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直播间
“你怎么不进去？”贝晓晨扛着一箱啤酒回来，他单手掏兜，“是不是没带打火机？”
祁淮摆摆手，跟他进去。
贝晓晨一进包厢就蹭到颜行予旁边的空座，热情招呼：“小学弟喝酒吗？你一看就很能喝！”
颜行予喝了口已经完全化开的草莓冰，无情拒绝：“明天早上有课。”
祁淮反手关上门，目光落在他唇上，舌尖无意识抵上后槽牙。
贝晓晨坐的原本是他的位置，在他出去前，把唯一用过的盘子让给了颜行予。
看起来确实像没有人坐过。
祁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挺在意这种小事，贝晓晨平时动他东西，只要不是什么重要的，他不也从不放在心上？
他按灭心底莫名其妙的想法，挨着贝晓晨坐下。
吃过饭，颜行予和贝晓晨互换微信，约好有空一起打球。
他回到宿舍，陈栩飞快地蹦过来，在他身上嗅了嗅，腻乎着，满脸幸福。
“你和学长吃烧烤了！”
颜行予推开他：“狗鼻子。”
过了一会，手机提示颜行予，他正在被疯狂的，解锁一看，又是陈栩他们的姐妹群，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同款烧烤约起来呀！不能抱走学长，不能抱走颜爸爸，抱走烧烤不行吗！]
[四舍五入，我就是和学长一起吃过烧烤了！]
[有一说一我就羡慕爸爸，能和学长打篮球，还能和学长吃烧烤！]
[从今夜起谁还不叫颜爸一声爸？那些不改口的人，我就问你，你们能跟祁学长吃烧烤吗！]
颜行予：“……”
祁淮这带货能力，烤肉店老板娘应该给他分成。
颜行予打开衣柜找睡衣准备洗澡，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陈栩。”
陈栩正跟群里的姐妹乐呵呢，听他这口吻就觉得大事不妙，放下手机：“出什么事了。”
颜行予犹豫了一下，“我今天见到许谦了——”
陈栩跳起来：“卧槽那傻逼又找你了是不是！他还敢来学校找你！我真受不了这傻逼了！要不要我找人教训他一顿？你放心，他不敢找我麻烦！”
“没那么严重，我已经揍——”
陈栩急得团团转：“你放心！我就跟我爸妈说他欺负我，我保证他不敢动你！”
“他应该不会找我麻烦，祁淮和贝晓晨也看见了——”
“什么！看见你揍他了！”陈栩已经不知道是该夸兄弟威武，还是该说兄弟冲动又鲁莽，在祁学长面前动手？那场面，想想就……算了，陈栩不敢想，“希望学长对我的印象不会像你这样差……人家可不会打架。”
颜行予数了数，他都被打断三次了，也是够无奈的：“……你以前跟我出去打架可不是这样的，板凳腿儿抡得比谁都快，拦都拦不住。”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你别瞎说。”
陈栩拒绝承认黑历史，只相信自己是个娇软小可爱。
“其实他是在说我和祁淮的坏话。”
“什么？”
“先说祁淮的，又说我的。”颜行予点头，“祁淮没动手，我动手了。”
“你这是为学长打架！啊啊啊啊啊啊！——”陈栩的重点完全偏了，“为什么我不在现场！我也可以为学长血战到底啊！”
颜行予叹了口气，觉得这个话题是进行不下去了。
“总之！你帮我盯着他点！”他终于翻出睡衣，洗澡去了。
周一早上是两节公共课，阶梯教室里一百多号人，颜行予在最后一排趴着补觉，突然被陈栩一戳肩膀。
“你该剪指甲了。”颜行予揉揉肩膀，看见陈栩递过来一只耳机，他接过来闭着眼睛听了一会，“直播篮球？”
陈栩努力憋着笑，免得被老师发现扣平时分：“许谌那孙子不是叫一群外校的来学校找茬吗，咱们校篮球队的听说这事哪能忍，许谌他们被虐的可惨了。”
