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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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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抖得拿不住,灯笼摔下去,未及落地又被一道黑影迅速接住,提着退去边上。

    也许是刘止,可眼睛花得根本看不清,也没有余力去看,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个刻骨铭心,失而复得,又让她如此痛苦煎熬的声音。

    谢旃的声音。

    “绥绥。”那声音又响了,带着低低的叹息,“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傅云晚发着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为什么骗她。为什么要她独自承受那样的痛苦煎熬。为什么在一切都无法回头的时候,回来了。

    透不过气,眼前眩晕着倒下去,又被谢旃扶住:“绥绥。”

    那样熟悉的手,那样熟悉的檀香气味。眼泪一瞬间打湿了脸颊,傅云晚呜咽着,挣扎要躲开:“你,放开。”

    放开她。到这时候,还碰她做什么。眼下她都不知道她自己,又该让谁碰。

    那样大颗的泪,砸在手上像燃烧的火,烧得心里千疮百孔。谢旃死死压下喉咙里的甜腥气,小心翼翼扶起她,松开了手。

    手心里残留她的香气,曾经那样熟悉亲近,这些天里一直让他日思夜想。可是都不能了,一切再也回不到从前。谢旃低着头,努力平复着,让声音听起来更自然些:“绥绥。”

    绥绥。他怎么能够在这时候,还把她的名字叫得这么亲近,跟从前几乎一模一样。傅云晚扶着桌角,泪水滚滚而下,许久:“为什么?”

    为什么?他在她面前,能说什么为什么。他那些筹谋,那些算计,哪怕对得起天下所有人,却怎么也不可能对得起她。

    谢旃抬头,在灯笼昏黄的光线里看着傅云晚:“对不起。”

    喃喃地说着,自己也知道这二个字多么苍白无力。这些天哪怕他明里暗里说过那么多次,可又怎么能挽回对她的伤害,怎么能抵消不了满心的愧疚自责。都是他的错,枉担着算无遗策的虚名,却是步步算错步步走错,让一切都落入无可挽回的境地。“绥绥,对不起。”

    傅云晚咬着唇,不敢哭出声。朦胧的泪光中看见谢旃隐在帘幕的阴影里,他是怕灯光照出影子,被外面的侍卫发现吧。这认知让她更加绝望,便是在这时候,他也这样清醒理智,而她这些痛苦挣扎又算什么。“你就是,檀香帅?”

    谢旃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心头一片苍凉。许久:“是。”

    眼泪潮水一般滚滚而下,傅云晚哽咽着,终是将那些藏在这个名字背后的图谋一点点的,看清了大半。他是要报仇的,不,他的目光从来都不只局限于报仇。那些地图,那些兵书,那些密密麻麻标注无数符号的战图。他心里,装的是天下。又怎么可能有她的位置。

    她的愧疚自责,她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恋和痛苦,在他的天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她还需要什么答案?檀香帅这个名号,已经给了她所有的答案。傅云晚扶着桌子,慢慢离开:“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绥绥!”压抑

    的低唤声中(),谢旃踉踉跄跄跟上来。现在他在灯火之间了()_[((),影子拖得修长,印在窗户上。外面的侍卫稍加留意就能发现屋里并不只有她一个人,他会暴露行踪,可这时候,还在乎什么。

    伸着手想拉她,碰到衣角又缩回去:“别走,我,我们再说说话。”

    有什么可说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害苦了她,丢她孤零零一个在那种吃人的地方,零零碎碎总有消息传来,他几乎是与她一同经历那些折磨,也就分外能够体会她的痛苦——而她这样爱他,那样纯粹真挚,毫不藏私的爱意,比起他这颗权谋浸淫的心,应该是数倍、数十倍、数百倍的痛苦。

    那脚,终于停在原地,胸口似有无数钢刀扎着刺着,想当初眼睁睁看着父亲自刎在面前,像当初做出决断服下诈死药物离开她。喉咙里的甜腥气越来越浓,无声的,在心里唤那个名字:“绥绥。”

    傅云晚拉住了门。

    头疼得像要炸了,心口一阵阵翻腾,天旋地转般的恍惚。自己也惊讶竟然能撑住没有倒下。她得快些离开,再多待一刻,她就要死了。

    却突然听见身后,一声止不住的呕吐。鼻尖很快闻到了血腥的气味,夹在檀香气味里,让她不自觉地发了抖。

    “郎君,”刘止奔过去扶住,窸窸窣窣的响动中掏出药丸送进谢旃口中,“压一压。”

    傅云晚怔怔回头,看见谢旃就着他的手咽下药丸,跟着又是一声呕,吐了出来。血腥味更浓了,低头,在灯笼昏黄的光线里,看见地上沾着血的药丸,抬头,谢旃胸前也是大片的红。

    他的血。他吐血了。

    一霎时整个人都似冻住,嘴唇抖着说不出话,刘止又掏出一颗药塞进谢旃嘴里,带着恨怒委屈,说话又快又急:“娘子不能这么对郎君!郎君从没有想过抛下娘子,当初安排时也都算了娘子这份!结果傅崇作怪把娘子报给了皇帝,郎君不得不带着伤病吃了诈死的虎狼药,彻底弄坏了身体……”

    压抑的咳嗽声中,谢旃不住地试图打断刘止,终于能够说出声:“别说了!”

