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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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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宗良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凝陇楼。

    季福看了看表,心说能让四爷等着的,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也就以桃小姐有这个本事。

    以桃专门挑了个上档次的包厢,虽和四爷平时的待遇差远了,但已经比上次的面馆强了百倍。

    也还可以,算是用心。

    季宗良悠悠沏着茶水,抬手扫了眼腕表,问季福,“去看看,人来了吗。”

    “哎呦,人以桃小姐来了自己就进来了,哪还用得着找我三番四次去门口守着啊。”十分钟内他都跑出去看了三回了。

    季宗良低头喝着茶,余光睇了他一眼,“既然不用看,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我……”

    “你先出去吧,吃完饭我会再喊你。”

    “行。”不就是卸磨杀驴么,反正他也没想留着当电灯泡,季福撇撇嘴,“那我走了四爷。”

    慢吞吞走到门口,忽然又回过头来,扒门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四爷,祝您约会愉快~”

    “滚。”

    门一关上,季宗良就轻轻笑了下。

    他伸手拿过手边的丝绒盒子,捧在手心凝视着上面那条白色丝绸挽成的蝴蝶结。

    一边把玩着,不知想到什么,心思兀自飘远了……

    直到“咚咚咚”的敲门声拉回他的思绪。

    季宗良轻轻放下盒子,抬起头来,就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您……您好,我是桃子的舍友,她在路上有点堵车,正好我在这里!她……就让我先过来招待一下您。”

    唐灵今天特地穿了条艳丽的吊带裙,此刻也不知是因为冻的,还是紧张,浑身竟然在微微发抖。

    她想到什么,又赶紧说,“您之前见过我的,在游乐园,您送桃子回酒店……”

    “哦,是你。”

    季宗良眼底的柔光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

    此刻大佬一样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唐灵。

    本来这句话,可信度不是没有,但是这女孩太心急。

    她今天的精心打扮,无论是妆容,还是衣服,从头到脚,无一例外不是林菡卿风格。

    模仿得很彻底,但也失败得很彻底。

    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季宗良又怎会看不出。

    被两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算计,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

    也不知道这两个丫头是真傻,还是蠢。

    “是我。”唐灵有些忐忑,又有些惊喜,犹豫着坐到季宗良身边,俯身过去,手落在茶壶,“四爷,茶凉了,我……给您重温。”

    季宗良并未阻止,只是眼底的寒意更甚。

    “叫什么名字。”

    “唐灵。”

    “哦?也是学生?”

    “是……不过我还在外面兼职,晨天娱乐您、您听过吗?”

    唐

    灵低着头,心一狠,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桃子对不住了!

    “您先喝茶。”她缓缓抬起头来,双手捧着茶盏递到季宗良胸前。

    就在这时,手一抖,只听“啪”的一声。

    茶杯摔在地上。

    滚烫的热茶顿时洒了季宗良一身。

    十五分钟后,以桃从卫生间出来,急忙跑去包厢。

    之前和唐灵说好了,十五分钟,就十五分钟,不能再多了。

    结果刚一推门进来,就只看到唐灵,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发呆。

    “我四叔呢?”季福明明说四爷已经到了。

    “走了。”唐灵有些失魂落魄,声音颤抖着。

    以桃看到了地上的碎瓷片。

    “这,怎么回事?”

    “没事……是我不小心把热茶洒他身上了……你四叔大概不高兴,所以走了吧。”

    唐灵苦笑一声,“对不起,是我浪费了这次机会。”

    以桃无言愣在那里。

    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出来给季福哥打了个电话。

    可刚一接通,还没出声,就被对方挂话了。

    这是第一次,季福哥挂她的电话,以桃心里头迅速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让自己冷静下来,又拨了回去。

    电话再次接通。

    “季……”

    只听那边传来一声格外清晰的厉喝——“挂了!”

