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叹息之渊 0128水榭交流
谢阀在帝都的府邸，自然是美轮美奂，高调大气中又不乏静谧清雅。
穿过重重廊檐，萧京墨在谢茺蔚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滨水的水榭。
水榭青瓦粉墙，周围草木葳蕤，修竹围绕，十分雅致。
刚到水榭，就看到门前伫立一位身形颀长、面容英俊的白衣中年男子，目如朗星，黑发披肩，旁边还有一位眉目如画、笑容和善可亲的年轻女子陪同。
谢茺蔚悄然离开。
萧京墨急行几步，躬身行礼：
“大人，属下……”
白衣男子眼神一凝，面色不渝。
萧京墨随即苦笑，不再行礼：
“谢兄，别来无恙？”
“哈哈，这才对嘛，如此私下场合，还那般见外，岂不是在骂我对发小也不忘摆架子？”
谢辛夷长笑一声，对萧京墨一摆手，示意他进水榭入座。
“见过萧叔叔！”
谢辛夷身边的女子也微微矮身，给萧京墨行礼。
“哈哈，芜荑姑娘越发美丽动人啊。”
萧京墨笑着给谢芜荑摇手，跟随谢辛夷走进水榭。
房中四面窗棂散开，清风徐来，帘帏微动，水气氤氲中，似有暗香袭人。
一方矮几，上有黑白残棋一局。
“京墨，来手谈一局。”
谢辛夷在矮几旁的垫子上跪坐下来，盛情相邀。
“哈，谢兄是存心想虐我不成，我的棋艺，哪敢在你面前谈奕？”
萧京墨急忙推辞：
“昨日返回帝都，知道你在休沐，本不便相扰，但雅西一行，意外众多，想先行与谢兄沟通，你好有个方略。”
谢芜荑在一旁，含笑给他们沏茶。
谢辛夷微微颔首，收到了萧京墨丢过来的信息包。
整个信息包中，包含了会战前雅西郡掌握的信息、处置方式、三大系统到达后的各种分工安排，对敌策略、彼此的损失与收获、后期大战前参谋团的预案、与杨大将军定策预置后手、战争进行中的各种信息、西玄联邦的大型术法、后续西征军的各种信息、谈判的各种情况以及后期督察落实条约的情况……
海量信息，在谢丞相的识海一一翻检，大部分信息在战报和结界系统中皆有提及，但萧京墨的丢包中则是更加细致，还有诸多画面。
谢辛夷作为帝国丞相，必然也是智慧型的术士，等级想必不低，如此庞大的数据流，似乎并未引起他的不适。
“看来沈松节的信息还算详实，当然，除了西征军先遣队的一些细节，哈哈。”
谢辛夷这句话，外人或许迷糊，萧京墨却是心中了然。
杨大将军在会战中代表帝国三公之一的太尉、副丞相王苦酒，在会战期间，算得上指挥得当，妙手不断，颇为尽职，没有给太尉丢脸。
沈松节在雅西战役中，代表的却是帝国监察系统的副丞相、御史大夫李橘白，大战期间敢于任事，勇于担当，也算颇有建树。
金陵沈氏，自然是李阀的拥趸家族，谢阀与李阀，杨阀与王阀，相处甚为亲近，世人皆知。
西征军北向先遣队，由王阀子弟牵头，战果非常难看，为雅西方面皆悉知，不要说功劳，不罚罪都算宽宥了。
而既然杨大将军对王阀子弟有春秋笔法，沈松节基于门阀间的潜规则，做出微言大义，也不奇怪。
谢辛夷还在推敲信息包中的各种事项，对西玄法师的大型术法威能有些心悸，陷入长考思索。
萧京墨没有去打扰，却发现一边跪坐的谢芜荑眼神中异彩连连：
“威灵啊，哈，这家伙，竟然也加入了西征军，看着那般朴实陈恳，竟然还如此狡猾！”
萧京墨知道谢阀中女孩少，这谢芜荑可是阀中宝贝，给丞相大人丢包信息，自然不会瞒着谢姑娘。