    刘止终于不说了,傅云晚发着抖,灯笼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待反应过来时,已经满脸泪水,回到谢旃面前。

    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无声地哭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绥绥,不怪你,都是我的错。”谢旃想握她的手,到底又缩回来,在咳嗽的间隙里一声声安抚,“我应该早点安排好,早点跟你说。都是我的错。不哭了。”

    他从来都是最了解她的,知道她心细心重,凡事总要掂量许多次,所以他一上来就说,不是她的错。喉咙堵的死死的,呼吸都难,许久,终于发出声音:“你,多找些好大夫看看。”

    “没事,过了冬天应该就好了。”谢旃露出一个笑,像从前那样温和,“绥绥,你回去吧,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弃奴他,他……”

    那残忍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在心里逼迫自己无数次,看着她红肿的眼睛,鼓起最大的勇气:“

    ()    弃奴他很好,他会好好待你。”()

    傅云晚哭出声,又死死捂住嘴。桓宣很好,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一点。唯其因为无比清楚,痛苦便更增加了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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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突然传来几声模糊的鸟叫,刘止低声提醒:“郎君,该走了。”

    “好。”谢旃在难以抑制的咳嗽声中,“绥绥,我走了。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心里模糊期待着她会否定。他是多么卑劣,多么贪心啊。嘴里说着弃奴很好,说着再不见面,却又那样盼望她大发慈悲,许他将来还能见她。

    可她什么都没有说。哪怕抖得那样厉害,那样痛楚地看着他。

    她比从前,好像不一样了。这样也好。谢旃抬手擦掉嘴角的血,涩涩一笑:“你先走吧,我看着你走。”

    傅云晚死死咬着嘴唇。有久远的记忆突然被这一句话唤醒,让人一霎时回到从前,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耳边听见外面的鸟叫声急急地又叫了几下,谢旃慢慢隐进了帷幕里。该走了。她今天来见他,也许都不应该。傅云晚恍惚着,拉开了门。

    那句话,他从前也常说。从前每次分别时他都会站在原地看她离开。他说要亲眼看着她安安全全进去了,才能放心。

    不敢再想。每一个过去的片段,都能杀人。

    出门,关门。两扇门扉把内外隔绝,傅云晚站在门前,不敢回头,又不舍得离开,看见围墙外突然亮起许多灯火,有急促的脚步声几乎是一下子便来到了院门前,桓宣回来了。

    那些痛苦挣扎一下子全都抛开,满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他发现。

    已经来不及去想为什么不能被发现,踉跄着,跌跌撞撞从正房跑去厢房。脚磕在台阶上几乎摔倒,发着疼拐着脚,步子却丝毫不敢慢,一只脚刚刚踏进门槛,院门开了,玄金二色的锦袍一晃,桓宣进来了。

    傅云晚反手关上了门。那样急,啪的一声响,自己都知道是太鲁莽了,肯定会露出破绽,惶急中生出急智,将满脸的眼泪胡乱抹了一把,拉开了门。

    桓宣正在门前。

    傅云晚喘着气,不自觉地缩了一下:“我,我听见你回来了,出来接接你。”

    他一言不发盯着她,跨过门槛。

    傅云晚觉得怕,不停地往后退,他一把抓住,咣一声撞上了门。

    现在,她牢牢在他手里了。他粗大的手掌握住她的肩,握得有些用力,弄得她有点疼,又不敢说。他山崖似的身躯挡住了灯光,黑魆魆阴影里世界突然变得狭小逼仄,让她本能地想逃,又逃不掉。他还是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她,可是外面并没有动静,他应该没有发现谢旃,也许她还能蒙混过这一关。

    鼓足勇气:“你,你伤口好点了吗?”

    “绥绥,”桓宣终于开了口,“你今天,去了哪里?”