    紧接着就是“滴——”的一声忙音。

    以桃瞬间懵了,眼睛也不知何时变得模糊起来,她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颤抖着手指,又拨了回去。

    这次电话已经关机了。

    这一刻,以桃才真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四叔生气了。

    她彻底搞砸了。

    和唐灵灰头土脸地回到宿舍,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赵然和甜甜都不在,宿舍里安静得可怕。

    以桃红着眼睛趴在桌子上发愁,这时她收到了季福发来的短信。

    【桃子,最近千万别再打电话了,我偷偷跟你报个信,四爷这次真的生气了,有什么事儿都缓缓再说,知道了吗】

    怎么了?以桃想不明白,就算唐灵不小心打碎了杯子,弄脏了四叔的衣服,四叔也不至于发这么大脾气。

    难道四叔生气自己没有提前告诉他,就擅自安排了唐灵和他见面?

    也想过这种后果,最多无非就是说她两句,她乖乖受着就好,以桃从没想过,四叔会当真发这么大脾气。

    她不理解,季福也不敢多说,毕竟他当时不在房间,但他从小跟着四爷,什么事没见过?就是不在,他通过四爷的反应,也能猜到一二。

    他好心提醒了一句【桃子,你最好问问你的同学都做了什么】

    以桃身子一抖,颤颤放下手机,不可思议地看向唐灵。

    似乎才

    发现,她今天的妆容,好像和平时很不一样。

    意识到什么,她心中竟生出了一丝说不出的悲哀。

    唐灵也红着眼睛看着她,“怎么,这么看我?”

    即将要质问出口的话,最后还是由于不忍心,而咽了下去。

    “没事。”

    以桃无奈地想,错已铸成,现在追究还有什么用呢。

    “你的眼神可不像没事。”唐灵兀自嗤笑一声,也不知是在笑谁,“你四叔侮辱完我,你也要侮辱我吗?”

    唐灵说完,就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

    以桃忍着眼泪摇了摇头。

    其实她挺失望的,她没想到唐灵会胆大包天做出那种事,四叔误会自己把唐灵介绍给他,没关系,误会就误会,她的后果她承担,可她有没有想过,她自己失败后的后果?

    “你知道吗,在西山御园,一直一个可怕的传言。”

    “曾经有名女佣不知死活去勾引四叔,结果,被活活打断双腿,浑身上下浇满酱汁……直接丢给了被磨平牙齿的藏獒……”

    “我一直以为那个传言是假的,而且假得离谱,直到有天,我在四叔的小院儿后,看到了一间栓着藏獒的水牢……”

    唐灵先是瞬间惊恐,随后仿佛破罐破摔一样,却笑了起来,

    “那我是不是该谢天谢地,自己只是受了几句侮辱,还能好胳膊好腿地坐在这里。”

    以桃只是觉得很遗憾。

    “其实你大可不用那么做……你完全可以,像我们之前说好的,就把事情如实告诉四叔,也许那样,我们已经成功了。”

    至于后续,她已经想好怎么给四叔赔罪了。

    “就那样?”唐灵笑了,“就那样,他就会帮我?就因为我是你同学?是我傻还是你傻?”

    “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不付出点什么,谁会愿意帮你!”

    以桃没在说什么,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宿舍。

    她来到小院儿找四叔。

    可万万没想到,院子竟然空了,四叔和季福都不在。

    只有一个阿姨在打扫院子。

    而且阿姨看着还很面生。

    “请问您是……”

    阿姨朝她笑了笑,“小姑娘,你找谁?”

    “四爷在吗?”

    阿姨摇摇头。

    “不在?那他去哪里了?”以桃以为自己错乱了……这难道不是四叔的院子吗?怎么突然多出一个阿姨?

    “您是……?”

    “你叫我孙妈就好了。”孙妈很热情地招呼她进来,让她在石桌旁坐下,甚至还给她倒水,她对这里的一切看起来很熟悉,以桃简直更震惊了。

    孙妈大概看出她的疑惑,非常和善地笑着解释了两句,“我一直都在这小院儿工作的,几十年了。”

    什么?!

    “可……”可她怎么从来没见过!

    “前两年我身子不好,四爷特地给我

    放了个长假回乡下养病了。”

    孙妈提了两句旧事也没再多说,笑眯眯地看她,“姑娘,你是来找四爷,还是来找阿福呀?”

    “他们都不在吗?”

    孙妈摇摇头。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可以等。”

    孙妈道:“四爷搬走了,最近都不住在这。”

    “什么?!”

