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分餐制
三人交情不深,寒暄了一会儿,贺宣请两人喝茶。
唐里甲本来是不在意贺宣的,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他就考上了童生,唐里甲难免在心里把孙子和贺宣比较,直到贺宣被封官,身份的转变,让唐里甲都要小心翼翼对待这个年轻人。
不管心里如何翻江倒海,面上都是客客气气的,三人有共同的经历,说起科考,尤其是考场里的号房,话题就打开了。
没聊多久,外面的客人一个个到了,贺宣没必要一直出去迎接,族长他们在门口引客。
只要知县和周夫子来了,自己出去接一下就行,剩下时间都在正堂陪客,一上午下来,茶水喝了不少,贺宣茅房都去了两回,发现厕纸快没了,让于五郎去找余叔,把厕纸放好。
客人上个茅房,没纸多尴尬啊。
周夫子是和明德学馆的夫子一起来的,两个都是城东的夫子,坐一辆车来还有个伴。
这时正堂已经有七八位客人,朱宇博他们跟着唐承嗣去外边棚子找座位,屋里都是夫子,实在吃不消在里面待着。
不用贺宣多说,大家多多少少都互相认识,聊起来还算热络,周夫子来了之后,给贺宣介绍没到的几位。
县学的举人和知县大人差不多是快开席才到的,算是压轴,这时候外边的草棚已经坐满了,族长在门口着急的张望。
看到知县的马车后,就让人去屋里叫贺宣,一屋子秀才都跟出来迎接知县大人。
一番行礼回礼道贺之后,贺宣带着知县走在前面,进屋,大家都可以落座,人齐就开席。
席位座次或多或少都心知肚明,也没人挑战权威,只有贺宣的姑母,本想着和贺母一起坐到院子里,显得跟贺宣关系亲近,看到一屋子男子,都是秀才举人,还有县令,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留下,只能跟着族长去了外边落座。
其实贺母的身份是可以坐在里屋的,可是贺宣没娶亲,跟贺母还分家了,里面没有安排女眷的位子,贺母总不好跟着一桌子大男人挤。
安排好坐席以后,族长宣布开席,最先上来两道凉菜,正堂这一桌席面,上菜是最快的,其次是院子里,然后才是外边。
都是来道贺的,吃饭是其次,大家更想拉拉关系,贺宣这一桌,最大的就是贺宣和知县,两人算是同僚,知县说起朝廷休沐,十日一大朝,五日一小朝的规矩,剩下的人都竖着耳朵听,就算是举人,也没进京参加会试,这些对他们还是有吸引力的。
边说边喝,这桌上的酒,是从京城带回来的,其他院子里的三桌则是县城买的。
大家又开始聊京城的酒,和东昌府的酒,区别在哪儿?
东昌府的琥珀酒也是名声在外的,颜色非常好看,酒味柔和。
一桌子人,真正吃菜的没几个,都在展现自己的用餐礼仪,贺宣更是吃不上几口,要陪着说话。
宴席过半,贺宣还要起身,去外边几桌感谢客人来参加,还好齐朝的酒,不是很烈,贺宣喝了几杯,只是面上有些红,神志清醒。
敬完院子里的三桌,还要去外边喝几杯,一圈下来,贺宣已经有些晕乎了。
回到正堂,没吃几口,应对着大家的问话,回答的时候有些含糊,族长赶紧帮着解围。
看出贺宣有些醉意,大家也就放过他,后半场,乖巧的坐在位子上,酒醉后的风度还是很好的,不吵不闹。
有些看着冠冕堂皇的人,醉了以后,完全变了一个脾性,要么絮絮叨叨说些醉话,要么呕吐发疯,闹得不可安生。
族长,唐里甲,余叔他们把客人一一送走,小竹扶着贺宣回屋休息。
