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完美的结局
其实很多时候很多戏份靠表演技巧就可以完成，完全入戏是一种极其难得的体验，可遇不可求的。一旦进入这种状态，情绪、台词，包括导演要求的调度、对手戏演员的刺激，完全融为一体，呈现出来的一切完全都是下意识的反应。
周讯显然从一开始就完全入戏了，最后竟然把自己也带入其中，李唐很震惊。
说良心话，周讯除了那张脸看起来有点可人之外，其他方面都不在他的审美点上。个矮、腿短、干瘪等等，缺点能罗列出一大堆，根本不是他的菜。
然而就在刚才的一刹那，他感觉自己迷失了，居然很享受，好在他出戏很快，及时刹车。
李唐看了一眼还在抽抽搭搭的周讯，很担心她入戏太深出不来。因为入戏太深，出不了戏，通常会给自己的潜意识一种错误的暗示。这种错误暗示是非常致命的，感觉戏里的自己才是真实的，戏里的情感、爱人都是真实，那么非常容易会假戏真做。
前世他在百老汇混的时候，这种情况司空见惯。相比碎片化拍摄的电影，连贯的舞台剧表演更容易让演员入戏，然后又和高颜值的优秀异性整天在一起，发生点什么再正常不过了。当然其中也免不了假装入戏来寻求刺激的。
在这种环境中，作为一个长相帅气的男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必须要做到快速地入戏出戏。
入戏出戏是一门学问，最简单的入戏方式是代入式入戏，演员会试着去体会角色的心境，去想我身边要是发生了和这个角色一样的事我会怎么样？然后再把它给代入角色中去寻找相同点和不同点。
比如剧本中有一句话“他举起手，想要去触碰她，可良久，他放下手，眼底划过一丝落寞。”演员要去想，他为什么会落寞呢？为什么要放下手呢？感受一下为什么角色做出了某一些举动。
多尝试一下问自己为什么，把现实的自己和角色分开，自己是自己，角色是角色，不要去傻乎乎的听什么“人戏合一”，如此才能快速的出戏。
周讯无疑是个非常优秀的演员，她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天分很高。她所谓对表演的认知，可能都是在实战中积累的，但越是这样的演员，就越是容易人戏不分。
“哎，你没事吧？”李唐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
“哦，没事。”
周讯抬头看看他，脸红地接过纸巾，又小声道：“谢谢！”
李唐在她旁边坐下来，摸摸口袋，结果摸了个空。
周讯见状咧咧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道：“在我这儿呢。”
说着她起身拿过自己的小包，拿出里面的烟和打火机。
抽两口烟，让自己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你刚才太猛了，把我吓了一跳。”李唐试着笑道。
“是嘛，那不好意思。”
周讯呵呵干笑了两声，语气敷衍，却低下了头。
沉默片刻，她又忽的抬头望着李唐：“如果你是马达，你会这么做么？”
“哈哈，肯定不会，犯法的事谁敢干呀！”李唐一脸轻松。
这才是一个理智的成年人的思维，马达所处的环境以及他的行为方式，只能说他不懂，不懂法，不懂爱情，又过分义气了。
“我……我觉得牡丹挺傻的，但，但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周讯带着点小磕巴，那双红红的大眼睛中却带着哀伤。
李唐不忍直视，目光游移，牵强道：“她还太小，不懂。”
“所以我才说她傻嘛……不过她很勇敢。”
“……”
牡丹勇敢吗？
故事总是很浪漫的。
李唐感觉有点聊不下去了，看到楼烨坐在角落里正在和王钰商量着什么，心情莫名的烦躁起来，大声问：“导演，这条过了吗？”
……
这场戏过后，周讯如同开挂了一般，愈发渐入佳境，好几次李唐差点接不住，只能依靠面瘫和马达高冷的人设勉强维持。
好在楼烨并不像之前那样一遍一遍的磨了，虽然十六毫米的胶片要比三十五毫米的胶片便宜很多，但现实情况不允许他再如此造下去。
李唐原本以为当牡丹从外白渡桥上跳下去，马达和牡丹的故事就结束了。但是楼烨却象变戏法似的，拿出了另一个故事。
马达因参与绑架被投入监狱，当他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他依然思念牡丹，借送货的机会，四处打听牡丹的消息。一次在酒吧喝酒，无意中撞见在酒吧里扮演美人鱼的女孩美美像极了牡丹。
此时的周讯染了头发，浓妆艳抹，戴上假发套，化身一条美人鱼，她分饰两角，牡丹结束了，美美上线了。
她的骨架小，在戏里她饰演的美美时常穿着一件小吊带，里面不知道填充了什么东西，一条翠绿色的紧身裙，扭起来居然很有些小性感，让木讷的马达偶尔也会走神。
某天难得没有夜戏，下午早早的收工，周讯突然道：“晚上我们去唱歌吧！”
李唐一脸不屑，就她那公鸭嗓还唱歌？
但当他听到周讯以前居然能在京城的酒吧驻唱，还两百块一首歌，不由张大了嘴巴。
她的声音确实很独特，有种清澈的沙哑。但李唐毕竟在学校里正经学过声乐的，从纯技术角度还能挑出不少毛病的，比如唱歌漏风，声音闭合不好等等。
可是当她对着自己唱起beyond的《真的爱你》时，那暧昧的情感，眼神中的那抹深情，李唐恍惚了，只记得那天晚上自己喝了很多酒。
当然接下来的故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狗血，毕竟那天晚上喝酒唱歌来了很多人。
讲真，周讯真的非常适合当朋友，她热心、开朗、率真、感性，可以一起抽烟，一起喝酒，一起唱歌，可以无障碍交流，甚至可以互相诉说心声。
但如果说做女朋友……
李唐想想还是算了，毕竟除了精神层面上的东西，他好象更在意视觉、触觉等一切感官上的需求。
六月中旬，终于拍完了所有主体镜头，只剩下一些空镜头和楼烨心心念念要拍的，去展现那条脏臭的苏州河，以及在这里渡过一生的那些人的画面无法完成。
剧组没钱了，先前投入的一百万，包括奈安预支的十几万的电视剧片酬全都造光了。
没错，奈安接了一部叫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的电视剧，和当下很红的硬派小声高署光搭档主演，这会儿已经离开了剧组。至于说过的要帮李唐接武打片，显然没了下文。
要完成这些镜头，包括后期，大概还差个十几二十万的样子，楼烨实在是没辙了。
李唐手里倒是有两万多美元和六七万人民币的积蓄，但他不会傻到跟楼烨说：“我有钱，我投了。”
这毕竟是他全部的身家，而且艺术片这个东西，风险太大了，他可不敢冒险。
“烨哥，我这边的要不就算了，你把摩托车给我就行了。”李唐看着一脸愁容的楼烨道。
楼烨摇摇头：“不差你这儿几个钱，摩托车你骑去好了。”
这辆老旧的哈雷是姚安廉花了两千块钱从他朋友那儿买来的，上海对摩托车的管制很严格，这种没有拍照的摩托车根本不让上路，而且都十几年的车龄了，压根就不值几个钱，拍完电影估计只能当废铜烂铁来卖。
“别呀，折算片酬吧，剩下的就当我请大家吃顿饭。”李唐忙道。
别看楼烨嘴上说不差你几个钱，但李唐知道他现在恐怕连请顿杀青宴都够呛。大钱他帮不了，但小钱还是掏得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