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试水
“停！”
李唐对着镜头还未说话，就被姜闻喊停。
“小李，你这神态不对。都停一下，来来来，小李，咱们分析一下。”
这是一场群戏，李唐、徐婧蕾、叶大英，还有一位也是被临时拉来的女演员，扮演叶大英的女朋友，四个人围坐在一张饭桌边。讲的是李唐和徐婧蕾要结婚了，请叶大英和他的同居女友一起吃饭，随即引发了一场因价值观不同的冲突。
“又怎么了？我觉得李唐演的挺好的。”
作为名义上的导演，徐婧蕾有点不甘心被架空。本来张远掌控全局，叶大英偶尔提出一些见解，徐婧蕾用她在北电学习到的表演知识指点一下叶大英、张远等非表演出身的演员的表演，一切都顺风顺水。当然她还不至于去指点李唐，就是阐述一下自己想要的效果。
但自从姜闻出现后，情况就变了。这场吃饭的戏已经整整拍了两天，桌上的菜已经已经换了五六茬了，也幸亏场记细心，时刻用镜头记录下来，以免穿帮。
“啧，要是换别人我就不说了，但小李有这个能力，我觉得应该展现的更好。”姜闻砸吧着嘴道。
这货在戏里就客串了两场警察的戏，早就拍完了，而且之前在拍的时候聊起来头头是道，直接就把徐婧蕾侃晕了，最后都是按着他的路子来。
据圈内传闻，这货自从被禁导五年之后压根就不消停，拍《寻枪》时把新导演陆串折磨得差点怀疑人生；拍《天地英雄》时又跟何评导演吵得不可开交，搞的老何几次都要撂挑子，据说还是投资方华艺兄弟的王家老大几次亲自到剧组安抚才得以将这部片子拍完。
在接拍这部片子之前，他刚刚和张远合作完一部叫《绿茶》的文艺片。不过就张远这种老好人的性格，估计也是任他揉捏。
“姜导，您说。”
李唐倒是挺想听听姜闻是怎么分析这个角色的。因为这两天在拍这场戏的时候，他亲眼看到姜闻在现场调度的同时不断地改戏，甚至把原剧本的台词都改了，但你又不得不承认这一改比原剧本上的描述效果更好。
比如“别以为苦出身就朴实，看着老实就不花了。”
“这种看起来老实的人最可怕，最吃不起亏了。以后你要是跟他吹的话，得慎重点，会有麻烦的，他要什么伱就都给他。他要是跟你吹，倒是问题不大。”
“道德底线低的人永远要比道德底线高的人占优势。因为你做不出来，但他们能做得出来。”
这些台词咋一听好象都是歪理，却充满了人生智慧，要远比那些书本上的说教更令人信服。
李唐以前没跟姜闻打过交道，一开始就觉得他是个表演天才，从初出茅庐的《芙蓉镇》到《末代皇帝》，再到《大太监李莲英》，可以说是风格多变，戏路特别广。那会儿无论是王志闻还是陈导明，那都是弟弟。
说到他的导演才华，最早看《阳光灿烂的日子》时，除了青春期那点萌动感同身受以外，其他的描写帝都大院生活的场景，说实话挺无感的。
直到后来看了《鬼子来了》才认识到他作为编剧和导演的牛逼，因为他确实拍出了隐藏在冠冕堂皇下人性的真实，甚至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结果你非得把这层遮羞布给扯下来，扯下来一看原来是个太监。你自己知道也就算了，非要拍成电影满世界嚷嚷，让大家快来看呀。
被禁导五年绝对是活该。
这会儿姜闻就跟一邻家大叔似的和颜悦色道：“小李，你看啊，你演的这个丈夫的角色，是个苦出身，你是靠着自己的努力考到京城来的，而且你在学校一直很优秀，是一个立志要写出旷世大作的人。所以你一直很骄傲，尽管你现在在物质上是贫乏的，但你觉得在精神上你是个贵族，所以你打心眼里看不起曾经是个老炮的老鱼，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李唐连连点头道：“没错，这个人物应该是这样的。姜导，那然后呢？”
姜闻一脸孺子可教地笑了笑，继续道：“但是呢就是因为你苦出身，从小地方出来的，见识到了京城的花花世界以后，你骨子里是自卑的。就好比老鱼在你眼里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社会渣滓，但并不妨碍他住楼房，开小汽车，身边还有漂亮姑娘陪着。而你的父亲只能在老家背朝太阳面朝土，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更加剧你对老鱼的鄙视。所以你得……”
姜闻话音未落，李唐便抢先道：“是不是要尽量端着，色厉内荏的那种，用表面上的不屑和反应激烈来掩盖内心的虚弱。”
“啪！”
姜闻一拍大腿：“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说着，还难掩诧异道：“哎，你刚刚怎么没表现出来呢？”
“呃，我觉得先得有个铺垫，甭管背后怎么议论，刚见面时总归要先客气一下，这是人之常情么。”
姜闻显然是个不容易被说服的人，他稍稍沉吟道：“那先按你的路子来一遍，再按我的来一遍，咱们比较一下。”
“好咧！”
其实这场戏的戏眼并不在李唐所饰演的丈夫身上，而是他和老鱼的冲突继而又和老鱼的同居女友起了争执，跑到另一间屋里去吵架才引申出老鱼用他的人生哲学来教导女儿的主题。
说白了李唐这个角色就是推动剧情发展，承上启下的工具人。偏偏就这样一个小角色，姜闻非要掰开了揉碎了细细掰扯。
就这点而言，表面上看起来很粗犷的姜闻实际上心思相当细腻，甚至还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不过这也从侧面看出这人确实牛逼，或者说他们这些大院子弟总的来说都挺牛逼的。记得姜闻在之前闲聊时就说过，他们的父辈那是经历了无数枪林弹雨才活下来的幸运儿，这本身就说明他们的父辈那都是人尖子。
