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报菜名
白羽想解释他无心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只好抱歉的收回了手。
郁袭回房换了一件紫色的大摆长裙,她高挑的身材和白皙的皮肤,被温柔的紫色衬托的高贵典雅又有灵气。
她总在白羽面前晃,可白羽无视她,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郁袭心里总想小小的惩罚一下白羽,便想到了飞霜。
飞霜正在药廬倒饬着她的药材,郁袭态度友好的跑近她,首先恭维了她一番:“飞霜,你的白痴丸好厉害啊!绝对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你能不能送我一瓶啊?”
飞霜听着她的恭维,心情莫名的大好,“你想给谁吃?”
郁袭自然不会告诉她想惩罚白羽,只说是防身备用。
反正又是一个失败的试验品,飞霜想了想,也大方的将那黑瓷瓶递给她。
郁袭将药丸化在茶盏里,然后端去了书房,阳光透过枝叶,又从朱红的雕花木窗洒进来,碎碎的砸在白羽的身上,案头香炉袅袅,岁月静好。
书案上,笔墨就绪,白羽已铺好了宣纸,秉笔悬腕间,笔走龙蛇间,一幅笔意连绵,气韵贯通,苍劲有力的草书已跃然如纸上。
待白羽搁笔,郁袭很是殷勤的递给他一盏茶,笑眯眯的说:“这是我刚刚自己冲泡的新茶,你尝尝。”
白羽接过她手里的茶盏,嘴角卷出一个不明的笑,然后将茶盏放在纯木色的茶几上,自己坐于一侧,又招呼郁袭坐下,郁袭看着他将茶盏一饮而尽,心里窃喜之余,将茶几上的另一盏茶也小啜了几口。
她以一种小人得志的目光瞅着白羽,等待着药性发作。
没有等到白羽的异常反应,反而自己头脑一热,她大吃一惊,在未出丑前迅速捂着嘴巴落荒而逃,关着房门伏坐在地,懊恼的狠狠捶着地板,嘴里还哭着念着:“我是白痴。”
郁袭回忆刚才,白羽的茶几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茶盏,自己也真够白痴的,没有半点防人之心,而白羽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戏,偷梁换柱,还给她下了套,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害人害己。
“小白痴,你在里面吗?”
白羽轻叩房门,带着戏谑的语气。
见郁袭没有回答,白羽推门而入,一个枕头朝他飞去,被他双手接住。定眼一看,郁袭正伏躺在地上,委屈又愤懑的瞪着他。
“你是来看……我是白痴……笑话吗?”
郁袭憋红了脸,又气又囧。
白羽蹲在她面前,嘴角勾起一弯嘲笑,还不忘落井下石,“小白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这纯属自作自受。”
“呜呜呜……”
郁袭捶着地板娇蛮的哭起来,“白羽,我恨你。”
白羽不气不恼,从腰间摸索出一个瓷瓶,拔了塞子,从瓷瓶里倒出一颗黑黑的药丸,递到郁袭面前,“吃了它。”
郁袭想都不想嘴巴就凑了上去,指尖传来软软糯糯的感觉,白羽皱了皱眉头,他的指尖还沾着郁袭的湿湿的口水。
这姑娘果真没有一点防人之心,如此单纯,在这纷纭复杂的世间,必定会吃亏。
他收好瓷瓶,“你就不怕我给你吃了毒药吗?”
郁袭吞了那颗黑色的药丸后,感觉气顺多了,然后也不会再重复该死的那句话。
她顺畅的吸一口气,盘腿坐在地上,眼眸干净无邪,“我不相信你会害我。”
白羽一怔,这种信任就像妻子信任丈夫一样,没有半分疑惑。眼神像出污泥而不染的干净明亮,她带着依赖和一丝的娇纵拉着他的衣袖,语气一半乞求一半撒娇,以后不准叫我小白痴……”
白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觉得……小白痴挺适合你。”
“……”
“将军……”
落叶风风火火的一路小跑过来,看见一个蹲着,一个坐在地上,两人动作亲昵,便尴尬的退出门外。
白羽松开撒泼的郁袭站起来,褪去戏谑,一脸严肃的清了清嗓子,转身看向门外的落叶,“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落叶如实回答,“刘公公在正厅等候。”
待白羽离去,郁袭突然想到了叶子贤,心里便忐忑不安,叶子贤不会是记恨在心,向皇后告状白羽,故意叫这公公来找茬的吧!
郁袭越想越坐立不安,干脆也过去打听打听情况,还没到正厅,在长廊就迎面碰上白羽,她拉着白羽的手担忧的问:“是不是叶子贤告状找你麻烦了?”
“不是。”
“那就好。”
郁袭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如今你已不入仕途,那公公找你又为何事?”
“每年的五月初,是建国之日,今年又实现国之大统,皇上将宴请群臣,定在了后天,你我也在名单之内。”
白羽帮皇帝实现了天下大统,所以请他是理所当然,郁袭将手指指向自己,“那我也要去吗?”
“当然,你是我的夫人。”
郁袭傲娇的抬起下巴,“现在想起来我是你夫人了,不去。”
“嗯,可以!”
“你……什么意思啊?”
“死人就可以不用去。”
郁袭跺脚,“你还想杀人灭口?”
她本想只是为难一下白羽,不料对方压根不给她机会。
白羽走近她又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警告道:“不灭口也行,那就乖一点。”
郁袭咬牙的咒骂,“你这腹黑男。”
月初到来,郁袭对着铜镜妆扮一番,随云髻插上流鎏雕花玉兰簪,配白玉流苏水滴耳环,配上翡翠玉镯子,铜镜中的她目光流盼,微微翘起的唇角一笑倾城,风华绝代。
落叶飞霜驾着马车停在门口。
马车平稳缓缓而行,马车里的郁袭,第一次入皇宫这么大的场面,她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紧握白羽的手心在冒汗,又偷瞄身侧之人,端坐的白羽慵懒的闭目养神,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郁袭忍不住开口,“你就不怕我给你丢脸了?”
