戴戒指的原因……
喜结连理是为了幸福，永世不嫁也是。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沈宜陌这个人，如果预测到结果不会如意，那她宁愿不去参与这个结果的产生。陆仪姝……算是唯一的例外。
“或许自己应该看的开些……”将头往窗一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放飞思绪，手机却又是一声响，是语音消息，陆仪姝发来的。
专注开车的王怡鸿被沈宜陌突如其来的大动作吓一跳，差点方向盘脱手，还没缓过来就听沈宜陌气愤的话又是一趔趄，“这个姓贺的，我为什么3月5日没去买刀？！”
司机王怡鸿心里难啊，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啊……
—— 梧泱市公安局 会议室 ——
向熙几人已经等候多时了，沈宜陌推门就听见许靖桉丧尽天良的夹子音，“你这都恰的什么烂饭啊！早饭多么重要，怎么能给人家吃酱油茄子？”许靖桉指着桌上的盒饭抗议道。“你知足吧，狱里的饭都是酱油，能齁死人。”韩翊姩劝说道，向熙心虚的挠了挠鼻子，“没办法，现在茄子便宜嘛……挺好吃的，来点儿？”
许靖桉一翻白眼，拿起手机物色外卖，韩翊姩看她大大小小的优惠卷凑在一起三位数秒变两位数不由感叹，“你是真能省啊！”
“她也只有这会儿数学能力满分了。”沈宜陌懒洋洋的开口。她承认，这优惠满减大法，也就只有许大精明能做到。可惜啊，某人回来后，外卖app又被迫跟她告别了，逼得王怡鸿也不得不去“化斋”。
韩翊姩招呼着来人，探着脑袋向沈宜陌身后望，根本没人，不由又疑惑的看着沈宜陌。
“别瞅了，自己看。”沈宜陌索性放弃抵抗，将手机聊天框往众人面前一甩，“亲爱哒我跟老公去度蜜月啦嘿嘿！”陆仪姝“苍白”的解释充斥着霎时安静的会议室，像是怕某人会提刀上阵似的，还附赠了一个摸头的动画表情。
王怡鸿终于知道，刚刚沈宜陌那要将贺孟锦五马分尸的眼神究竟是为啥了，为自己当时没有多嘴感到无比庆幸。
“尼玛！”向熙忍不住爆粗口，沈宜陌这次没纠正。“万恶的资本家，凭啥老娘整日累死累活忙成陀螺啊，国家不需要负责嘛？”向熙骂完觉得不解气，看着一旁的椅子作势就要一脚踢飞，又想还到要自己花钱补堪堪忍住了，憋得脸有些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独自哀伤。
许靖桉用手指着面前的空气，“你小子浪的呦，最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要把陆仪姝一拳趔到外太空。
反观沈宜陌和王怡鸿，早就预料的众人的“火山爆发”，又稍微往墙角捎了些。韩翊姩则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都给我打住！说正事！”沈宜陌被两人吵的脑瓜子疼，拍着桌上的一沓资料终止“讨伐”。话一出口，前一秒还亢奋不已的两人秒变严肃，“切换自如，本事渐长啊。”沈宜陌如是评价。
许靖桉从那堆资料中掏出那个新婚礼，藏青色的笔记本打开之后那叫一个干净。“你确定这玩意儿上有信息吗？我表示很怀疑。”向熙见状拆台，成功换来许靖桉一拳。
江卿冉不在，向熙和许靖桉两人凑在一起也消停不到哪去，沈宜陌不敢想象见到江卿冉之后如何，或许……自己真的会被吵死。
许靖桉在自己背包里翻找一阵，掏出一个普通紫光灯就往上面照，用隐形墨水写下的一串串数字显现出来。“你俩啥时候约定的联络方式？”王怡鸿纳闷。“高中吧，那时她俩就神神秘秘的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沈宜陌补刀，“话说，密码本呢？”
许靖桉不好意思的指着桌子一角那本破破烂烂的《理想国》，这本是哲学入门学习的必读书目，江卿冉与许靖桉都很喜欢。“我咋不知道有这必读书……”向熙内心再次受伤。
“语言系统崩坏了？大脑皮层受损了？说话说一半，方法呢？”沈宜陌觉得自己就像在看小学生背课文，提示一句背一句，挤牙膏呢？
许靖桉有些扭捏，踌躇半天才开口，“我……好像忘了，反正跟我们俩有关系。”这话一出，随之收获一阵无语。
“你咋不把自己忘了？”
“终究是江卿冉错付了！”
“我要代表毗斯缇斯制裁你！”
……
许靖桉有些委屈，但也确实是自己的错，罕见的认栽了，“所以……才想让几位理科大能尝试破译一下嘛……”
“穷举法只适用于有限解且可明确列举的问题，你这拿我们当计算机呢？”身为理科生的韩沈王三人欲哭无泪，但也没说不做，先从两人生日算起，一直到当年的学号、纪念日，结果都不正确。“你俩当初整这套时，知道会害到别人吗？”王怡鸿疑问。“总不能把生辰八字算一下吧，你俩当年卜卦吗？”韩翊姩询问。沈宜陌在一旁凝神沉思。
“或许……1024……或者2410呢？”沈宜陌陈述道，因为自己就是这样设置手机密码，不容易忘，安全性高。“为何是10与24？”在查看案卷的向熙探头发起问题，“因为j与x分别位于26字母表顺序的10位和24位。”韩翊姩好性子的回答。
嘿这俩，一问一答，打情骂俏呢？另外三人瞥眼图清净。
“哦对！我想起来了，是1024！”许靖桉逝去的记忆终于算是回归了，不免众人这么费劲。
“今 安 好，地 址 真，铃 响 迎 伴，合 作 愉 快。”
“这啥意思？”许靖桉疑惑道，“不太明晰，但我查过了，地址的确是真的。”向熙回道，“简直不要太荒谬，我最近也在为内部计划发愁，行动地点也是东南亚，如果江卿冉真的在那的话，还挺危险的。”
“你先前约我们水疗，结果放鸽子不就因为这件事？到底是啥任务，我也算是警局人员，我有权知道并且参与！”许靖桉有些激动，寻找多年未果的人终于现身，怎能不去见她？
向熙暗自揣摩片刻，像是在思索如何抉择，最后轻叹一声开口了，“我们准备进行一场围剿计划……”
长久的阐述后，向熙看着沉思的众人笑道：“此次任务是自愿的，你们还可以有一周时间考虑，但我个人，并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的加入。”众人点头，表示了解。
忙完离开已是深夜，许靖桉保持原决定不变，其余人还未敲定。但是她们已经决定在临行前聚会恰饭了，这点沈宜陌没料错，也只是默不作声的掏出手机在行程表上添了一笔聚餐事宜。
拖着精疲力竭的身躯各自回家，原以为回到咨询所能一头扎进梦乡的王怡鸿再次失了策。
在凌晨到来的不速之客：带着轻柔舒爽的晚风，顶着通红的眼圈，气喘吁吁的来“撞”咨询所的大门。
又注定睡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