    别院外。

    刘止四下留神着跳出暗道出口,又小心搀扶出谢旃。

    鸟叫声已经停了,远处树影里停着车马,侍卫在等着他

    ()    。谢旃扶着慢慢刘止慢慢走着。听说桓宣选了住这所别院时,他就知道,他终于有机会见她了。()

    战乱多年,一切都打上了战争的影子,这座别院也不可能幸免。为了在兵乱时有条退路,父亲在别院里建了几处暗道密室,城破之时告诉了他。这一切桓宣并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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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是因为乍遭变故千头万绪,无暇说这个,后来是因为他把这里当成了南人们暗中串联活动的落脚点。桓宣的生身父亲是穆完,兖州城在穆完手里陷落,谢凛因此自尽,他那些旧部绝不可能像他一样毫无芥蒂地继续信任桓宣,为了人心稳定,他只能选择隐瞒。

    瞒到最后,阴差阳错,走到这一步。

    夜风又起,稍稍吸进点干冷的空气,喉咙里就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刘止拧着眉头:“郎君,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吧,大夫叮嘱过你的病不能情绪起伏……”

    车马后面却突然走出一个人,刘止立刻拔刀护住,谢旃在咳嗽的间隙里抬头,认出了王澍。

    王澍在这里,那就是说,桓宣都知道了。

    心里一惊。他是不怕的,他能够承受桓宣的怒火,但他担心傅云晚。也许是少年孤苦的缘故,桓宣对于喜爱的人总是格外看得重,独占的念头也就格外强烈。如今他头一次有了心爱的女人,绝不能容忍别人染指,也绝不可能容忍她心有旁骛。

    “谢郎君,”王澍走近了,躬身一礼,“明公请郎君去别院叙话。”

    谢旃垂目,跟在他身后慢慢回头,往别院走去。

    心里忧虑和欣慰交杂。王澍是他举荐给桓宣,他举荐过许多人给桓宣,有些始终认他为主,但王澍,却从此断绝了与他私下的来往。他是真心实意认桓宣为主的,桓宣也值得这样的人才。

    近前一步,低声道:“和谈条款议定之后,将在城外会盟。”

    王澍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如今困在城中无法得脱,一旦需要出城会盟,就能趁机脱身,返回六镇。檀香帅之谋,从来不会只有一层。躬身叉手:“仆替明公谢过郎君。”

    谢旃摆手,余光里看见灰瓦粉墙,别院到了。

    桓宣如今,可曾难为她?

    厢房里。

    傅云晚嗫嚅着,鼓足勇气撒谎:“没,没去哪里。”

    看见桓宣漆黑的眸子里两团火苗歘地一跳,再细看只是烛火映在眼中:“是吗?”

    傅云晚咬着唇,不敢再说,听见他淡淡地,又问:“也没见什么人吗?”

    心里突地一跳,抬眼看他,他已经是平静的神色,唯有眸子里两簇烛火,跳得越发动荡了。

    那句没有卡在喉咙里,老半天说不出口,傅云晚艰难地抉择着。

    桓宣压着性子等她回答。

    心里像烧着一团火,妒忌恨怒,还有那无处诉说,无人可说的委屈。他简直是个傻子。被他们这般欺骗戏弄,就连心爱的女人,为着别的男人哭得红肿了双眼,却还要骗他说刚刚哪里也没有去。

    也许很快又要骗他,说没有见

    ()    过什么人。她多半会骗他,毕竟她爱的,自始至终都是谢旃。他又算什么?!

    咬着牙,努力让声音平静些:“刚刚,见过什么人吗?”

    傅云晚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回答。直觉他问的古怪,然而外面那么安静,谢旃并没有被发现,那么他就不可能知道她曾偷偷去见谢旃。又何苦说出来惹他生气。“我……”

    “绥绥,”桓宣打断她,“想好了再说。”

    明知道没什么指望,又抱着微弱的指望。也许她不会骗他呢。就算她直说去见了谢旃,就算她说还想着谢旃,他也许都会感激她。只要她,不骗他。

    “我,”傅云晚极力窥探着他的神色,看不出来,他没有表情的一张脸让她心里存着侥幸,“没有见过什么人。”

    握住肩膀的大手猛地一紧,他的声音一下子沉下去:“是么?”

    傅云晚仓皇着抬头,桓宣咬着牙,一字一顿:“我全都知道。你刚刚,见了佛奴。”

    如五雷轰顶一般,恐惧中夹杂着谎言被拆穿的难堪,更有许多歉疚自责,许多自己也分辩不出的情绪。发着抖,抖得那样厉害,要不是他紧紧握着,她就要摔下去了。在混乱中徒劳地分辩:“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桓宣紧紧握着她的肩,恨到了极点。很好,都当他是傻子。哪怕她跟他说还想着谢旃,也强过这样愚弄他。“你说,是怎样?”