谢芜荑的精神能力自然无法与其二叔相提并论，此刻才消化完那庞大的数据流。
萧京墨并不诧异谢芜荑的兴趣点在威灵身上，毕竟他还给谢芜荑带过口信的。
谢辛夷也回过神来，不再纠结那些细节，对大局上的后手也并未想好，见侄女惊呼“威灵”，忍不住也笑了：
“京墨或许不知道，这个威灵不知道从何处突然冒出的，雅西方面还有过审验甄别。”
“这我知道啊，雅西有过上报情况。”
谢辛夷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但你知道不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为啥四大阀主都知道了，家父竟然私下发话，说要尽量保证这个家伙的安全，还尽可能结交他。”
这道信息，不但谢芜荑吃惊，连萧京墨都有些吓住了：
“怎会如此？此人有什么来历？
我在雅西时候，也就帮芜荑带了个问询的口信，并未多加关照。
在帕特邦和喀拉邦时候，我就开始奇怪，李空青李陵游为什么和那个威灵走得如此近。
青葙和白苏也对此人语焉不详，最可恶那阳起，似乎就不知道这人一样，哈哈，都是一些狡猾的家伙。”
谢辛夷微微摇头：
“我也不知道，哈哈，都是些无孔不入的家伙……想必他还是有些背景，老爹发话，大哥也不多言，你知道他那个人，是个闷葫芦的……哈哈，芜荑，这个评价可别给你爹说啊。”
谢芜荑失笑：
“二叔，你还怕我爹不成？
他是闷葫芦，大家都这么说的。”
了解到这个情况，萧京墨便将他知道的威灵所有的情况，西征军南向小队的策略、在帕特邦的情形、营救三个孩子、调查特殊事件、乔尔坦灵鱼湖捕鱼、差点被淡婆婆干掉、自己在他心神中预置信标、现身相救的各种影像，一一打包，再次丢给谢辛夷与谢芜荑：
“我知道这个威灵的，就这么多了，其他的事情，或许李陵游更加熟悉。”
片刻后，谢芜荑对他二叔撇撇嘴：
“二叔，我后悔了，不该离开雅西，这么精彩的事情，我竟然错过了。
慕容琅玕是吧，竟然敢打小寄奴的主意，有机会我要剥了他的皮！”
谢辛夷的表情似笑非笑：
“我家姑娘也想跟着小哥去冒险了……”
谢芜荑明显听懂了二叔的调侃，脸色泛起一丝红晕：
“切，二叔，我是觉得很好玩，威灵那种类型的，我喜欢和他交朋友，但不适合……那家伙，聪明到可怕！”
“你确定能干得过中阶术士？”
“这不还有威灵嘛，想必他也想给三个孩子报仇啊。”
“哈，那家伙再聪明，也仅仅是一个初阶的术士……芜荑，你别恼，我可啥都没有说，这些都是你在脑补呢。”
谢辛夷一脸促狭的笑意。
萧京墨轻抚额头，对谢家二小姐不敢置评。
见谢芜荑有些羞恼，萧京墨急忙岔开话题：
“幸好当时威灵和萧独活到西征军汇报了情况，不然他还真的有麻烦，那淡婆婆的确不好招惹。”
“是啊，是啊，萧叔叔，你好厉害啊，竟然可以慧体外出了。”
谢辛夷有些感慨：
“是的，京墨这些年是职责与修行两不误啊，愧杀愚兄了。
哈哈，萧家小黑炭，哈哈……我猜出那淡婆婆是谁了。”
萧京墨白了一眼丞相：
“我也猜出了，但没有给他们说。”
谢辛夷点点头：
“不说是对的，上一辈，对这帝国，付出太多了。”
萧京墨立即丢出自己的疑惑：
“是的，威灵调查的事情，我感觉帝国上层好像并没有多少在意，放在台面上的调查似乎也流于形式。
也许，现在帝国对联邦已经处于全方位的压制，对于那些小动作，帝国似乎并不放在重要处置流程上。”
