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十年之约
天火城下，尸伏遍地。
即便里应外合，一场惨烈的厮杀亦在所难免。
然后这座城池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新一轮的兵峰，已然逼近。
甚至比之前的惨烈还要恐怖十倍！
毕竟人和人之间的缠斗还有道理可言，然而嗜血的异兽，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活口。
凝重的氛围让天火城压抑到了极点。
李冉也不例外。
登上城楼时，他的眸子比寒冰还要冷。
“……要不要这么乌鸦嘴。”
李冉长叹一口气，要是前世买彩票有这么灵就好了。
城楼下，人兽混合在一起，画面违和而劲爆。
还不是强行拉郎配……战阵是不会骗人的，混编的人兽大军，行伍极为分明并非仓促成军，以李冉的军事阅历一眼便能分辨得明明白白。
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张凡是如何在短短数日内与妖兽尿到一壶去的。
就算这王爷天生软骨，他又说和说动与异兽势不两立的边军改换门庭？
再退一步说，这厮真有什么王霸之气一开，边军屁滚尿流的臣服，那异兽又凭什么接纳他？
种种疑云挥之不去，令李冉头疼不已。
如同溺水之人抓不到救命稻草，进退维谷。
当然，他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爹，天火城，守不住。”
乖女儿鹿清晓压低了声音，“不如我们三人趁乱弃城，以最快速度赶往边境，咱们三人都突破到了武宗境，那边境的禁制，应该也拦不住咱们了吧。”
李冉不置可否的点头。
最谨慎也是最有把握的选择，以天火城为弃子逃出生天。
然而目光与好大儿对望一眼时，父子俩又相视一笑。
“先守城吧。”
“什么，爹，你不也认为守不住吗？”
乖女儿一脸懵逼，嗔道，“哥，你也是，打什么哑谜，弄得我跟傻子似的！”
“……爹的意思是，以一城，换一国。”
李梁憨厚一笑，“我也是这个意思……现在放弃天火城，我们的确能够逃出生天不假，但异兽兵不血刃拿下了此城，整个大周国的百姓，连逃命的时间都没有。”
“管那些泥腿子干什么！”
鹿清晓依旧不解，双眸因为激动而泛着赤红，“咱们求的是长生造化，唯成仙成圣而已，怎么能为了区区蝼蚁而犯险？”
“……一日。”
李冉摸了摸乖女儿的额头，莞尔却不容置疑道，“一日后，不管天火城如何，我们都走……我守城，不是为了天火城。”
目光骤然变得深邃而复杂，李冉幽幽道，“大周国的百姓，不是该死之人，但他们没得选择。”
“爹，你不是说，异兽入侵大周国后，将无人生还么？咱们又是费力，又是冒险的，就算现在能救人，以后还不是逃不出异兽的追杀？”
鹿清晓总觉得自家老爹和兄长的脑回路有问题。
“是呀，但逆天改命，是男人的浪漫不是？”
李冉挥手，制止了争论。
城外，第一波攻城已经到了。
和预计的一样猛！
若不是好大儿指挥得当，别说一日，就连一个时辰都守不住。
这还是张凡没有出手的情况下！
李冉远远瞧见这厮，总觉得他的脸上写满了嘲讽。
似乎很乐意看到自己在绝望中苦苦挣扎的样子。
所以，李冉反倒是坚定了守城的决心。
他太懂张凡的眼神了……那是猫抓老鼠的戏弄神情，一旦自己怯场或者落荒而逃，这位侯爷将毫不客气的送他一程！
两个时辰后，城墙内外的尸体已堆成了山。
李梁带来的士卒几乎消耗殆尽。
面对异兽和边军的攻击，区区城墙根本不足以抵挡。
想要坚守一日，几乎是痴人说梦。
“爹……不行了。”
这一次，就连好大儿都动摇了心思。
唯有立刻弃城而走才有一线生机。
