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新综艺（11）
好消息，《点石成金》播出了，反响不错；坏消息，除了蕉娇。
《点石成金》作为国内首个挖宝寻宝综艺，题材新颖，形式独特，既满足了人们想看光鲜亮丽明星们野外挖宝狼狈样子的猎奇心理，也满足了人们渴望不劳而获，天降横财的幻想。而且节目组一开始就表明挖到的宝石全属个人，更增加了真实感和代入感。虽然第一期还没有播到挖宝环节，只播了挖宝前的培训，但由于平平无奇矿石变璀璨宝石的相关画面实在太令人惊叹，反差感十足，铺垫到位，又联动了宝石文物，与历史交叠，增加了厚重感，所以一播出，热度持续上升。
五个明星团常驻也自带话题度，引起热烈反响——爱磕cp的，直呼白梨cp甜死人不偿命；爱搞笑的，为自带搞笑表情的吴力和圆滑机灵的袁小辉哈哈大笑；爱笨蛋的，一群人讨论侯川蠢萌而不自知——每个明星都贡献着看点，与节目产生了不错的化学反应。
除了蕉娇。
首先是蕉娇的出场。
节目组给她配了一句很扯的出场文案——“来自大山的神秘少女，靠直觉挖宝石”，停顿两秒，画面切到下一个人。
“就没啦？一句话就没啦？”网上吐槽。
“神秘少女是用嘴说的啊？不解释不背采吗？神秘在哪儿啊？是可以和鸟儿对话还是能和老虎共生啊？什么都没有，你凭什么说她是神秘少女啊？我还说我是来自苗疆的蛊王呢！”
“就是啊，直觉找宝石，怎么个直觉法儿？不来个现场展示吗？”
“假的当然就展不出来啦……嘻嘻，这么明显的噱头，你们真信啊？”
其次是常驻团打招呼。
“不是，她好没礼貌啊！”
“越过黎莉莉，也不管三个大前辈，直接就跑到白俊声那儿花痴，我吐了。”
“她只和白俊声打招呼，我的天哪！”
然后是综艺感。
“全程游离，不看镜头，不给反应，背册子环节发呆看河就算了，抢答环节直接立成一桩木头——为什么？哪个资本塞的？这样的人也能当常驻？”
“她自己不觉得尴尬吗，就这样站了二十几分钟？”
“没见过这么木的人，像个幽魂似的！”
“拜托，大姐，拿了钱就认真工作好不好（虽然无人看你）”
最后是下集预告。
下集预告的内容是这样的：导演说要组队时白俊声和黎莉莉相视一笑，真正组队时两个人惊讶意外地互看一眼，白俊声无奈地摇头，吴力夸张的画外音传来：“天呐，你竟然拆散了他们！”画面给到眨眼的蕉娇。
“不是吧不是吧，敢拆我白梨cp！！！”
“我和你拼了！”
“这女的是小白梦女粉吧！”
“她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能来这个节目？”
几个小时后，在一众常规的“白梨cp好甜”“点石成金是真挖啊”“袁小辉吴力八百个心眼子”“侯川美食记忆法”等热搜词条下，“蕉娇是谁”“蕉娇好茶一女的”“蕉木头”冲上热搜。
“一个没啥特别的素人为什么成为了常驻啊？能让当红小花小生、影帝、国民大歌手作配，还有综艺之王吴力兜底保证效果？”
“长得不好看，能力不行，还破坏气氛，节目组看上她啥了？”
“不是，应该问金主爸爸看上她啥了，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
“这次资本塞人太明显了……”
铺天盖地的谩骂让金仁气得跳脚：“我就说姓周的不安好心，他竟然按这样的节奏剪，把你剪得任性又狂傲，他故意的！他就是要让很多人骂你！越骂热度越高，节目就成了！”
坏消息，蕉娇被骂了；好消息，她不识字。
看着走来走去的金仁，一头黄毛气得立起来，蕉娇偏偏头，“他们骂什么了？”
金仁一噎，抓了抓黄毛，“没，没什么。”
“我要听。”
金仁犹犹豫豫：“他们说你神秘少女的身份是噱头……”
蕉娇点头：“没错啊。”
“他们说你只跟白俊声打招呼，没礼貌……”
蕉娇点头：“确实。”
“他们说你像个木头……”
蕉娇一惊：“看出来了？！”
金仁一顿：“……”
蕉娇抿唇，小心翼翼：“我说……不是，你……信吗？”
金仁叹气：“……他们的意思是说你不会看镜头，表现呆板。”
蕉娇松了口气，“嗯，也是事实嘛。”
金仁气：“但是他们骂得很难听！说你是被人强塞进来的！”
蕉娇眨眼：“嗯，是啊。”
金仁：“……”在被网友气到后，金仁又成功被蕉娇气到了，“是是是，是你个头！回你的家去！”下午就把蕉娇塞上了回江市的飞机。就这样骂下去，还闯荡娱乐圈呢，人都得骂没了！金仁转身朝村委会走去。