胜利了，进城了，拥有优先择偶权，下一代自然也就继承了父母的优秀基因，再加上在他们成长的年代里，他们能够接触到普通人无法接触到的信息，自然就要比普通人出色的多。
就冲着他临时改的那些台词，说白了人家早就把人性琢磨透了，要不然也不会说出“别以为苦出身就朴实”、“老实人最吃不起亏”、“穷人一旦翻身就会变本加厉地使唤人”这种话。
人家早就把你研究透了，还鄙视你。作为普通人，你就算再不满，你压根就斗不过人家。社会是永远需要阶级的，只是曾经一段不能讲的历史已经把阶级给打乱了，现在是正在慢慢恢复，逐渐固化的过程。
总之一句话，当你在啃窝窝头的时候，人家吃的是特供粮。从一开始你就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你得认命。
李唐饰演的这个丈夫的角色偏偏就是个不认命的，试图通过努力来改变阶级，期待将来翻身后变本加厉地去使唤别人。而恰恰是因为他的出身，出身所导致自卑、敏感，以及为了掩盖自卑所表现出来强烈的自尊，其实在别人眼里都是很可笑的。
只要掌握了人物的内核，李唐拿捏起来毫无难度。这种角色不一定要走心，难就难在你如何去理解人物，一旦摸透，其表演难度差不多就是一个表演系大三学生的水平。
拍完两条之后，姜闻还一时难以选择，索性两条都保留了下来。至此李唐客串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小李，不错，希望将来有机会能合作。”
“姜导，那得看您给不给机会咯！”李唐笑道。
姜闻叼着大雪茄倒也不矫情，坦诚道：“如果你等得起的话，将来总会有机会的。”
“李唐，谢谢啊！”
徐婧蕾向他表示了一下感谢，顺便还递了个红包过来，算是车马费吧。
一般来说大家都会推辞，毕竟既然来客串，不会在意这点小钱，但李唐却老实不客气地接过来揣进兜里。蚊子腿也是肉，白嫖肯定不行。
……
十一月二十日，上映五十多天的《开往春天的地铁》终于下映，总票房一千三百五十万。也就是说在电影上映第三周突破千万大关之后整整一个月的票房只有三百万出头。
虽说这个成绩最终没能超过陈大导的《和你在一起》一千四百八十万票房，但于东已经很满足了。这个票房是博纳今年发行的十几部电影中仅次于创下二千七百万的合拍片《天脉传奇》。
当然这个成绩还不至于收回全部投资，在扣除拷贝和宣传费用、博纳的发行费用之后，一共获得了一百八十万的分成，再加上之前博纳预付的那一百万保底，至少盛唐影视的现金投入已经全部收回了，剩下的一百万成本是李唐折合投资的片酬。
那位投资两百万的建筑老板也获得了近一百万的分成，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本来就是博得美人一笑，就当打水漂了，没想到居然还能回收近一半钱。
只不过海外收益就跟他没关系了，当初的合同里写的明明白白，盛唐影视的大股东李唐工作室就独享海外收益。
到了十二月初，经过几番拉扯后，盛唐影视终于和高群舒达成协议，四百六十万买断电视剧《征服》的版权。
“我也够厚道了，给高导那边留了百分之十五的利润。要不然这部剧我估计准砸手里头。”
曾佳神情多少还有点不满足。
“钱怎么付的？”
“先付了两百万，到月底结清，这样也就省的再去银行贷款了。”
“那接下来怎么操作？”李唐又问。
一般来说类似这种二十集的电视剧dvd版权差不多能卖个百八十万，没办法，盗版实在太多。如果电视剧火的话，正版dvd最多能卖个十天半个月，之后就只能跟盗版竞争了。
大头还是要靠电视台，而且像《征服》这种没啥宣传的电视剧，上星就不用想，只能靠试播。如果试播火了，那么才能在第二轮和第三轮卖个好价钱，甚至还能上星。
“我想先跟蓝鲸台联系一下。江珊是镇江人，也算是本土明星吧。”
曾佳显然已经有了打算。
“你在蓝鲸台有人？”李唐意外道。
他俩一个上海人一个西安人，上海台李唐倒是可以找找关系，比如奈安和上海台那边的关系不错。而且上海台里还有很多上戏的校友，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请楼伯伯或者上戏的老师出面帮帮忙，估计应该问题不大。
曾佳家境不错，他们家在西安也有一定的人脉关系。李唐本来以为她会先找西安台想办法。当年的《西安大追捕》、《121枪杀大案》等热播的纪实类刑侦电视剧都是西安台牵头制作的，有这方面的土壤。
曾佳笑道：“哥，你忘了上回你在蓝鲸台接受专访还是我负责联系的，那边文艺部的负责人跟我的关系不错。而且我们现在这部剧唯一的王牌就是江珊，蓝鲸台应该优势更大一点。”
李唐沉吟着点点头，既然是试播，就不能先考虑能卖多少，而是要考虑收视率。相比上海和西安，蓝鲸台显然更有优势。
“对了，哥，《亮剑》你打算怎么弄？”
亮剑的电视剧版权已经买下来了，二十万，八年版权。钱多一点少一点倒是问题不大，关键这八年时间太重要，给未来等待时机或者版权转让留足了时间。
“都梁老师那边的剧本改编的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到收尾了，年底之前肯定能拿到剧本。”
说着，曾佳顿了顿，接着又道：“我听说小马奔腾和空政正在筹备一部抗战题材的电视剧，据说还是根据一部获得茅盾文学奖的作品改编的。我查了一下，获奖的这类只有一部《历史的天空》。”
码完字，字体突然缩小，搞了半天都没搞明白该怎么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