    孙妈瞧她这么激动,忍不住又笑了笑,把水杯送到她手里,“快,先喝点水。”

    以桃简直太乱了,四叔竟然一声不吭就走了,难道就是为了不让她找到吗?

    孙妈继续扫着院子,到了花圃这儿,驻足打理了一下,手法娴熟,她嘴角挂着笑,“这些花养得可真不错,我走的时候,这块花圃稀稀疏疏的,还没这么精致呢。”

    以桃实在坐不住了,她站起来问,“那您知道四叔去哪了吗?”

    “四爷的住处那么多,哪里是我一个下人知道的,姑娘,我只是个负责打扫卫生的。”孙妈又看了她一眼,瞧着她一张小脸都急红了,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兴许是回溪水湖畔住了吧?四爷前几年都爱住那。”

    前几年……

    孙妈回忆道:“不知怎么的,也就两年前吧,四爷有一次回来小住,然后就不走了,倒是还把我给打发了,只留了阿福。”

    “我这整日里头担心阿福照顾不好四爷……”孙妈又瞧了眼那些花,笑了笑,“现在看着,伺候得倒也挺好。”

    又看以桃神情恍恍惚惚的,孙妈忍不住又问,“姑娘,你真是找四爷,不是找阿福?”

    以桃摇摇头,“您……”

    孙妈叹口气,“哎!就知道我那傻儿子没这个福气……”

    以桃吃了一惊,“您是季福哥的母亲?”

    孙妈慈祥地笑了下。

    “您好……”以桃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没做自我介绍呢,她刚一开口,“我是……”

    孙妈就打断她,“我知道。”

    “您知道?”

    孙妈的语气倒是有些意味深长,“真是没想到,你能进得来这院子。”

    “这小院儿,四爷可是从不允许任何外人踏进一步的。”

    就连老爷都没来过。

    以桃想起四叔的身世,握着水杯的手不觉紧了紧。

    “姑娘,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等她回答,孙妈就已经说出了答案,“因为这里,是他生母的故居。”

    “啊……”以桃震惊道,“那她,是过世了吗?”

    孙妈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眼里好像蒙了一层水雾。

    “小姐……哦不,太太……也就是四爷的生母,她还在的时候,从不允许任何人踏进这里一步。”

    “连四爷也不允许。”

    以桃:“为什么?”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见?

    孙妈摇了摇头,“四爷当时那么小,小的连走路都摔跤,那时他也跟你一样,问为什么,为

    什么妈妈不见他,四爷生着病,发着高烧,却依旧光着小脚偷跑出来,磕磕绊绊跑过竹林,跪在这小院儿门口求太太,哭得嗓子都哑了,小脚都流着血,可太太就是不肯出来见他一面。”

    以桃想象着那个画面,心里更内疚了。

    “小四啊,也是个拧脾气,老夫人走了以后,他就搬来了这个院子……”

    “算是执念吧,之前死活不让他进,人走了后他却偏偏要住在这……”

    不仅如此,这里从此就成了整座园子的禁地。

    他把自己囚禁在这里,出不去,也不让任何人进来。

    以桃听后,几分怅然若失,“可住进来了,又有什么用呢?也没有妈妈了……四叔不是想住进来,他只是想和妈妈在一起。”

    孙妈意外地看她一眼,不过又想到阿福对她说的话,倒也释然了。

    她擦擦眼角的泪光,察觉到自己话多了,也不再多说什么。

    “姑娘留下吃个饭吧。”

    “不了,我回去了。”以桃走到门口和孙妈告辞,“谢谢您,今天的话,我不会说出去的。”

    从西山回来,以桃就一直心事重重。

    导致每晚都会失眠,白天只能顶着两个熊猫眼去图书馆。

    睡不着的时候,她总会翻来覆去想起四叔。

    想起季福哥对她说的话,也想起孙妈的话。

    她知道自己这次又伤了四叔的心。

    可联系不上,她也只有等,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苏苏的桃花酿已经寄来了,以桃翻了翻日历,元旦快到了,那天园子里一定会张罗家宴,那时候四叔应该也会回来吧?

    只能等那天了。

    不然……她难道还有本事闯去什么溪水湖畔吗?

    万一四叔还没消气,岂不是又给四叔添堵了……

    以桃这样计划着,每天都在期盼元旦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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