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了解
牛头马面有些不解得看了过来,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姜璃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
“郡主还有何吩咐?”马面问道。
姜璃没说话,只是缓步走上前,一步一步,不急不缓,行至眼前时,才见她背着手臂,语气淡淡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间想到,应当替你们解决些麻烦事。”
她这番话意味深长,听者有心,也都明白其中之意,姜砚微微侧目瞥了一眼自家妹妹背在身后的手,心中了然,不必言说,就已经有了打算。
于是,不等牛头马面反应,他就一边招手一边将牛头先扯了过来。
“世子有何事要吩咐?”牛头一脸懵,身体却很诚实,跟着就走了。
马面见状很快反应过来,只觉得恨铁不成钢,自己这兄弟实在木了点儿,回头一看,姜璃已经走到了跟前,面上淡漠得不像话,叫他都不由打了个哆嗦。
“郡主,万万不可啊。”他只得出声劝慰着,试图以此方式唤醒姜璃的理智。
“放心,此事你们便全都推到我头上,万般皆与你等无关,只因我一人心中恨意滔天,阎王若怪罪,便直接将我推出去就是。”姜璃不急不缓,一字一句道来,一双眼睛却盯着姜承乾不移。
马面还想说什么,可突然闪身挡在面前的人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胖子跟无邪大概也是壮着胆子站了出来,胡言乱语说了一通不知道什么话,直接将他挡着移到了一旁。
姜承乾这回算是将姜璃的心思看了个真切,他突然慌了神,忙开口道:
“长乐,皇伯伯待你不薄,你年幼时长在宫里,皇伯伯自也是好吃好喝哄着你,这些你可都忘了?纵是你那郡主之位,也是寡人赐予你,连你的小字也都是寡人亲自所取,如今你怎能做出弑君之事?”
待她不薄?
一番话下来,姜璃竟不自觉笑出了声,她静静望着眼前被拘魂索束缚得无法动弹的人,只觉得可悲可笑。
事到如今,临死之际,他居然才为了求生,开始念及情意,将过往种种带着其他心思的自以为待她不薄之事,当做条件和筹码。
姜璃却是轻笑了一声,缓缓俯下身时,眸中闪烁的满是恨意。
“待我不薄?皇伯伯所指是何事?”
“是自我出生起便将我当做枷锁困住我阿爹?”
“是心怀鬼胎,却依然装作慈爱长辈,将我蒙在鼓里十余载?”
“还是因觊觎长生之术而惦记我的血肉,不惜两万兵马强攻长沙郡,害我长沙郡民不聊生,百姓困苦,死伤无数?”
“是残害我阿爹阿娘,逼我阿兄揭竿而起背负千古骂名,叫我以血肉之躯换取安宁?”
“还是我景阳王府一心忠君为国,最后落了个乱臣贼子的名号?”
一句句质问的话在地宫响彻开来,没有人说话,只余有一阵又一阵沉默,苦涩在每个人心中化开,堵得人心头难受得很。
姜璃更是红了眼睛,怒目圆睁,是真恨不得将眼前人撕碎的样子,她自己都未察觉到,在盘点这一桩桩一件件时,竟像是在呕血一样,那些回忆,真的疼得人呼吸不得。
她咬紧了牙关,最后才问道:“所以皇伯伯,你所说的待我不薄,指的又是何事?”
说着,迎着姜承乾略显惊恐的目光,她俯身再低了几分,这回几乎是要挨着姜承乾的耳边,只听到她声音带着股娇憨,随后便说出了令姜承乾脸色大变的话:
“又或者说,皇伯伯,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放过你?”
此话落,姜璃嘴角勾起了一抹淡笑,很淡,淡到叫人能透过它看到无尽的寒意。
在这目光下,姜璃突然抽出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只见那手上正握着把匕首,匕首泛着寒光,刀柄上镶着一颗孔雀蓝的宝石,张启灵站在她身后看得并不真切,却也是在一瞬之间联想到了什么。
这匕首,像是当年那把。
彼时姜承乾还想说什么,可那话音还不曾落下,就在那惊恐的目光中人头落地,他依然没有死,滚落在地的头颅甚至还能转动眼睛,他只是亲眼看着,姜璃那冷得像是坠入冰窖的眸子凝视着他,没有半点感情,随后就见她张了张嘴说了句什么,就再无意识,彻底魂飞魄散。
“这是你欠我们的,你,死不足惜。”姜璃声音淡淡,却犹如恶鬼低吟,下一秒,就在牛头马面震惊的制止声里,抬脚重重踏碎了那颗头颅。
一切尘埃落地,那具被拘魂索捆住的躯体也瞬间失去支撑倒在了地上,这时不知道从何处吹起了一阵风,竟直接将地上的残肢化作了飞灰,随风散去。
“这,这……”马面见此连连张口,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他颇有些无奈,但想到事已至此,也算罢了。
“郡主何故如此,便是将人交与地府,地府也不会让他好过,定是让他将十八层地狱都走一遭才是,就这样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
姜璃却因尘埃落地而泄了力,她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在地,张启灵忙上前搀扶,她却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想要歇一歇。
“若不能亲手解决了他,如何算是大仇得报?”
一句话,叫两人再也说不出什么,大概也是被这话说服了,或许换做是他们,恐怕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牛头马面见事情已经解决,也就没再多留,同姜砚道了别后就在一阵白光中消失,而后整个地宫都陷入一片死寂。
姜璃泄了力似的仰躺在地上,这是真的没了力气,可她心里依然没有大仇得报的感觉,蒙在上头的阴霾也半点没有散去,她定定望着头顶的石壁,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阿娘呢?”
一句话,瞬间叫所有人的目光一致落在了姜砚身上,姜砚顿了顿,手紧紧握了一下那只瓷瓶,他在想,该怎么将阿娘的情况告诉姜璃,又或是说,他也在试图说服自己。
见没得到回应,姜璃又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目光里满是迷茫与不安。
姜砚了然,自己妹妹心思通透,又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其中空有变故?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试探得问道。
姜砚深呼了口气,迎着自家妹妹的目光顿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道:
“长乐,是时候该送阿娘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