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洞子货
贺宣也不是急事，把自己写好的册子交给谢嵩，让他转交下就行。
牛车掉头，去正阳门边上的果子行，菜行逛逛。
京城真是人杰地灵，大冬天的，就看到铺子门口写着有洞子货。
洞子货就是暖房里的反季节蔬菜，但凡看到这样的幌子，就证明铺子是真有实力的。
进屋之后，却没看到货架上有蔬菜。
“掌柜的，您这里有啥好货？”
贺宣进去直接问，估计是蔬菜不耐寒，所以没放上来。
“这位客官，葱韭蒜菇，店里都有，您要是想尝尝扁豆黄瓜，也能给您找出来，就是看您愿不愿意为了这一口吃食花上银钱。”
掌柜的笑眯眯，口气却不小。
“哦，这黄瓜你店里有？”
要是有大棚，种出黄瓜来，贺宣还是相信的，不过洞子货里种出黄瓜就有些困难。
洞子就是把地挖深四五尺，然后搭上屋子，洞里烧火保持温度，人工干预种出来的菜。
种些葱韭，还能长出来，黄瓜扁豆都是需要日晒，种植难度更高的。
“公子说笑了，小老儿我都吃不起一根黄瓜，不过您确定要买，我可以帮您联系联系。”
京里有一则诗句，“黄瓜初见比人参，小小如簪值数金。微物不能增寿命，万钱一食亦何心？”
就是说冬日的黄瓜价钱贵的，要不是为了请客宴席，充充脸面，普通官员都吃不起。
贺宣也没富裕到这地步，买了两把韭菜回去，付了一两银子。
掌柜的收了银钱，伙计就去里面取菜。
解释道，“小老儿卖点蔬菜不易，都是卖了再摘，吃新鲜的。”
确实，菜摘下来，万一放久了，还要被客人挑拣，为了保持新鲜，就把装韭菜的坛子直接放到里屋，卖了再摘，就能减少损耗。
贺宣算是长见识了，冬日吃口蔬菜真不容易，来年想办法多做些干菜，或者腌菜才行。
自己种，就太辛苦了，得日日有人看守，还是花钱买点吧。
买好菜，贺宣本想着去外城凑个热闹。
可是正阳门这边的路都已经很是拥堵，要是往前走，牛车很难过去。
看来这热闹凑不成了，直接拐入一个巷子，离开这里，免得出现事故。
贺宣离开的及时，没遇上。
京城这几日，道路拥堵，牛车马车无法行驶，导致街道阻塞，已经派了差役巡街，却不得改善。
外城还好，多是走路的，偶尔车子被堵住，差役疏通也就好了。
内城这些人各个都是身份高贵，要是被堵出火气，直接让下人骂差役的也有。
最麻烦的是，堵住的两方人马家世地位差不多，这就难办了，谁肯让？
俗话说，不争馒头争口气，这一让，不就承认自己不如对方，遇上意气少年，交通都得瘫痪。
既然去不了外城，约定的时间还早，贺宣找了一家茶馆，进去听会儿说书。
小竹停好牛车，给了几个铜钱，让茶馆的人照顾着，就去大堂找自家公子。
贺宣点了壶茶，要了两碟子点心，这家茶馆看着有些年头，里面坐的人还不少。
台上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
“今儿个，说的是前几日，秀才公搭救一贵女，大家伙儿都听说了吗？”
说书先生卖了个关子，贺宣一无所知。
台下有人搭茬了，“嗨，你直接说是谁家的贵女，可别拿小门小户糊弄我们。”
“这哪能直说，说了，明年就得给我上香咯，不过人家家里是有爵位的。”
“别理他，讲下文。”
下面观众不干了，听了好一会儿，两人你来我往，就是没说下文。
“话说雪将化为化之时，这贵女跟着家人出门走亲戚，没想到啊，在路上就被堵了半日，手里的炉子都冷了，想打道回府，前路后路都无法离开，可怎么办啊？”
说书先生一会儿一个转折，引得大家想深入了解。
小竹连点心都没吃，就想知道后续。
听了半日，其实就是很老套的情节，路上秀才碰巧遇到了堵车，让人送了些碳火给前后的马车，贵女一家人的炉子有了碳火取暖。