三人已步入武宗境，这个情报是张凡未曾掌握的，如果这厮贸然来追杀，别说全身而退，甚至可以利用信息差反杀一波。
“下一次攻城，是多久？”
李冉面容冷峻的问道。
“……顶多小半个时辰，然后一鼓作气破城。”
“行，你继续指挥，给我争取两炷香的时间。”
沉默数息后，李冉目光突然一凝，启动隐身法器，迅速消失不见。
片刻后，出现在北地侯的练功房中。
破局的关键之人，段五杀。
“张凡与异兽联手了，大周国灭亡在即，我能想到的翻盘之策，只有你。”
面对老狐狸没什么好隐瞒的，实话直说便是。
“哦？”
黑暗中，段五杀只淡淡一笑，一副置身于世外的样子。
“……开出你的条件吧……”
时间太紧迫了，李冉没功夫跟他虚与委蛇，摊牌道，“我要付出些什么……”
段五杀只轻笑道，“值得么？为了这区区大周国？你这种精明的小子也有讲人情味的时候？”
“大概，因为我还算是个人吧。”
“……人？呵呵，蝼蚁之命，根本不值钱。”
段五杀幽幽一叹，“别说大周国的百姓，就算是权贵又如何，在仙者眼中，也不过是红尘众生的区区尘埃罢了……所以，收起你那些多余的烂心肠……大周国，早就该亡了……不，从一千年前开始，它就不应该存在……九大门阀分食地朱雀，想行偷天换日获得一缕仙缘，呵呵，得路不正，终究是笑柄罢了，现在嘛，不过是还当年的债而已，都是报应。”
长篇大论，只换来了李冉冷冰冰的三个字。
“我不信。”
李冉死死盯着段五杀的眼睛，“你可以不在乎大周国如何，但你一定和当初那九大门阀世家一样……你们，是同一种人！”
段五杀突然笑出声来。
“好，好，我真的很好奇，我到底是哪里露出破绽的？”
“……我猜的。”
李冉实话实说，轻松一笑，“硬要说一个理由的话，每次和你见面时，你都目送我离开，那个眼神，我不理解，合理怀疑是你的后手不是？”
段五杀顿时哑然而笑。
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十年……这便是我的条件。”
“嗯？”
李冉一头雾水。
好在段五杀没有让他烧脑，“十年后，我要你助我突破武宗境。”
“嗯？”
这解释，还不如没有。
这老货一身修为尽失，哪来的信心十年后突破武宗境！
突然，李冉浑身一怔。
“是你！那些异兽，根本不是与张凡合作，而是与你！”
“嘿嘿，总算明白了啊……更正你一点，不止是异兽，还有我的忠诚部下玄甲精骑们。”
段五杀的双手间冒出了一股似有似无的青烟。
幻化出一只似曾相识的异兽模样！
“原来如此！”
所有的不解在瞬间明悟。
李冉神色复杂道，“你觊觎地朱雀血脉，并不是想拥有它，而是为了吞噬……你本身便有其他异兽的血脉！”
“孺子可教。”
段五杀扬眉道，“在九幽山，我本想抓住一只地朱雀幼鸟，不过运气不咋地，那么退而求其次，让九大门阀世家的血脉归流也不错，只是又棋差一招，被你小子坑得不轻……我只要你十年后偿还我一笔价钱，不过分吧。”
“为什么是我？”，李冉再问。
“你有仙缘！”
段五杀的眸子里难掩艳羡，“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你在这么短时间内打通奇经八脉，已经不能用资质绝佳来解释……结实一位有仙缘的朋友，善莫大焉……如何，我信你人品，十年后，你来助我一次，咱们恩怨便两清……至于这大周国，可有可无的玩意，你发了善心，想给凡人留一线生路，那就留一线吧。”
“……好，成交。”
思忖片刻后，李冉举掌为誓。
十年后，他能成长为什么样子，连他自己都想不到。
但既然这老狐狸敢下注，他又怎么会对自己没信心？
“十年后，我会再回天火城……段大帅，咱们到时候见。”
这一次，没有回头。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