躺了一下午,贺宣醒来,家里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桌椅板凳这些都搬回去,多出来的菜也给于姑母和帮忙的几家人分了些。
贺宣喝了口茶,缓解口干舌燥,想起自己有些醉了,坐在位子上的场景,还好没有耍酒疯,不然真的丢死人了。
自己以前不喝酒,今日也就用小酒杯喝了十几杯,就醉了,往后还是要练练,可以不喝,但不能醉倒。
小竹进来,给贺宣看今日的礼单,一一记录下来,贺宣看到顾母和周爷爷他们,想起自己都没怎么跟两人说上话,喝醉了后,更不用说送他们离开。
村里和族里人送的东西都不多,不过贺家大兄二兄他们送了花瓶和布料,还有些价值,剩下的就是城里这些秀才举人,很多都送了诗词,知县大人送了本书,是他自己写的文章。
总体来说,价值不是很高,以后自己回礼照着这个标准就行。
酒席的事情总算办完,晚饭还是中午这些菜,不过是余小兰做的,余婶实在太辛苦,让她回去休息了。
贺宣吃着味道还成,跟余婶做的差不多,把家里恢复成原状,让黄金甲出去跑跑,贺宣头还有些晕,就不骑马了。
办完宴席后,脚店又歇业一日,桌椅碗筷这些已经送回去了,但是家里的锅碗要洗,搭好的棚子要拆。
用竹子和草席搭建的临时棚子,要是不拆,过段时间下雨,刮大风就会吹飞,还会不小心掉下来砸到人。
这些零散的活计做起来花费的力气也不少,还好贺宣家里人多,大家一起忙活,下午就已经完成。
贺宣有空就把小竹核对过的账簿看一看,大致估算下银钱,心里就有数了,要是有什么大支出,注意下就行。
没等贺宣轻松两日,贺姑母来了家里,带着大孙子林子辉前来拜访,而且带了换洗衣裳,一副常住的打算。
贺宣本来在书房抄注疏,被余叔叫出去后,得知贺姑母来了,只能去正堂接待。
贺宣:“姑母,侄儿有失远迎,不知姑母来我家有何事?”
贺姑母:“四郎来了,之前我看你跟子辉聊得不错,子辉又跟我闹着,想来看看四叔,我就带着他来住几日,四郎应该会欢迎吧。”
这么直白的要求住自己家,贺宣都有些无奈,婉转的拒绝,“就是家中屋子没有收拾出来。”
“不要紧,你家屋子这么多,随便指一间给我们就成,我自己打扫,天气这么热,被子都不用盖。”
贺姑母一点都不在意贺宣话里的不情愿,三言两语就定下来。
贺宣是个读书人,要脸面,总不好直白地对长辈说,“你不要住我家,这里不欢迎你。”
面对贺姑母的厚脸皮,无奈让余小兰带着两人去后罩房中最远的一间,后罩房两间是让小竹和小兰住的,偏房住了贺青张小秋,剩下两间偏房慢慢都放了农具,不常用的摆件,一时也打扫不出来。
对于贺姑母的打算,贺宣心里也是有数的,一来想跟自己借借光,让林子辉和自己有些交情,往后也好套关系,二来,长辈来晚辈家中借住几日,贺宣家伙食好,让孙子沾点荤腥,之前林子辉来贺宣家里餐餐都奔着肉吃。
抹不开面子直接拒绝,贺宣无奈,让家里人看着些,不要让他们俩个随意进出别的屋子。
余叔直接把库房都锁起来,厨房时常有人,小竹和小兰自己住的卧室也关上门,其他屋子都没啥东西,不怕人看。
贺宣回到书房,整理下心情,全身心投入到书本里面。
没翻两页,贺姑母在门口发出些动静,贺宣抬头看去,一阵烦躁的情绪上来。
这回没有出去,直接在书房里问,“姑母还有何事?”
“呵呵,四郎,这不,你家下人都指使不动,我要忙着收拾屋子,子辉跟着我总想出去,我就想着让他跟你一起看看书,多学点东西。”贺姑母明着上眼药,就是想在贺宣家过老太太的日子。
贺宣直接忽视,语气严肃了些,“林侄子想看书,书都带了吗?”