还弄个搭救的噱头，不过想来这秀才应该也有些目的，不然哪里来这么多巧合。
在茶馆里待的暖和了，两人直接去西直门等着，免得老杨他们找不到。
两辆牛车已经在城门处等候，贺宣这才知道他们的遭遇。
因为去的早，加上于五郎和老杨熟悉路，去外城的路上倒是没被堵，可是买了些日常用品，街上人就越来越多，牛车不好走。
没法子，于五郎带着两辆车找了处偏些的小巷，这里一直走，可以直接到宣武门。
不过这是人家宅子的后院，人流不像前面这么多。
等几个女眷买好东西，老杨直接跟于五郎汇合，这时候街上已经不好驾车通过了。
也就没来得及看杂耍，只听到几声锣响。
两人怕牛车待会儿更不好通行，从小巷子直接到宣武门，然后走小路过来西直门，这才比贺宣他们到的早些。
“看来城里确实热闹，后面要是进城，就带一辆牛车，在城外等着，我听说前几日，城里堵了好长时间，耽误了不少事情。”
人多，万一出点踩踏事件，也很闹心。
自己还是在家里窝着吧。
贺宣吃了顿韭菜，日常吃梨子，还有白菜啥的，嘴角的泡收缩起来。
谢端知道自己出门的时候，小四来过又走了，知道没啥事情，还是来了一趟庄子，带着谢泰。
贺宣很是意外，热情的迎接谢端进屋。
“三哥，我这几日在家窝着都快长毛了，难得你来陪我说说话。”
确实，日日在家里呆着有些难受，外面天气又冷，贺宣不喜欢外出。
因为穿的衣裳靴子加起来有七八斤重，死沉死沉的。
谢端仔细端详了下小四的面容，在家休养了几日，气色倒是不错，而且年节吃的也好。
看脸颊就能发现一层小肉肉，手指在衣袖里摩挲了下，要是能捏捏想必手感很不错。
这话倒是不好说出口，不然小四肯定要甩脸子。
“我反而羡慕你的空闲，你可知道，我自过年以来，吃了多少顿酒席了？”
虽然年年都是如此，但还是承受不来。
“多少顿？”
“顿顿。”
大年三十家宴，正月初一皇宫赐宴，初二阿姊的回门宴，初三之后就是各种聚餐，宴席，哪怕下雪那几日，谢端都要坐车出门吃饭。
要是哪一日，有两家人同时约，碍于交情又不好推辞的，一家人就只能分头吃席。
冬日里，酒席又能出多少花样，吃来吃去还不是那几样菜。
而且，这种宴席哪里是去吃饭的，大多都醉翁之意不在酒。
过了初十，跟谢家人亲近的酒席吃的差不多，谢端这才“逃”出来，轻松一下。
贺宣听完三哥的悲惨遭遇，在一旁偷乐，甚至想边嚼花生，边听，这可比说书先生讲的有意思多了。
果然自己的快乐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说了会儿近日的情况，谢端看着小四抽动的嘴角，总不能光自己一个人难受，就把纪盛贤让带的话说了。
“啥？”
贺宣早把年前的事情忘光了，这回被人翻旧账。
“纪大说你为何不给他送毛裤，要是解释不让他满意，年后见着了他可要好好讨个说法。”
纪盛贤原意是明明自家的礼不比谢家少，贺宣不止忘了给自己的年礼，补送还少了毛裤。
当然了，谢端不会告诉贺宣，纪盛贤知道毛裤，是因为自己“无意”中泄露的。
“这不是，来不及做了，当时我想着他有毛线，家里有绣娘，做几件还不容易，不过，三哥，你要帮我说说好话啊！”
任何的解释都是苍白的，贺宣总不能说自己跟他交情没到那份上，根本没想着往来，这不纯纯得罪人嘛。
“出主意倒也不是不行，你附耳过来。”谢端一脸正色道。
贺宣在榻上蠕动着凑过去，却被一把捏住两腮。
“三锅，你过什么？（三哥，你做什么？）”
贺宣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三哥竟然捏自己脸。
谢端食指和拇指使劲，手感软绵绵的，还有些回弹，跟自家小侄儿的差不多。
