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拜师宴
这在采买的杂役们口中可不是秘密，下面的人收钱，自然会孝敬下管事。
自古以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点小事，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很容易的。
要是贺宣吃的好，往后愿意花点银钱，也不是不能给他打点先生们的菜色。
晚饭后，贺宣收拾好碗筷，用盘子一端送回食堂。
就回斋舍跟师傅讨论休沐时的拜师宴。
按照师傅师娘的想法，他们回京城也没多久，本就要邀请亲朋好友一聚，干脆贺宣拜师之礼也在同一天举办，方便把贺宣介绍出去。
贺宣自然没意见，要是自己表现好，入了师祖的眼，以后在朝中就有一座大靠山罩着自己，也就不怕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伸手要自己的生意。
晚上回到斋舍，傅晶，孟长生，丰叔明三人都在一间屋子，等着三堂会审。
贺宣被按在一张凳子上，看着面前抱着胳膊的三人。
“我老实交代，能不能坦白从宽。”
“哼！看你表现。”
“说，今天一天都不见人影，跑去哪了？”孟长生一副娃娃脸，装腔作势显得格外逗。
贺宣把自己如何拜陆先生为师的过程说了一遍，还让大家帮忙保密，毕竟拜师礼还没办，就到处宣扬显得自己特别嘴碎。
“请客，你小子，闷不吭声就拜师了，一点义气都没有，等休沐了请我们下馆子。”傅晶三人倒也没想多坑贺宣，不过都是一个屋子的，连风声都不透露，事情成了，大家才知道。
“好好好，你们定地方，我来请，不过下次休沐可能不行，我要去行拜师礼，等我空了就请。”
贺宣满口同意，这三个同窗为人还是不错的，文章上有问题也愿意帮自己解答，相处这么久，请他们吃个饭也是应该的。
这个点，斋舍都快熄灯了，贺宣还没洗漱，还好丰叔明他们帮着打了热水，赶紧去水房冲个澡。
接下来的日子里，课余时间，贺宣就经常呆在师傅的屋子里，或者在御书楼找翻找书籍。
关系一确定，陆师傅就暴露本性，使唤起徒弟来一点都不手软。
还好书院里日常打扫，有杂役们，贺宣只需要帮着收拾屋里的纸张，给师傅泡茶打饭。
还能蹭点小炒菜和上好的茶叶。
常常相处，贺宣也就知道师傅不上课的时候在做什么。
毕竟师傅教的算术课课程安排的并不紧密，空闲的时间，都在屋子里书写。
陆九渊少年时也是混迹官场的人物，可惜时运不济，仕途无法得到成就感，这几年就琢磨着写书。
写出一篇名著，也能流芳百世，读书人，可不就这点追求。
陆九渊想写的还是一篇算术方面的书，这几年在江南，也整理了许多数据，搜集资料。
接受山长的邀请，来白鹿洞书院教算术，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一来，可以了解京城学子们算术的水平，自己教的算术他们能否接受良好，二来，空闲时间就可以用来写书。
山上比起家里的学术氛围总归要浓厚些，在家中的书房，哪怕没人来打扰，自己也会分心，时常写了一上午，也没写几页纸，检查看看还不满意。
在书院，要是写不下去了，还能跟其他先生聊聊，这里出过书的大儒也有好几个，遇上问题了，还能找山长念叨念叨。
这不，贺宣的新师傅，这几日灵感汹涌，一写就是一两个时辰。
下了课，贺宣过来看望，也只能干些活计，让师傅轻快些。
要不就是把师傅新想出来的题目做一遍，看看实用不实用。
陆九渊对这个徒弟在算术方面的能力，还是比较认可的，要是题目表达有问题，或者阐述不明确，两人还会探讨几句。
贺宣这两日，做了几道题，就在打腹稿，怎么开口跟师傅说自己的意见。
