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葫芦娘一听这话，赶紧让葫芦把糖盐水给喝了．
徐露见葫芦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没多停留。
老黄看着徐露的背影叹了口气，虽然他不想承认，但徐露看病比老徐厉害。
“黄大夫。”葫芦娘把葫芦抱起来，问道，“咱们赶紧去抓方子吧？”
老黄却摇摇头：“葫芦这病是急症，你让徐露给看看吧，扎针能好的快些。”
周围的人一楞，原先还嘲笑徐露的那几个也都怔住了，没想到老黄这平日里高傲的人，竟然主动让葫芦娘来徐露这里看病，一时觉得脸火辣辣的烫，都没脸再待下去。
徐露看见葫芦娘进来，楞了一下，葫芦娘有些不好意思：“老黄大夫让我过来。”
徐露没多问，给葫芦把了脉，让徐桐把治腹泻的膏药拿了出来：“回头记得让孩子多喝水，这几天吃的清淡些，鸡蛋也不要吃。”
葫芦娘赶紧记下，付了钱才走。
这事在村里很快就传开，陆晓宁是在知青点听到的，吕长泰的衣服每次都攒了一大堆，等着陆晓宁过来洗。
陆晓宁非但不觉得这事麻烦，还觉得吕长泰这是喜欢她才让她做的。
知青点的人围着韩英杰听她把徐露的事讲了一遍，就有人也想去找徐露看病，见陆晓宁在那里洗衣服，就问她：“你二嫂怎么之前不给人看病？”
陆晓宁平日里想和这些知青们说话，也很难融入到他们里头，见有人主动来问她，且吕长泰也看了过来，便轻轻嗓子说：“在我家的时候，我娘不让她出门，说我二哥不在家，她出门不好，只让她在家里带孩子。不过我听说她以前就一直跟着她爹在学。”
韩英杰哼了一声：“你娘也真是封建，要是早点让徐露出来，咱们村里的人就有福了。”
她如今可是徐露铁粉，见了人就要吹徐露的医术。
申丽丽赶紧打圆场，问道：“听说你二哥真要回来了？”
说起这个，陆晓宁的胸脯又挺起来了：“是要回来了，昨天黄姐姐去镇上拿了信，说很快就到咱们这里了。”
“黄姐姐是谁？”
建设问了一句，也不是他八卦，实在每天过的太无聊了，全靠村里的闲聊打发时间。
“就是黄莹英啊，她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总来我们家。”
陆晓宁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对，忙闭了嘴。
知青们对了个眼，眼里都闪过几分了然。
这黄莹英的岁数可不小了，还总往陆家跑，还热心的打听陆清凌的事，是个人都会多想。
韩英杰脸上有些愤怒的神色：“我之前还问她徐露会不会看病，她还和我说不会看，让我多受了一天的罪。”
陆晓宁一看情况不对，麻溜的把衣裳洗完，红着脸看向吕长泰。
吕长泰从板凳上站了起来，说：“我送你回去吧。”
“好。”
陆晓宁觉得脸都红起来，吕长泰却不像平日那样在没人的地方拉着她的手，反而说：“你那个二嫂能不能看脸上的雀斑啊？”
陆晓宁啊了一声，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眼圈瞬间就红了。
只因她脸颊周围有很多麻子，看起来很是不美观，这也是她从小自卑的点，没想到吕长泰竟然说了出来。
吕长泰见陆晓宁眼圈红了，赶紧解释道：“你别误会，你也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但是我娘喜欢脸面干净的姑娘，说这样的姑娘看着利索，我这也是为了咱们以后考虑。”
陆晓宁睁着大眼睛问：“真的？”
“还能骗你不成？”
陆晓宁重重松了一口气：“那我什么时候让我二嫂给我看看。”
陆老太太自然也听说了徐露今日的事，但她此时也顾不上，对挑拨离间的陆大嫂说：“她爱出风头就出去，等老二回来了有她苦头吃，快别废话了，老二这就马上回来了，被子给晒好了吗？”
陆大嫂没达到目的，只能悻悻点头：“晒好了，二弟是明天还是后天回来？”
“左不过就这几天。”
陆大嫂呼了一口气，在心里又得意起来，徐露现在有能耐四处蹦踏又怎么样，她男人回来了也不会和她好好过日子的。
还敢把大宝扔出来，就她那只能生女娃的肚子，一定是嫉妒她生了大宝和二宝，羡慕她给老陆家生了两个男娃。
这么一想，陆大嫂心里平衡了许多。