丞相也不否认这点：
“嗯，有这个倾向，但是，这种压制是停留在传统的科技领域的。现在，我们都看到了大型术法的前景，那不是常规人力能够阻挡的，虽说帝国也有一些准备，但是还得加强这方面的发展。”
“对的，谢兄，众所周知，陛下是三种属性的顶级修士，淡婆婆通过联邦的改造人计划，也实现了在智慧术士的基础上，增加了木灵术士的能力……
我的意思是，联邦的改造人计划看起来还是颇有成效性和威胁力的，帝国有没有相应的研究预案应对……”
谢辛夷淡淡回应：
“这不是我们政务部门所能了解的，帝室秘密部门或许知道。”
“嗯，我明白了，我只是有些好奇，像威灵这种，智慧术士加上五种本源术法都会的，应该对帝国相应的研究计划有帮助。”
“什么！五种本源术法都会？”
谢辛夷陡然一下直起身，矮几上的茶盏都差点打翻。
谢芜荑也吃惊得张圆了嘴，煞是惊愕。
萧京墨虽然不解他们如此诧异，但还是点点头。
谢辛夷站起来，在水榭中来回走了几步，面色变得严肃：
“作为帝国丞相，自然知道一些等闲无法获知的情况，陛下仅仅是三种本源术法大成，就成为帝国第一高手……
这威灵竟然五灵皆会，必然会成为帝国未来的高端战力，甚至成为具备威慑力的战略存在。”
谈话涉及陛下，萧京墨也起身，躬身应诺。
言及此，谢辛夷看了一眼谢芜荑，眼神颇有玩味：
“芜荑好眼光！对此子，我们要护送一程，京墨你抽机会再次敲打……杨，不，淡婆婆，不要给她任何侥幸。
至于威灵自己的路，还得他自己选择，我们只需要暗中庇护，不得干扰其成长轨迹！”
谢辛夷与谢芜荑几乎一样的反应，更多一分惊诧：
“嘿，这世间竟有这样的人，怎么会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威灵？他究竟有何背景？
萧叔叔，你在威灵识海的精神信标还在么？”
萧京墨皱眉，有些愕然：
“当时就收回了，芜荑姑娘是不是担心威灵对帝国不够忠心啊？”
谢芜荑微微点头：
“是的，天赋越好，越不能成为敌对者。
毕竟大家朋友一场，他这样天赋条件的人，未来可以预期，我担心他不小心站在了帝国的对立面上。
而且，他还是我亲眼看到洗刷嫌疑、激活念体、植入公民芯片、靠自己感悟成为术士的人。”
萧京墨笑着摇摇头：
“芜荑放心，这家伙，我判断他对帝国，还是很认可的，你知道他现在有多少勋值了？你知道他现在已经进入帝国官员体系了么？
他都县丞职级了，哈哈，好快的上升速度。”
谢芜荑被萧京墨的信息打消了疑虑，却有些不悦了：
“那就好，那就好，这家伙，难道真的没有向李陵游打听我的公民号码……竟然从不给我留言！”
谢辛夷也含笑点头，认可谢芜荑的抱怨，这引来谢芜荑一双白眼。
经过仔细分析和比对，丞相有了判断：
“综合雅西方面言而不尽的表现，四大阀主的奇怪表现，以及家父的口谕，结合这个威灵的特殊之处，我发觉，大哥他们一定有事情瞒着我，我得找机会问问。”
作为帝国丞相，谢辛夷自然能权衡利弊，见微知著。
他转身看了一眼谢芜荑和萧京墨，从棋盘中拈起一颗黑棋，抛向空中。
棋子纯黑晶莹，划过一道弧线，跌入棋盒，发出一声脆响：
“不出所料，此人可能还有其他隐秘牵连，消息层面我们就此打住，京墨在最后的上报材料中也隐去有关威灵的细节情况。”
谢芜荑和萧京墨微微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