    是怎样?傅云晚自己也不知道。但她真的已经跟谢旃说过以后再不相见。她真的说过了,就连谢旃也那样说,他们真的不是他想的那样。却要在这时候,被他当面拆穿。眼泪掉的又急又快,哽咽着解释:“我们没有什么。你没告诉我他还活着……”

    狂暴的头脑里盛满了恨怒,也就显得这句话这样刺耳。桓宣打断她:“你是说因为我先瞒着你,所以你就可以骗我?”

    “不,不是的,”傅云晚惶恐到了极点。她真是太笨,连嘴都这样笨,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却越解释越乱,“我没有想着骗你,我一直让段祥找你回来,可是你没回来……”

    “我没回来,你就可以偷着去见他吗?”桓宣怒到了极点,一把推开她,“傅云晚,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东西!”

    傅云晚踉踉跄跄向后摔去,边上就是书案,几乎要撞上去了,又在最后一刻被他拽住。他另一只手护在她脑后,于是他的手磕在桌角上,都能听见梆的一声响。一定很疼吧。泪流满面,抽噎着去拉他:“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是有意骗你,他也是,他还劝我,说你会好好待我……”

    “你说什么?”听见他冷冷的回应。

    傅云晚抬头,他一张脸绷得没有一丝表情,冷冷盯着她:“原来如此。”

    原来,就连她肯回来,也是因为谢旃劝他。他到底算什么东西?这样被人愚弄,就连心爱的女人,都要谢旃劝了,才肯回来。

    傅云晚打了个寒噤,他看起来那样可怕,她简直觉得他要杀了她。下一息,他松开她,咣一脚踢开门,走了出

    去。

    身体失了支撑,瘫倒在地,地面冷得很,及不上心里的冷。她又做错了,她怎么这样笨,什么都做不好。

    桓宣大步流星走出去,冷风一吹,心里的恨怒翻腾着,滚油一般。原来如此。要谢旃劝了,她才肯回来。她是如此爱着谢旃,就连不喜欢的男人,因为谢旃一句劝,都肯回来俯就。

    那么他算什么?他这么多天掏心掏肺待她,性命都可以不要,他算什么!

    院外一点灯光,是王澍,必定是带了谢旃回来。那些愤懑嫉妒突然滚烫着无法抑制。他为什么要走?他才是她的男人,她唯一的男人,他们有过那么多次,她每次都那样欢喜,就连当初,也是他救了她。

    他为什么要走。如果有人要走,那也只能是谢旃。已经放弃的,从不可能再回来。

    一个箭步转回头,吩咐侍卫:“让王澍把人带去耳房!”

    咣,门踢开了,傅云晚从地上抬头,看见桓宣绷得紧紧的脸。他大步流星来到近前,一把抱起:“看清楚了,谁才是你男人!”

    什么都来不及想,他狠狠吻住,扯开。

    像野兽,像铁石。猝不及防将人劈开,连呼吸都不能。全世界都被抹去,只剩下一个他,晃动着狰狞着,额上的汗一滴滴的,落在心口。吱呀一声,哪里的门开了,他浓黑的眉突然舒展,捏住她的脸:“叫出来。叫!”

    谢旃独自走进了耳房。

    这里他很熟悉,从前在兖州时他住这里,桓宣住在对面的西厢房。这间耳房紧挨着卧房,屋顶斜斜落下去,像那一排二间屋子突然生出了耳朵。

    于是一点细微的响动都会被放大,更何况那响动,绝对称不上细微。

    咯吱咯吱,床腿在响。粗重的呼吸,间杂着嘶吼和骂声,是桓宣。有极细的呜咽,似痛苦似欢喜,分不清楚,只让人满身的热血,突然涌了上来。

    是她。他们在那边,一墙之隔。他们。

    颤抖的手捂住心口,又慌乱着去捂耳朵。挡不住,一声一声,不停往里灌。

    那模糊断续的,尖刀一般,捅的人血肉淋漓的声音。

    叫出来。

    她不肯。她突然叫了。脱口而出,紧张又绵长。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段。

    看着我。

    她看了吗。谢旃紧紧闭上眼。桓宣是故意的,可是他又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听着。

    踉踉跄跄往外走,刚走出两步,那声音又来了:佛奴是这样亲你的?那么他,有没有亲过这里?

    这里,哪里?喉咙里泛起甜腥气,失神的大脑里有片刻的空白,随即响起她断续气喘,哭泣一般的声响,不要,求你,不要。

    摇晃着要倒,不得不扶住墙。于是那动静,一下子那样清楚地撞进耳朵,让他几乎是火烫了一般,弹了起来。

    已经晚了,他已经听见了。含住。

    她的声音一下子噎住了。呜咽声都听不清。

    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颅,谢旃咬着牙,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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