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原来是
贺宣让小竹看着,自己去树边上解决下三急,安慰自己,在外行走,不拘小节,就当灌溉树木了。
好了之后换小竹。
回到集市,跟摊主大哥要了一瓢水洗手后,继续奋战。
这条街都没逛完,实际上贺宣进一家店,已经开始找椅子了,昨日逛了一天,今日又是一早上,腿肚子都细了一圈。
下午觉得有家布料店不错,价钱比县里便宜两成,相当于县城的进价了,贺宣家一人要做四身衣裳,有七个下人,还不包括贺宣平日里的抹布帕子等等。
这一年下来,布匹都要买好几匹,想着从府城买些回去,可是不好搬运啊。
就算送到码头,船钱就要不少,到了商河县,还要运回村里,没有足够的人手,这便宜也占不到。
贺宣放弃了,主要是买的少了,店家也不会给便宜两成。
这一趟回去的时间早了很多,贺宣和小竹逛不动了,回程需要个把时辰,马车来到老坊市,车上的两人都不想下去,只能托车夫去书铺叫下顾川泽。
回到谢宅,贺宣被榨干了一样,躺在座位上,府里的小厮倒好了热水,贺宣让小竹自己去休息,今天不用他守着了。
回到屋里,泡个澡,缓解下疲乏。
吃过晚饭,李达过来跟贺宣说,明日巳正府衙门口放榜,自己安排了人去附近的铺子占位子,让他们不用担心。
每年放榜的时候,府衙旁边的酒楼,客栈,茶水摊都是满客,很多考生,哪怕站在边上都愿意,就为了早些知道结果。
这几日奔波下来,贺宣连自己考试都快忘记了,这心大的,只记得看货了。
被李达一提醒,也开始担忧自己能不能考上,要是考不上,明年又要重新考县试府试,考过府试之后,就有一个文书,证明自己是童生,以后可以直接考院试,省了前面的功夫。
贺宣院试是不想了,府试自己都够呛,只希望能考中童生,这样明年自己成丁后的劳役可以免去。
当了秀才后,好处就更多了,可是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有点数的,这几年的功夫,能考中童生就很不错了。
没看到考场里还有考生已经头发灰白了,这就是现实中的白首方悔读书迟!
周夫子也说了,顾川泽考中童生没问题,秀才也可以去试一试,贺宣能中童生就不错了。
毕竟人家比自己多学了几年,记性也好,是个学霸的料子,贺宣的资质不如人家,全靠勤奋和开挂,勉强掉在后面。
睡觉之前,心里沉甸甸的,脑子里思绪万千,担心明日公布结果。
躺上床后,双脚离地,脚后跟一下子舒服不少,走了两天,身体上的劳累是实打实的,眼睛一闭就睡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饭就往府衙那边走去,一大早,整条街都是热热闹闹的,大约人都喜欢凑热闹。
哪怕自家没有人参加府试,也愿意过来这边沾沾喜气,要是有考中的童生,就让自家小郎去道喜,让魁星保佑自家,长大中个状元。
普通人家都积极参与,府衙周围的商家们更是兴高采烈,每年这个时候这边的茶楼客栈都会涨价,但若是有才名远扬的考生去歇歇脚,哪一家酒楼茶楼都乐意免费提供茶水。
只要府案首在自家酒楼用餐或者住宿,店家就会借着案首的名头,打出噱头,未来一年能招来不少生意。
府案首只要参加当年的院试,一个秀才功名就稳稳到手了,一省学政也要给知州一点面子,而且作为案首,实力肯定是有的。
毕竟每年府试结果出来后,前三名的考卷是要张榜十日,一来展示下最佳考卷,证明阅卷官公正择士,二来,也给未考中的学生一个学习的榜样。
学子,各个书铺,学馆的读书人都会把历年的考卷抄录下来,作为参考的模板。
贺宣几人到了李达事先预定的茶楼,这家茶楼已经坐的满满当当了,谢府的小厮牢牢占据一张桌子,看到李达几人,才把座位让出来。