手机屏幕上，镜头转向计分板，比分血虐。
颜行予对许谌的惨样没兴趣，但是这女主播他熟悉，一个学校的，篮球迷，经常直播他们校队的比赛和训练赛，颜行予也被她直播过几回。
颜行予登录自己的账号，进了直播间，扔了个小电视飞船。
女主播尖叫：“谢谢颜爸爸！快快快，大家快跟爸爸打招呼啊！”
颜行予的id是“就你爸爸”，常来直播间的人都认识，顺便向新粉科普，这是大佬的常规操作，不用惊讶。
颜行予打完招呼就想撤，陈栩又飞快地戳了他一下。
“你再不剪指甲，我就把你手指头剁了。”
他的威胁对陈栩毫无震慑力。
陈栩激动道：“快看！好帅啊！”
主播的镜头从场内切到场外，远远拍到祁淮坐在看台上。他正低着头看手机，今天多云，为数不多的阳光为他描了层朦胧的剪影。
女主播一边听围观学生说话，一边直播，语气也明显兴奋上头：“对！咱们校篮球队两位博士大大就是祁学长的同班同学！什么？是学长叫篮球队来虐这群找抽的吗！学长最帅了！当然咱们昨天的比赛也很精彩，我非常遗憾没能在现场！球进了！哇！两分！”画面转向球场，“哇！谢谢学长的飞艇！感谢学长！太破费了！”
祁淮也看直播玩打赏？精英学长还挺接地气的。
颜行予扫了眼榜单。
他已经是榜二，而榜一赫然是“你晨爷”。
一看就知道是贝晓晨的id。
差点以为那声学长，叫的是祁淮。
也许是最近听多了，学长学长学长……
学长又不是只有祁淮。
平台最贵的礼物就是飞船，丢一个全平台播报。继续丢飞船有点像起哄搞事，颜行予决定给隔壁学校留点面子，丢了个便宜的小西瓜，心满意足看自己重回榜一。
他把手机收下去，想了想，最后不放心地拿出来再看一眼，贝晓晨不知什么时候丢了两个瓜，自己屈居榜二！
颜行予昨晚吃烤肉的时候，和贝晓晨能聊得来，以为他这是故意跟自己闹着玩，很有本事的又丢了三个瓜。
他看自己成功挤回榜一，两秒钟后，被贝晓晨的四个瓜挤下去。
颜行予继续丢西瓜。
砸死他！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跟爸爸争第一！
陈栩赶紧提醒：“你动作轻点，老师看你了！”
颜行予答应。
女主播：“嚯！苏苏苏苏！学长好苏！”
颜行予：“？”
他再看直播间，他们原本只是默不作声地砸礼物，没想到贝晓晨先犯规。
你晨爷：[闹什么，不是有课？]
评论区也转了话锋：
[学长发话了！大家别闹了！学我，安静如鸡！！！]
[贝爷那么攻的？？？]
[让我想起被班主任支配的恐惧！]
[攻得一脸！差点以为是祁淮学长！]
[你们不要这样！！！wuli贝学长也很攻的好嘛！！！]
颜行予：“……”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贝晓晨，昨晚还称兄道弟，今天就要跟他争高低，还敢用上课压他？
很好。
爸爸今天顺便告诉你，什么叫玩手机也能好好学习！
颜行予狂点按钮，直到系统提示超出最大值，才把所有西瓜都丢了过去。
丢完西瓜后，颜行予足足盯了五分钟，榜单排位没有变化。
他居榜一，稳如老狗。
颜行予终于心满意足，认真听课记笔记。
陈栩一直在看直播，直播间里祁淮离开看台，球赛结束，主播也下播，他打开姐妹群。
群里正咬牙切齿恭喜女主播！不仅拍到祁学长，连贝学长和颜爸爸都为她丢瓜大战怒争榜一！
[她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学废了，这就开直播！]
[23333姐妹请受我一拜！]
[呜呜呜我现在去当主播还来得及吗！会有人看吗！专门直播学长的那种！！！]
有人把关于祁淮的截屏发群里，还把贝晓晨和颜行予争第一的画面做成动图。
