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枉为先生
阳光不燥，绿草茵茵，溪水潺潺。甲乙两班的孩子们像是出巢的雏鸟，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一群孩子搬来石块，蜷缩的虫子立即四处逃蹿；又一群孩子爬到树梢捣鸟窝，惊得鸟儿扑棱着飞走；还有的孩子干脆躺在草地上，天为被，地为床，与大自然亲密接触。
宋问之和周志方在树荫下，正激烈地讨论着课上的难题。俩人对做学问的探索永无止境，痴迷程度不分上下。
罗仁和崔莫，两位先生在小树林里悠哉地下着围棋。
唐甜在一边清点人数时，发现甲班少了两位学童。
“先生，少贺知和韦颜。”
“你们知道他们去了哪吗？”
众人纷纷摇头。
“我去找找，你们别乱跑，待在原地。”
池塘边。
“看你往哪跑？”贺知卷起裤脚，往水里趟。
“贺知哥哥，你小心点！”韦颜用力地扯着鱼竿。
“放心。我一定把这条大鱼抓上来。”
待到唐甜赶到小河边时，贺知已经半截身子在水里了。
“贺知。”唐甜轻轻地喊道。
尽管她十分惊慌，但这个时候如果大声喊叫，可能会适得其反。
“贺知，快上来，我来帮你！”
“我不！”
贺知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见劝说没有用，唐甜只能帮韦颜一起拉鱼竿，希望贺知能快快上岸。
可是一条鱼能有多重呢？
“贺知，鱼竿应该是挂到什么了？你们钓上来的不是鱼。”
“先生，是鱼。”
“我们都看到了。”韦颜补充说道。
鱼竿根本拉不动，而且没有活物拖拽迹象，应该是卡到了哪里。
眼看着贺知向水里越走越远，唐甜放弃了收鱼竿，硬着头皮往水中走去。
靠近池塘边缘的淤泥比较结实，勉强能走，但是越往中间，行走越发困难。
唐甜好不容易把脚从淤泥里抽出，再抬头时，贺知整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贺知！”唐甜大声喊道。
一种不好的念头涌上心头，她拼命地往前游走。
池水远比想象的还要深，刚才还是齐小腿深，这一会儿就已经淹到了脖子。
再往前，池底已是深不可测。唐甜一脚踩空，整个人被水淹没。
水从耳朵，眼睛、鼻子和嘴巴里不停地涌入，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四肢湿冷，强烈的窒息感让她无力挣扎。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看见了远处的贺知正缓缓下沉
韦颜看到两人同时消失在湖面上时，还拉着弯曲的鱼竿。
这时他才意识到两人是溺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牛先生溺水了！”
“贺知溺水了！”
韦颜的呼叫引来了众人。
“罗先生，崔先生，你们快救救他们吧！”韦颜哭着说道。
“我不会凫水啊！”罗仁为难地说道。
“别看我，我也不会。”崔先生说道。
“噗通”一声，只见宋问之从远处飞奔而来，跳进了水里。
大概唐甜是成人的缘故，下沉的比较快。宋问之先看到的是贺知，唐甜没有任何踪迹。
艰难抉择之际，宋问之选择了先救贺知。当他准备再次入水时，有一个人比他先一步入水。
原来香雾返回书院时，路过此地，听到韦颜的哭喊声。
“先生，先救贺知！”周志方提醒道。
香雾除了医术绝顶，凫水也不在话下。很快，她发现了沉入水底的唐甜，为了防止她的身份暴露，香雾托着她游到了河的对岸。
由于宋问之救治的及时，贺知已经脱离危险，但迟迟没有醒来。崔莫和罗仁先将他先带回了书院。
香雾制止了宋问之的靠近，只让他拿两件披风过来。香雾是女人，宋问之也不好在上前。
唐甜因为溺水时间较长，再醒来时，已经是两日后。
“你醒了？”
“香雾。”唐甜的脑袋还在发懵。
“贺知怎么样了？”
“他没事！”
“那我就放心了！”
“你怎么不关心关心自己？”
“我能醒来，一定就是没事了。”唐甜笑着说道。
今日的书院格外的嘈杂，隐约中还听见了有人哭。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唐甜掀起被子想一探究竟，被香雾阻止。
“你还没有康复，需要卧床！”
“让那个姓牛的出来！”一个妇人叫道。
“外面有人叫我！”
“别出去！”
“香雾姐姐，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贺知的爹娘来书院闹。”
“贺知怎么了？”
“他受了惊吓，有些呆滞。”
“姓牛的，你枉为先生，见死不救，害我儿子如今这般模样！”
“你给我滚出来！”
咒骂声越来越近，唐甜听出了不对劲。香雾只好一五一十地说出了整个事情经过。
原来当日唐甜没能阻止贺知下水，又没能及时救出贺知。贺知的父母就把责任全都推给了唐甜。
“他还是个孩子啊，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下水？”
“你为什么没把他救上来啊？”
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个书院。
“别放在心上。你已经尽力了。”
“再说，贺知是甲班学子，让他们的先生去处理。”
唐甜怎么也想到，自己不顾生死，一心救人，却被倒打一耙。
第二日，许院长就找唐甜去谈话。唐甜一五一十地叙述了整个事件的过程。
“牛先生，今天来就是找你了解情况的，不要有压力。”
“鉴于目前这种情况，你先暂停乙班授课。”
“许院长，这事和授课无关。”
“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你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许院长下了逐客令，不再给唐甜说话的机会。
这日，宋问之来访。
“阿牛，我方便进来吗？”
“进来。”唐甜正在读书。
“那个…阿牛…”
“你…我…”
“你今日怎么了？”
“我没有第一时间救你。”
“换作是我，我也会先救贺知。”唐甜说道。
“真的吗？”
“嗯。”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宋问之一巴掌拍下唐甜的肩上。
“还有贺知父母来书院闹事了。”
“嗯，我知道了。”
“你放心，我替你作证！”宋问之保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