白羽仍旧闭目缓缓开口,“世人皆知我妻不正常,没什么丢脸的。”
真是看的开啊!可我自己怎么觉得丢脸呢?
郁袭无力吐槽,内心真够强大,还这么镇定自若,他就真的不怕自己等会儿憋不住话闹得鸡飞狗跳?
白羽似知她心之所想,但该来的总会来的,刘公公特意交代让他带上自己的夫人,他似乎已猜到某些人的用意,目的就是想让郁袭当众出丑,以此泄愤。他只能叮嘱郁袭,“记得少说话就行。”
郁袭朝他办了个鬼脸,“知道啦!”
低矮的案几上,紫黑色的葡萄安静的躺在白瓷果盘里,琉璃碗碟装着千层糕和各种果脯,水晶肘子,炖羊尾,玫瑰杏仁饼……装着琼浆玉液的青玉雕花酒壶和酒盏,酒香浓郁,在水晶灯的衬映下冰润透亮。
一时觥筹交错,隔空互敬,人声鼎沸,不管丝竹声多么悦耳,不管面前一群广袖仙裙的漂亮姑娘有多么卖力在跳舞,不管有多少双眼睛看过来,郁袭头都不抬,反正她也一个都不认识,只伸手静静的剥了她最爱吃的葡萄,剥开紫黑色的葡萄皮,露出晶莹剔透的绿色果肉,颤巍巍的果肉饱满多汁,溢出指尖,随着她的手指滴落在案几上。
鲜甜多汁的葡萄占领了郁袭的味蕾,她剥了一颗塞进白羽的嘴巴,笑的甜蜜,“好吃吗?”
“嗯。”
白羽点了点头。
他也剥了一颗塞进郁袭的嘴巴。
又抬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干净的丝帕,替郁袭擦了擦手,又擦去案几上滴落的果汁,他的细心赢得了在场一些人赞赏的目光,还有叶子贤鄙夷的目光,冰焰公主一直保持着微笑,眼眸里闪着忽明忽暗的星火,幽怨和嫉妒藏在了眼底,她总是有意无意的盯着郁袭,眼里恨不得长出一双刀子,可郁袭从一进门到行礼就坐,就依偎在白羽的身边,和白羽低声的说说笑笑,相互喂着葡萄,动作亲密无间,郁袭的无视让她怒火中烧,感觉尊严受到挑衅。
郁袭吃完葡萄,白羽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残汁,夹了一些菜到她的碗碟,又替她斟了一杯酒,郁袭浅尝了尝,觉得口感也不错,但她不敢多喝,她怕自己万一喝醉了,当场来个脱衣跳舞就糗大了,便随意吃了一些果脯。
盛宴气氛高涨,冰焰公主便主动献上一舞,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冰焰公主灵动妙曼的身姿,手持琵琶,可谓一舞倾城,自然赢得掌声连连。曲毕,冰焰公主当着皇帝皇后和满朝文武的面向郁袭提出了邀请,“能受白将军的青睐,白夫人定有过人之处,今日乃我建国之大日,普天同庆,还请白夫人在此献上一舞助兴。”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郁袭,冰焰公主的要求不容她拒绝,跳一支舞也没有什么问题,可以说她的舞姿并不在冰焰公主之下,如果再结合一些现代特色的话,舞姿更胜一筹,但该收敛时还得收敛,抢了别人的风头不太合适。枪打出头鸟,还是低调点行事。从她进门起,便集结了所有人的目光,自然包括冰焰公主,夺人所爱,对方肯定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她故意不去碰视冰焰公主的目光,却令对方更加恼怒。在众人面前,她的身份是白羽的妻子,那个蓬头垢面,精神错乱的女子此时是光鲜无比,明艳动人。现场议论声和窃窃私语声一直未停过,在众目葵葵之下,不拿出一些绝活,不光自己会被看扁,白羽也会被人瞧不起。
她站起来恭谦的回复道:“冰焰公主舞姿倾城,小女子不才,不懂跳舞,不敢在公主面前班门弄斧,我来个报菜名怎么样?”
“报菜名是什么?”
众人不解同问。
郁袭解释:“就是美食菜谱,也叫贯口,说话利索,流畅,妙语连珠。”
冰焰公主嗤之以鼻:“我皇家之人从未没有听过什么美食贯口,相信在座的各位也是第一次听说,白夫人的这番话未免太牵强,如今书香门第哪个女子不懂得琴棋书画?莫非……白夫人不想献舞,还是说……真的是村野之妇而不懂舞?”
冰焰公主的语气咄咄逼人,暗讽之意显而易见,现场颇有些硝烟的味道,群臣知道冰焰公主对于未嫁一事怀恨在心,普通人都难以平复,何况她是堂堂的公主,即使泄愤也理所当然,大家伙便开始交头接耳,纷纷揣测。
“什么贯口?我们确实没听过呀!”
“不会不想献舞,就胡诌的吧!”
“有可能这白夫人是真的不会跳舞。”
“得罪了公主,这白夫人可能要倒霉了。”
……
看着群臣窃窃私语,怪异的目光不断扫过来的时候,郁袭还想争辩几句,被白羽阻拦,他放下酒盏为其说情,“冰焰公主误会了,内子确实不懂跳舞。”
冰焰公主紧咬不放,眼里满是不屑,“这么说,白夫人真的是村野之妇?”
郁袭大方回应,“是,村野之妇不丢脸,再卑微也是人,寻得良人才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