不过小四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表情，硬生生取悦了谢端，忍不住笑出声。
察觉到再不放开，小四就真的要生气了，最后用力捏了两下。
贺宣的情绪从震惊到奇怪，然后有些生气，又觉得别扭。
穿过来之后，还没有人这么对自己。
不过见到谢端的笑容，又觉得还能忍受，毕竟捏两下脸，换帅哥笑一个，也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大家都出卖色相，互相高兴了。
心里自我攻略完成，面上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欺负完了，该怎么哄回来呢？谢端瞥了两眼脸蛋红红的小四。
“嗯，咳咳，那个，纪大挺喜欢你琢磨的那个游戏，等新款出来，送他一个就差不多了。”
达成心愿的谢端，把主意告诉小四，免得他真生气。
“确定有用？”贺宣狐疑。
要是在被蹂躏之前，肯定直接照做，现在嘛，还是确定一下比较放心。
当然有用，这还是纪大自己要求的，谢端为了哄人就把纪盛贤供出来了。
原来纪盛贤带话的目的，就是为了蹭游戏。
谢端的大赢家是贺宣送的生辰贺礼，自然不可能送给他。
但是玩了几回，刚有些乐趣，就没的玩，纪盛贤就开始动脑筋了。
谢端这厮看得严实，无处下手，干脆从贺宣处想办法。
这不就找了个“错处”，寻着法儿的索要好处。
当然了，谢端也没把自己跟贺宣合伙儿卖大赢家的事情告诉他。
两人重归于好，说起大赢家最先设计的细节，贺宣已经写在册子里，谢泰可以照着书，先试验下。
按贺宣的想法得找合适的纸张，因为游戏铺开太大，只能折叠起来出售，但是一般的纸张折痕比较严重，而且上色的地方容易晕染。
这两样要求一加，对纸张的要求就有些高，需要找到合适的纸张，才能进一步加工。
不然大规模的制作很容易出问题。
而且不依靠手工绘画，就需要定制木板，采用印刷的办法。
还好这上面字不多，且重复，难度不是很大。
但也要有会雕刻的工匠才行。
这些细节，谢泰看过册子，心里有数，记下贺宣的话后，问起，桃花树上的桃花是怎么画的？
贺宣在册子里花了一个样板，但是没有细说。
这回，直接画了一遍给两人看，只要在纸上画出简单的树干，然后用棉花轻轻蘸点颜料，印在纸上就行。
这样的桃花远看非常形象，而且很容易。
“这么简单。”
谢泰忍不住说出口，看到册子上的桃花，还以为是用毛笔一点点涂上去的，想说这得费不少功夫。
没想到贺公子直接用棉花一蘸一印就成，只要有手就能画的出来。
贺宣小露一手，云淡风轻的把纸张放在一边等墨干。
谢端没接触过用棉花画画，看着颜料都齐全，自己在书桌上试试。
谢泰刚退下，小竹就来了。
三哥正自得其乐，贺宣就出去，看看小竹有什么事情。
“公子，午饭您有什么安排？”
原来小竹是帮自家娘子问的，小兰负责厨房，来了贵客，饭食不得好好安排。
贺宣也头大，三哥刚跟自己说完，这些日子酒席吃腻了，午饭又是这么一桌，说不定还赶不上人家的菜色，好像不太好。
吃什么呢？
自己决定不了，干脆问问三哥想吃什么？
“三哥，午饭有什么想吃的？”
谢端想了想，不想吃肉，不想喝酒，也不想吃热好几回的菜色。
“嗯，我想喝粥。”
贺宣觉得三哥今日是不是耍自己好玩，正月去别人家里，主家让客人喝粥，还真是前所未有。
“这，不太合适吧。”
“我这几日吃多了大鱼大肉，就想来点清粥小菜，清清肠胃。”
看出三哥是认真的，贺宣就下去安排了。
虽然客人主动要求喝粥，可不能真的只上粥啊。
家里腌的咸菜和腊八蒜都上一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