这时离张榜时间已经很近了。
贺宣一早起来就在给自己做心里暗示,中了很好,不中明年再来,反正县试,府试,每年都有一次,不像院试,要等三年。
越靠近府衙这边,被周围的人感染,心情越加紧张,希冀自己能中。
贺宣都有点想去茅房,并不是真的有感觉,刚出门之前就去过了,只是紧张导致的。
茶楼点的炒豆,糕点上来了,大家不饿,只是不点些东西,也不好占着人家的位子。
贺宣拿了一把炒豆,也不吃,放在自己桌前,用筷子划拉一颗,能中,再划拉一颗,不中,能中不中
本来不迷信的,但是茶楼里考生都紧张的等待结果,贺宣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茶楼门口可以看到府衙的榜单,现在还没贴出来,街道上已经是人挤人,最前面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厮,手拉手,围在一处,不让自己被挤出去。
从门口看去,也只能看到一个个黑黑的脑袋,小竹往外面已经跑了两趟了,实在忍不住,“公子,我去看榜吧,在这里也没事。”
贺宣点点头,让小竹小心些。
顾川泽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茶水,店里的考生两人都不认识,不过有一人进来的时候,其他几桌的人都跟他打招呼,应该是乐陵郡出名的公子。
李达跟贺宣小声介绍了下此人来历,是乐陵康家的人,康培年,在家排行第六,学识出众,之前在文会上大出风头。
贺宣几人不认识康培年,却不代表人家不知道自己的底细。
康培年朝这边走来,三人站起,互相行礼后。
“我听说过你,顾川泽,安德县县试第一。”康培年对着顾川泽道。
这话有些寻衅的意味,顾川泽平静的说,“多谢康公子称赞。”
贺宣听了这番对答,嘴角都忍不住抽动,明明人家是来下战书的样子,却被理解成夸奖了。
康培年也没想到顾川泽的回答,好像一拳打进棉花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围安静了一下,康培年坚持把话说完,“你觉得这次能府试第一吗?”
“这要看阅卷官的喜好,乐陵郡下辖九个县,顾某只是其中之一而已,府试人才济济,不到榜单张贴出来,也不知道花落谁家。”顾川泽不卑不亢的答道。
康培年的年纪也就二十左右,有些年轻气盛,听人家说有几位府案首有力的争夺者,就过来打探下虚实。
顾川泽的回答都是些套话,看似什么都讲了,实际也什么都没讲,康培年自己都觉得有些底气不足,哼了一声,就带着小厮离开了。
他本来在旁边的酒楼定了包厢,只是等结果出来,时间太久,就想看看竞争者的实力。
康培年来去匆匆,离开后茶楼里还有人在小声议论,这位康公子被选中府案首的可能性有多大。
贺宣看了看顾川泽,越到关键时候,越是冷静,凑过去说道,“顾兄,你刚才回答的滴水不漏,真厉害。”
顾川泽把手递给贺宣看,有些水渍,明明天气不算很热,出了这么多汗,“我也紧张,只是面上不显罢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也就是面瘫。
心里嘀咕了句,贺宣表示会保密的,经过这一茬,两人心情轻松了一些,还讨论了几句顾川泽看得书籍。
等府衙张贴好榜单,一大群人围着找自己的姓名,籍贯,很快,府试第一的名字就传开来了,叫李珣,年纪已经有四十好几了。
第二名就是顾川泽,贺宣还不知道自己考得如何,反正不会这么靠前,估计要等谢家的小厮或小竹回来才会知道有没有中。
知道顾川泽离案首就差一名,不确定要不要安慰他,毕竟府试的头名,秀才是稳稳的,第二名就不一定了,但是顾兄最起码中了童生,自己在哪个角落还不知道呢?