两人浑身上下就带了两身换洗的衣裳,站在书房,两手空空的,那里带了书。
“来时匆忙,忘记了,四郎你的书借他看看也成。”
“我看的书怕是他看不懂。”贺宣被弄得不耐烦,也不好拿一个孩子撒气,问了他现在读的还是《孝经》,就把家里的这本拿给他,让他不能损坏。
林子辉在书房看书,直接用一个板凳,坐在桌子边上,贺姑母还想说些什么,看贺宣已经低下头继续写字,交代孙子好好学,转身出去。
贺宣把这一段抄完,就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家里的书桌不小,贺宣把一侧的书籍都整理到边上,按理说,林子辉并不会碰到自己。
放下笔,扭过头看去,就看见他东张西望,很是好奇自己在写的内容,书打开了,手里揉着纸张,都褶皱了。
贺宣皱起眉头,让他把书放下,“你已经念到这里了吗?”
林子辉打开书只是为了骗骗祖母,一点都不想看书,只想到四叔家里吃肉,他家的厨子做的红烧肉真好吃,林子辉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吃一大盘。
可惜,祖母说自己好好念书,四叔喜欢自己,才能留下吃肉,想到红烧肉,林子辉口齿生津,舔舔嘴唇。
回过神,才发现刚才不小心翻到孝经最后几篇,这里学堂还没教。
林子辉怕贺宣不给肉吃,弱弱的回答,“还没有。”
“那你翻到自己会的几章,多念几遍,遇到不认识的字,可以问我。”贺宣耐心的说道,当初自己学四书五经都是先读,会背了,再慢慢理解的。
林子辉点点头,在贺宣的目光中,挪回自己的位置,从头开始读。
贺宣觉得今日怕是写不了多少,就先看后面的内容,哪些释义好的,就折一下做个记号,待会儿再抄录。
边上的声音由大变小,慢慢就安静了,贺宣一开始没在意,直到凳子发出咯吱声,才看到林子辉坐不住,一会儿擦擦汗,一会儿抓抓头皮,还伸手在脖子上搓泥。
长长的一条灰泥被搓出来,贺宣嘴角抽了抽,也看出来,林子辉的耐性着实一般,要是让他自己学习,根本坐不住。
可是在学堂里夫子能照顾到的只是一小部分时间,大多数时间都是靠学子的自觉性,要是自己不努力,以后能考上功名的可能性很低。
脑子里念头转过,林子辉已经搓好一长条泥巴,想到这只手搓完还要翻书,自己那天看书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这个黑色的印记,贺宣有些不舒服。
既然他不想看,就出去吧,自己也该休息了。
两人出了书房,贺姑母在院子里打探贺宣从京城带回来什么好东西?家里这些人不想理她,却不好直接下面子,毕竟是主家的长辈。
贺姑母尤其喜欢叫小秋跑腿,一下子要喝茶,一会儿要个凳子。
小秋年纪小,还不是很清楚贺姑母的身份,就把事都干了。
外边天气热,贺宣就窝在罗汉榻上,也没什么事情,就看着小竹编竹席。
这是准备给贺宣备用的,之前那张边缘有些毛躁,竹片老化严重,容易刮伤。
厨房里传来香气,是余小兰在做午饭,余婶和于大嫂跟着于五郎去县城了。
林子辉就总站在厨房门口,因为没人叫,刚来贺宣家,还不敢太放肆,就在门口闻香味,想看看有没有自己想吃的红烧肉。
可惜今日没有,贺宣天热就爱吃些爽口的,都是家常蔬菜,唯一一个荤菜还是玉米排骨汤,煮熟的嫩玉米,贺宣吃了两次就换个做法。
想到林子辉的个人卫生情况,贺宣交代小竹,让小兰把午饭用小碗装菜,一个人一份,实行分餐制。
麻烦倒也不麻烦,还是一口锅炒菜,就是多洗几个碗的事。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贺姑母和林子辉上桌最积极,贺宣在位子上坐好,小竹和贺青他们就开始上菜。
看到一个个小碗装了饭菜,贺姑母有些奇怪,“四郎,你家里没有大碗吗?这一个个的,多费事!”
贺宣开口解释道,“姑母有所不知,这是大户人家的用餐方式,京城都是这么吃饭的,用餐礼仪也很是讲究,越是盘子多,表示这户人家底蕴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