天彻底黑了之后，徐露才把今天的病人都送走，几个孩子都困的睁不开眼了，却还在那里等着徐露。
“姐，快来吃饭吧。”
徐百川和徐桐已经把晚饭做好了，一人一个蒸红薯加上一碗稀饭，徐露伸了个懒腰，摸了摸他们的头：“你们也太好了。”
还会帮着做家里的活。
“娘你最辛苦了。”
陆夏星小人精似的给徐露捶肩膀，而陆夏月则给她倒了杯热糖水，站在一旁羞涩的笑起来。
徐露看着陆夏星小馋猫的样子，从兜里拿出来几块糖。
“哇。”
几个孩子都小小的惊呼了一下，“这是从哪里来的？”
“来看病的申大爷给的，正好四块。”
孩子们又推拒了半天，非要让徐露也吃一块，徐露好笑的躲开，指了杯子里的甜水，“我喝这个就行了。”
第二天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一大早陆老太太就带着陆老大去镇上等着，见了村里人就说他们家老二要回来了。
大家也都为陆老太太感到高兴，有那正义感爆棚的人却为徐露不值，等人走了就开始在那里议论起来。
“你们没看黄莹英见天的往他们家跑啊，小姑娘打什么算盘可瞒不过陆老太太那眼睛。”
“不是看上那陆老三了吗？我听说陆老三是有对象的。”
“等着看吧，这陆家还有热闹看呢。”
徐露早上照例去山上摘了些草药，砍了柴，看今天天气不错，就让徐桐和徐百川将草药都拿出来晾晒。
“二嫂。”门口有小姑娘的声音传来，徐露一看是陆晓宁，先皱了皱眉。
“可是有事？”
陆晓宁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来这里看看脸上的斑，总不能因为这个斑就让吕长泰的娘不喜欢她了吧？
“我想看看这个，能治吗？”
陆晓宁特地挑的早些的时候，就是不想撞上人，连陆老太太她都没告诉呢。
徐露把手洗了洗，仔细看了看陆晓宁脸上的斑，“你这斑长的并不影响生活，反而是去处的话又麻烦又难受。”
陆晓宁却只抓住徐露的前半句话：“也就是说你真能治？”
徐露见她这狂热的表情，再想到从前的事，只问：“你来看斑的事，你娘知道了吗？这可是得花钱呢。“
一听花钱，陆晓宁的头就低了下去：“娘去镇上接二哥了，你可是我二嫂，还用我花钱啊？我也没钱啊。”
“没钱可以不治，这斑长着也不碍事。”徐露转了身继续晒草药，“而且我也不是你二嫂。”
陆晓宁站在那里没有动，嘴唇嗫嚅了几下，说：“二嫂，你是不是生气我那时候没有帮你啊，你也知道娘的脾气，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等二哥回来我给你说点好话行不行？”
“不用。”
徐露见徐百川已经要拿弹弓了，徐桐也生气的站在那里，气鼓鼓的看着陆晓宁。
陆晓宁心虚了一下，从前的时候她可没少欺负徐桐，总让徐桐帮着她干活。
早知道就该先等陆清凌回来了再一起过来。
突然她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道：“二嫂，我知道一件事，对你和二哥特别重要的事，你肯定会感激我的。”
徐露已经彻底失去耐心：“我想你还没听懂我的话，我不想和你们家有任何牵扯，更不想和你那什么好二哥有什么牵扯。”
陆晓宁还没什么反应，身后的大门后被人打开，陆老太太和陆清凌两个人站在那里，四目相对，都有些尴尬。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还是陆老太太先打破宁静：“你也看到你这媳妇是什么脾气了，不是我不能容她，是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清凌漫不经心看了一眼，直接打断：“娘，你先带着小妹出去，我和徐露还有……孩子们说几句话。”
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绷的有些紧，手紧紧握成了拳，眉眼里少了平日的玩世不恭，是比他第一次执行任务时还要紧张。
原本他该在县城里住上一晚，可陆清凌实在等不得，趁着夜色便赶路，正好同刚出村的陆老太太碰上。
母子相见自有一番感天动地，陆老太太哭的都差点背过气去，不知道还以为她平日里多疼这个二儿子。