倒也不是很大的问题，就是想着师傅这本书写的还算实用，完全可以拿来做算术启蒙。
不过师傅题目中列举的数字，很多都是为了取整，或是方便计算改过数据，跟真实的物价有些出入。
贺宣觉得，这本书要是照这样出，师傅想要轰动的效果怕是难了，毕竟这个时代文人推崇的是写诗作赋，这种工具书欣赏的人不多。
既然这样，不如把题目里的数据换成真实情况，说不定几百年后，后世之人为了了解这个时代的物价，还能愿意翻一翻。
贺宣犹豫的原因，则是数据不太好找。
现在可不是随便一查，什么问题都能找到答案的信息化社会，这可是想要知道今天猪肉卖几文钱，都要跑去肉摊问一问的古代。
而师傅这本书已经写了好几章，要是采取贺宣的意见，就说明整篇都要修改。
修改也就罢了，有些题目就是比较刁钻，需要取整的，用真实数据这本书怕是要多费上一倍的心思才行。
贺宣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跟师傅提了提，至于是否愿意采取，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
转眼就到了休沐这一日，前些天，贺宣收到小竹他们送来的食盒前，就已经托下山的杂役把一封信交给小竹。
因此，家里已经准备好了拜师要用的东西。
小竹按照公子的吩咐收拾好了拜师六礼，除此之外，把家里的能拿的出手的也都准备了。
去年从东昌府带来的琥珀酒，还剩下三坛，三数不合适，小竹就从地窖拿了两坛上来，把坛子上沾染的泥土灰尘擦干净。
还有公子做出来的白糖，京城管这个叫糖霜，也还算稀缺，用油纸包裹好，装进大小合适的木匣子。
除此之外，今年庄子里种了不少甜瓜，这瓜的种子还是公子去府城买的。
年初，有粮和小竹翻找出来，就在菜地边上种了下去，长得着急的，已经熟了。
这东西不算值钱，不过现在市面上成熟的不多，带去也给公子长脸。
贺宣到家一看，小竹确实费心了，准备的东西还算不错。
正准备去屋里沐浴更衣，换好衣裳就要赶去师傅家，这会儿是特意来拿东西的。
“公子，谢公子知道您拜师后，送来一包茶叶，要不要一起带去。”小竹在一堆东西里面，找出装有茶叶的匣子，给贺宣看。
贺宣看了看匣子，就知道这茶叶应该不便宜，可能自己准备这些东西加起来，都不如茶叶值钱。
打开匣子一看，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一包茶叶，未免也太少了吧。
也就巴掌大点的陶瓷罐子，贺宣很是怀疑，这里面的茶叶有二两吗？
不过这是三哥送来的，他帮着自己打听过师傅的事情，应该有所了解。
以自己的观察来看，师傅也确实喜茶，想来这茶叶少，应该是珍贵的缘故。
“就一起带上吧，把东西都装好车，呆会儿别耽误了时辰。”
贺宣说完就匆匆去浴室。
一身清爽，换好衣裳，梳好头发，带着小竹贺青他们上了车，小秋留下看家，要是三哥来了，也有个人开门。
贺宣到的时候才未正，陆家举办宴会的时间在晚上，大家都下衙后。
按理说时间还很早，可贺宣还要趁着下午这会儿认认人，拜师可不是磕个头这么简单的。
这时候的师徒之情，是真的可以用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来形容。
贺宣进了门，门房带着直接往前厅去。
师傅已经在招待客人。
贺宣进屋后，先跟师傅行礼，由师傅介绍，跟旁边的客人问好，退至一旁等候。
两人原本在说朝堂的一些事情，贺宣进来后，就转了话题，说起这些年陆九渊的经历。
贺宣站在师傅后面充当背景，倒也没有不耐烦，毕竟听两人聊起南边的名山大川，风景人物也挺有意思的。
师傅的这位客人姓齐，两人是同年，一起中的举，现在已经是户部清吏司的郎中。
跟陆九渊多年的好友，哪怕不在一个地方，偶尔也有书信往来，这才会早早过来。