茶楼里坐着的考生,站起来到门口伸长脖子看,好像这样就能早些知道自己有没有考中。
揭晓前的这一刻,最是熬人,贺宣也不时往门口望去,是死是活,给个结果啊。
现在榜单这里,后面的没看清,一个劲儿往前挤,前面的就算看好了,想要退出去,都很难。
小竹挤在中间,不上不下的,要不是个头还可以,还挤不到这个位置,现在前后左右都无法挪动,只能随波逐流,瞅着空瞄一眼榜单,找公子的名字。
隔壁酒楼,已经回来好几个小厮,都是报喜的,不管是多少名,只要中了,考生都欣喜不已,打赏也是厚厚的,听着周围的吵闹声,贺宣座位就像有刺一般,也坐不住了。
还是李达派去的小厮给力,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终于挤出来一个,头发散乱,衣裳也被扯开了,第一时间给两人报喜,“恭喜贺公子,顾公子,都中了。”
顾川泽中了大家都已经知道,贺宣知道自己上榜的时候,眼睛睁大了一圈,赶紧问道,“真的吗?你都看清楚了。”
小厮气还没喘匀,道:“真的中了,贺公子是五十六名,顾公子第二名,我看了好几遍。”
李达上来恭喜贺宣,周围的人听到了,也上前道喜,贺宣脑子还是懵懵的,反应过来,拿了半两银子给小厮打赏。
本来小竹准备了铜钱,可是被捆在看榜单的人群里,贺宣身上只有银子。
这小厮拿了赏银,高兴的见牙不见眼。
茶楼的掌柜也上前恭喜顾川泽,还表示今日的茶水钱都免了,毕竟头名不在这家茶楼里,考的最好的就是顾川泽了。
这个时候卖个好,也不费事,要是这童生以后能带考生过来喝个茶,说不定自己还能结个善缘。
结果已经出来了,留在茶楼也没事了,两人笑着跟周围的考生回礼,一直到出了茶楼大门,小竹刚从人群中挤出来,这时候该知道结果的都知道了,只有几个名落孙山还不敢相信的人,围着榜单一遍遍找自己的名字。
正街上还是很热闹,小竹一只鞋都被挤掉了,不知道被踢到那里去,现在也没有找到,委屈的跟公子说,“我挤不过别人,鞋子还被挤掉了。”
还没等贺宣安慰,小竹已经阴雨转晴,高兴道,“我看到公子的名字了,还把籍贯都确定了一遍,公子真棒!”
贺宣也高兴,嘴上还是谦虚道,“厉害的是顾兄,考的比我好多了。”
顾川泽虽然遗憾没有考中案首,不过第二名也很不错了,轻松道,“都好都好。”
坐马车回到谢宅,贺宣让小竹拿了些铜钱给李达,说是感谢今日帮忙看榜的小厮,去的有好几个,贺宣总不能厚此薄彼。
府试结果出来了,两人还不能立马就回去,府试不像院试,会有衙差报喜,不过也要去府衙拿一张童生文书。
有了这张文书,贺宣十五岁以后,自己的劳役可以免去,要是中了秀才,不仅可以免除家人的劳役,还不用交田赋,不过秀才公免赋是有限的,等中了举人,那待遇就更好了。
一般来说,中午,府衙就会把前三名的府试考卷贴出来,明日,考中的童生就可去府衙办理文书。
贺宣跟顾川泽商量,等办理了文书之后,在等一日就要回去,加上今天,还有两天半的功夫去置办行李。
难得出来一趟,总要给大家伙儿带些礼物。
吃完午饭,两人就分头行动,顾川泽想着在回去之前,把现在抄的那本书抄完带走。
贺宣则是回到府衙,抄考卷,这考卷不算稀奇,却是一份拿的出手的礼物,周夫子肯定需要,乐陵郡的学馆都派人来抄,拿回去后,还可以给师弟们做范文。
村里贺氏族长,贺二叔也喜欢,给族长一份,是为了族里读书人准备的,二叔则是多年心心念念科考,哪怕自己没中,指望不上儿子,已经开始教孙子了,这是多大的执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