陈栩存完图，知道颜行予不看群，乐于助人地发了他一份动图。
颜行予看了眼，嗤笑一声，找贝晓晨：[有病？]
贝晓晨回得很快。
[不是我！老祁拿的我手机！花我的钱打赏女主播就算了，电视飞艇也算了，尼玛丢西瓜，一块钱一个的西瓜！丢了七八十个，好玩是吗！爷是那么抠门的人？给我留那么多零钱是为了投币坐公交？]
[爷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以后还怎么在直播圈里混？]
[小学弟你还在吗？]
颜行予的手指在屏幕上悬着，迟迟没点下来，直到看见最后一句，才回复：[在上课。]
贝晓晨：[哦，明天要不要一起打篮球？今天就算了，看这天气，晚上可能会下雨。]
他们学校只有室外篮球场。
颜行予没来得及回他，手机嗡一声震动，来电显示的画面占据了整个屏幕，“我出去接个电话，你把笔记记了。”
“什么？”陈栩声音大了点，前面的同学立刻转头看他，“你逃课去接电话？你什么时候这么学渣了？”
颜行予已经猫着腰，从教室后门溜走了。
陈栩只能掏出书，老老实实划重点。
祁淮在打电话。
手机那头，段茹的声音传来：“怎么样了？忙完了吗？今晚能回来吃晚饭吧。”
“能。”
“能就好。”段茹很欣慰，跟阿姨招招手，示意儿子回来，把他爱吃的菜都做上，“晚饭的时候你再劝劝你爷爷，以前都不办的，没必要今年破例……”
电话那头传来说话声，一听就是爷爷，隐约还有其他人在。
爷爷年纪大了，不怎么管事后，最讨厌听否定意见。不管好的坏的，跟他的意思反着来，他都不答应。
“妈，你把电话给爷爷。”
祁老爷子耳朵不好，电话要开扩音。
祁老爷子中气十足：“怎么，我都捐了那么多年了，办个捐赠仪式让我孙子过去露露脸还不允许了？”
“您是想我推您上台露脸吧。”祁淮笑道，“如果您愿意去，也可以。”
祁老爷子哼一声，他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想借此机会，广而告之他和大孙子关系好的很，就算不继承家产了，那也是他最宝贵的孙子。
“爷爷关心你嘛。”段茹安慰道，“医生说爷爷该休息了。”
祁淮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回到会议室。
“你就算是发我红包也改变不了我账号上有一堆零钱的事实！”贝晓晨说完，正儿八经讨论起正事，“怎么样，爷爷改主意了没？”
祁淮：“他没答应，也没否定，不过我看他的意思应该是动摇了。”
贝晓晨耸耸肩：“无所谓，反正我爸让我都听你安排。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你爷爷怎么可能放弃你……小学弟怎么还不回我。”
祁淮脚步一顿，蹙眉：“你们还聊上了？”
“问他明天去不去打球……你们不也西瓜大战吗？在别人直播间里丢西瓜，low不low啊，有本事用自己的号。”贝晓晨说，“唉，他不去，他说明天要回家。”
祁淮瞳孔微缩，“回家？”
竟然是回家。
网上不是说……
“唉老祁我发现你啊——”贝晓晨故意顿了顿，想吊祁淮的胃口，可祁淮根本不理他，“你还挺关注他的。”
以前无论他提起谁，祁淮都不会多问一个字。
那种关注，就像，放在心上。
贝晓晨凭借他多年来对老友的了解，最后一点头，信誓旦旦：“你是不是觉得同病相怜？”
祁淮瞟了他一眼，眼神里什么都没有。
忽而有缠绵的雨打在落地窗上。
贝晓晨一锤定音：“对！你们都在热搜上！他被黑完紧接着就是你被黑！你就是同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