不过也没聊多久，陆家的亲朋好友都来了，前厅热闹起来。
贺宣跟着师傅，见到了自己二师兄，就是陆家第二子，陆枫，刚才陆枫被父亲拘在书房里写文章。
做出来后才能出来见客，这才出来的晚了。
陆枫性格有些活泼，第一次见面贺宣就感觉到他的善意。
这不，现在来的客人都有些年长，贺宣和陆枫就站在一处，交头接耳。
“我父亲说你，算术上一点就通，怎么学的？”
陆枫头一回见贺宣，感官上还不错，两人年纪相仿，说起书院的事情，还挺有共同语言的。
陆枫刚来京城，按照陆家人的意见，最好去国子监读上两年书，磨炼下文章再参加科举。
不过陆九渊正在白鹿洞书院教书，去白鹿洞书院念也可以，以陆家跟山长的关系，安排个人进去，问题也不大，就看陆枫怎么选择了。
贺宣说起白鹿洞书院，先生教书的水平还算不错，御书阁藏书也很丰富。
“食堂怎么样？”陆枫悄声问道。
“”呃，这个贺宣真不知道怎么说，撒谎吧，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照实说吧，好像也不太好。
贺宣的沉默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陆枫贴心的表示知道了。
“其实吧，也没那么差，师傅他们吃的饭菜还算不错，菜色会丰富些。”
贺宣尽量替书院挽回些印象分，要是师兄来书院，跟着师傅一起吃，总不用去吃清水煮白菘。
两人聊得太专心，没注意到山长也到了，直到师傅叫人，贺宣赶紧上前。
“山长你认识的，以后就是你师伯，我邀请他充当正宾，还不谢过。”
“多谢师伯费心。”贺宣行空手礼，表示谢过。
除了山长当正宾，还有赞者，就是陆枫，他的任务就是协助完成拜师礼。
到了下午，来的人就更多了，前厅有些拥挤，就让陆枫带着年轻的小辈去隔壁的花厅说话。
师傅让贺宣也跟着去招待客人。
贺宣跟着陆枫，认识了一遍前来的公子，主要可以分成两大类，亲朋和故交。
亲朋一边是忠勤伯爵府陆家的亲戚，一边是镇国将军这边的亲戚。
故交多是师傅旧年好友，他们带来的年轻公子，一部分陆枫都不认识。
不过还是尽到主家的职责，照顾好前来的客人。
亲朋多是勋贵，大家互相认识，陆枫族里的兄弟就帮着招待了。
贺宣就被安排陪这些故交说话，大家都是年轻人，互相介绍了身份后，就说起了京城这几日的热闹。
期间有人说起了大赢家的游戏，得到掌柜事先告知，大赢家马上要出第二版——群山之巅。
光听这个名字，就很对少年的胃口。
不乏有人已经预定了，不得不说谢泰还是很有生意头脑的。
拜师仪式在晚饭前。
正厅这边已经准备好了蒲团和香案。
师傅站在正前方，山长胡居仁站在侧边，赞者陆枫引导贺宣上前授礼。
等众人一一站好，山长开口唱到。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弟子事师，敬同于父”
听到山长说让朝孔子行礼，贺宣就跪下，对着孔子像磕三个头。
朝师傅行礼，就对着师傅磕头。
“请弟子向长者呈上拜师帖。”
贺宣就从陆枫手里拿过自己的拜师贴，递给师傅。
这帖子上面，写着贺宣的基本情况，拜师何人。
师傅看过后，收下，就表示愿意接受这个弟子。
“请弟子为师者敬上束修之礼。”
这份礼就是小竹和贺青跟仆役拿上来的，前面是六礼，后面则是贺宣额外的心意。
一一敬上，后，山长唱：“请师者回礼。”
师者回礼包括三件物品。龙眼干、芹菜和葱。龙眼干象征开窍生智，芹菜寓意勤劳，葱寓意聪明，蕴含了师者对弟子的美好祝福。
完成送礼这一步，就剩敬茶了，山长唱：“请弟子为师者敬茶”。
贺宣接过陆枫手里的茶盏，弯腰恭敬的递给师傅。
陆九渊喝完这杯茶，两人就是正式的师徒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