落地后，蕉娇收到周宝生的语音，说让她先不要在意网上的讨论，明天就会放第二期，还说让子弹飞一会儿，她一定会火，蕉娇回了一个“好的”表情包。
她没心思在意这个啦——出发前，崔瑶跟她说大姐回国了，今晚大家会去崔奶奶家吃饭。
大姐崔瑾，一个没见过面但是送了她房产证的姐姐。
蕉娇上夜校的时候，明白了房子对人很重要——她的每一个朋友的人生理想中都有一句“要是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就好了”。开早餐店的大叔，在买了一套小小旧旧的房子后，整个人松弛下来，也愿意和蕉娇谈闲天儿了，“哎，有家啦。”
他们用一生的时间渴求着一个格子，就像鸟儿一辈子一定要筑一个窝一样。
蕉娇虽然不需要，但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蕉娇想要好好谢谢她。
-
回家后，家里只有崔奶奶，崔瑶、崔玫还在上班，崔瑜还在研究所，崔瑾大姐还没落地，蕉娇扎进房间，“我给她们准备一个礼物！”哗啦啦，倒出一口袋红艳艳的红宝石。外面传来崔奶奶无奈但带着笑意的轻叹：“这孩子，先让我好好看看你呀……”
蕉娇跑出去，和崔奶奶鼻尖挨鼻尖，“看吧。”
崔奶奶笑着扯开她，“我老花眼，隔远了才看得清。”她摸摸蕉娇的头，捏捏蕉娇的手，“黑了，瘦了。”
蕉娇眨眨眼：“您果真老花眼。”样子是她幻化的，不可能有变化。
崔奶奶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蕉娇把一颗红宝石放入崔奶奶掌心，“送您。”一颗比册子封面的红宝石大两倍的鸽血红红宝石浓艳如血。
“哟，好漂亮的石头。”
“不能交易，只能您自己戴着玩儿。”马爷爷跟她说石头只要不变成珠宝，不流入市场，她想怎么捡怎么捡。
崔奶奶笑盈盈看着她，“好，娇娇送的，不卖。”作为人，她比蕉娇更明白为什么。这颗红宝石岂止是不能卖，甚至不能见人——它太珍贵了。
“这张卡也给您。”蕉娇把一张银行卡放进崔奶奶掌心，“开学校。”
崔奶奶看了看，红着眼睛收下，“行，那新学校算你开的。”
蕉娇回了房间，把带回来的宝石分成二十四份，随意用纸巾包了。今天来吃饭的只有崔瑾大姐、崔瑶、崔玫、崔瑜，她拿出四份，其余的放进抽屉里。
崔瑾大姐年近五十，气质高雅，一见蕉娇就给了她一个拥抱，“不用担心。”
“担心什么？”蕉娇不明白。
“没什么，吃饭。”
蕉娇也和好久不见的崔瑶、崔玫、崔瑜拥抱。
崔瑶的身体很香，大波浪卷头发也很香，她小声说：“兰登还找我打听你，怎么说？”
蕉娇小声回：“好马不吃回头草。”虽然她不是马精，但他们芭蕉精也一样。
崔玫身上没有任何味道，冷淡的感觉一如她的脸，她放低声音：“今晚老地方不见不散。”蕉娇走后没人陪她喝酒，憋死个人。
蕉娇拍拍她，“我懂你。”她也好久好久没喝酒了。
崔瑜只浅浅碰了碰她，盯着她的眼睛看。
蕉娇眨眨眼。她现在已经习惯像人一样一分钟眨十五到二十次了。
“你的眼睛好了吗？”崔瑜问。
“很好。”
“那行。”
一群人坐在一起平平淡淡吃了饭，大家聊工作，聊见闻，聊有关崔奶奶的趣事，暖黄的光照在每一个人脸上，蕉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暖流。
饭后崔瑾大姐说想看蕉娇参加的综艺，正好所有人都还没得及看，就打开电视一起看起来。
崔瑶看见她径直走向白俊声，其他人一概不理，哈哈大笑：“有种！”又悄悄咬耳朵，“你现在喜欢这种啊？姐姐给你介绍两个……”
一向冷面的崔玫被木木的蕉娇萌得笑了好几次，戳了戳蕉娇脸颊，“怎么像个小幽灵似的？”平时喝酒也没这么木啊。
一群人嘻嘻哈哈看完，夸她可爱，夸她有趣，夸她搞笑，和蕉娇知道的网络反应截然不同，她困惑偏偏头，问：“你们不觉得难看吗？”
所有人都看向她。
“不难看，别听网上的人胡说。”
“好看得很，谁也没你有趣。”
“网络上的人不认识你，所以轻易评价你，我们不是，我们爱看。”
啊，原来她们知道。她们是特意过来陪她的——她们以为她难过。
她不难过，此刻，她甚至觉得幸福。她想在人的世界待一辈子。一起生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