陆清凌却是很快就冷静下来，他往看热闹的人群扫了几眼，没看到徐露和孩子们，就问陆老太太：“我媳妇和孩子呢？”
他从前就个二混子的名声，笑起来的时候吊儿郎当，不笑的看起来就很严肃，周围看热闹的人都不敢说话了。
陆老太太垂着眼睛：“你媳妇守不住，自己出去单过了。”
围着的人群中不知道谁嘘了一声，顶着压力说：“谁不知道是你把人徐露给赶走的。”
谁家里没个老人，这些老人腿脚腰都有些不舒服，亏得徐露给他们扎针贴膏药，他们自然感激徐露。
葫芦娘和狗蛋娘都是个泼辣的，在那里故意唱双簧：“不仅把人家赶走，还非得让徐露嫁给王大东，你说这是人做的事吗？”
陆老太太不敢抬头，却也感受到陆清凌周围的气压很低，心里慌了慌，朝人群呸了一口：“我们家的事给你们有什么关系？那徐露能配得上我儿子吗？生的那两个闺女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儿子的种，我白养着那……”
话还没说完，陆清凌已经出奇的愤怒，冷哼了一声，双手插在兜里，脚不自觉的远离陆老太太几分，声音是从未有的冷淡威严：“娘，请你对我的妻子和孩子放尊重点。”
陆老太太被当街打了脸，脸色变化不定，直觉得胸口有一口气堵在那里，恼也不是气也不是，只能坐在地上开始拍起大腿。
“我一把是屎一把尿扒拉着你长大，你现在出息了，就敢过朝我嚷嚷，那以后等我老了还不得把这把老骨头给扔了……”
陆清凌二楞子的脾气上来，看也不看一眼，直接问狗蛋娘：“我媳妇和闺女现在住在哪里呢？麻烦带个路。”
说完，东西也不要了，让警卫员小王在这里等着，迈着大步离开。
狗蛋娘也不敢多说话，只在前面带着路。
一路上陆清凌额头上的青筋都快跳了出来，他都能想象到徐露这些年是受了多少委屈。
当初是徐露走投无路，两人说好搭伙过日子，可他也是给出了承诺，让她以后不必担惊受怕的。
有那好心大娘就挤到人群里，把陆老太太拉起来，附在陆老太太耳朵边说：“大宝奶奶，你家老二可不是从前了，人这次肯定立了大功的，指不定以后还要再往上升升官，孩子能在家呆几天，你这么闹不就和你离心了。”
陆老太太心里一惊，抬眼去看陆清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连人都快看不到了。
要是这么去了，可不就是要被徐露给笼络住心了。
这孩子和老大老三都不一样，从小就不和她亲，长大之后直接去当了兵，娘俩个的感情就更淡薄了。
要不然她也不能想着让娘家侄女嫁过来，好把这二儿子的心留在她这里。
那时候陆清凌想带徐露去参军，是陆老太太死命拦下的，怕他们这么一走，陆清凌以后不往家里寄钱了。
狗蛋娘把陆清凌带到，见陆老太太跟了上来，想了想就停下脚步，也拦着其他看热闹的人。
得让他们自个把事情处理好了，其他人谁知安的是什么心。
这才有陆清凌听到徐露说的那句话。
陆老太太心里痛快，她早就试探过徐露好几次了，她怕是早就生了外心，不想回来。
就算回来也没关系，怕是没几天陆清凌就得去部队了。
徐露格外多看了看陆清凌，见他一身军装穿起来很是好看，想着果然是书里的男主，颜值是没话说的。
陆清凌刚才走得急，到了这里有又听了那样的话，人一时傻在那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老太太一看这个样子就松了口气，想了想就把陆晓宁带走，边走边问她：“你过来这里干什么？”
院子又恢复了安静，陆夏星和陆夏月两人拉着手，表情和陆清凌差不了多少。
这就是他们的爹吗？
长得竟然这么高。
和他们想象中的父亲不太一样。
陆清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竟然都不敢往去走，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徐露身上，见她和几年前大不一样，眼神再也不是怯生生的，多了几分坚毅和勇敢。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开口的声音带着些沙哑和哽咽：“徐露，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