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以命威胁
望着走出来的人，姜璃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竟果真如此。
“阿兄，你可真是将长乐糊弄得团团转呢。”女子的声音在寂寥的夜里响彻，湖蓝色的衣裙像是在夜幕下绽放的睡莲，背靠着幽深的湖水，像是能将人吸进去一般。
姜砚摘下了那挡住脸的兜帽，露出了那张异常平静的脸，他早该想到，他的妹妹，景阳王府的小郡主又岂是能被随意糊弄的，她那般聪明，怎会任由自己被摆布，被支配？
“长乐，阿兄所做一切，只是不想你步阿兄的后尘。”他缓缓走近，一字一句无比真诚，因为他所言，都是真话。
姜璃如今却只知道，能让阿兄召集巫族众人一起哄骗自己，那背后的事，才是自己真正要探寻的，她不想做这世间唯一的一个糊涂人。
她轻轻拍了拍挡在面前的张启灵的手，身前人思索片刻后才让开了路，兄妹二人这才面对面对立而望。
姜璃只是静静望着这世间自己仅有的亲人，她没有去反驳姜砚的话，反倒当着他的面，不顾他脸上的惊诧，将自己在刚刚那一瞬间的所有猜测通通倒了出来——
“阿兄，你们想要瞒我的，大抵是有关莫锦婳的事吧。”
姜砚没有应声，只是那平静的眸子里却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冲散。
“阿兄大概早就知晓了我会查到这里，所以，就留下了那些只言片语的真相，以为我会就此失望，另寻他路寻求真相，但阿兄，你可知晓，及笄前，我就已经从阿娘那里得知了我的身份，以及关于莫锦婳的片语消息。”
当年阿娘所说的话还历历在耳，所以她一直将自己的身份深埋于心，也一直惦记着那个代替她担起姜国祭司与巫族巫女之责的那个阿姐。
可当那天她看到那留在祠堂的名册后，才突然想清楚一件事。
既然身份是假的，那莫锦婳是如何登上那名册的，而在当年，就只有自己阿娘，上一代的巫女与祭司有这个本事吧。
“伪造身份，在族中另选女子顶替，成为了姜国的祭司，可阿娘为何要这般做？还有那莫锦婳对我的恨意又从何处而来，她处处想置我于死地，我却连其缘由都不知晓，阿兄，你难道也想看我就如此不明不白的活着吗？”
姜璃说着，突然伸手抓住了姜砚的手臂，她仰着头望着面前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的兄长，两人脸上不变的容颜，好似一瞬间又回到了王府时的两人。
姜砚微微合眼，他见不得自己妹妹眼中那翻涌的泪，他宁愿让妹妹以为，自己就是这般心狠之人，也不想看到她在得知一切后，成为和自己一样永远落在深渊无法见到阳光的人。
兄长与族人的刻意隐瞒，像是一团蒙在她眼前的布，堵得她有些喘不上气。
姜璃坚持，却不再有刚刚的决绝，反倒是松开手，随后，一道清浅的笑声在这静谧的夜里响起，只见小姑娘面上带着浅淡的笑，嘴角勾起的弧度煞是好看，她迎着自己兄长的目光缓步后退，眸中失望的神色深深刺痛了面前人的心。
可下一秒，就在她靠近身后排排站的无邪等人时，突然趁身旁人不备，直接夺下了其手上的匕首，随即在众人还来不及惊恐的目光中，将那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胖子甚至还不曾反抗，就看到了那把原本在自己手上的匕首，已经抵在了小姑娘的脖颈上。
“姜长乐！把刀放下！”姜砚眸中带着慌张，扬声阻止道。
可他自己也清楚，如今的小姑娘哪里还是从前王府里那个天真的小郡主，她如今，怕是什么疯事都做得出来。
就在身旁几人要上前抢夺她手上的匕首时，只见她手上的力度瞬间加重了几分，紧接着那白皙的脖颈上滑下一行猩红的血。
“姜璃！别冲动！”张启灵一边稳住小姑娘的情绪，一边试图再靠近一些。
身旁几人的劝解混在一起，传到姜璃耳朵里时，就只剩下一片嗡鸣。
“你们都别过来。”小姑娘的语调却如往常般平静，仿佛脖颈处什么也没有一样。
平淡如水，听不出丝毫感情，这才是最可怕的。
“姜长乐，你是在威胁你阿兄吗？”姜砚突然说道。
姜璃浅笑了一声，不置可否，“所以呢，阿兄会吃长乐这一套吗？”
“我可以从地府将你带回来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第三次，姜长乐，别逼阿兄，好吗？”
但姜璃却并不认为他所答之言，是真的，因为最后那句请求，因为那眼中挥之不去的紧张，她知道，自己这条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有很多人比自己更看重。
虽然她知道，用自己的命来威胁别人，实属混蛋行径，可她没有办法了，她手上没有任何底牌，是连入局都不配，如若不这般做，她就只能成为永远被蒙在鼓里的那个。
眼见姜砚咬死不松口的样子，姜璃却不恼，反倒语调轻松道：“既然阿兄不愿意说，那长乐就只能亲自去问阿爹阿娘了。”
下一刻，她不再犹豫，高高举起了匕首，那带着寒光的尖利的刀尖冲着那流着血的脖颈，似乎下一秒就要重重扎下去。
众人满目惊恐，就见着那匕首重重落下，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在姜砚来了之后一直站在身后的族长阿婆突然将手里的拐杖重重敲了两下地面，随之一阵地动山摇，像是那地震来临了一般。
连带着姜璃在内的众人脚下被震虚晃，根本站不稳。
而就在此刻，族长阿婆突然开口道：“郡主何故要拿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当年城池将破，您曾说过，叫长者幼者，妇女伤残者不得出城应战，叫他们为长沙郡保留最后一丝火种，只要有一人在，那长沙郡就不会亡。”
“当年您都记得要为长沙郡留下火种，为何如今却不顾自己的性命？不曾想过为景阳王府留下血脉？”
阿婆的话掷地有声，可那如同训话般的语气与话语，却叫姜璃愣了片刻，她眸中闪过意外，自己当年所说的话，为什么阿婆会如此清楚？心中有个念头突然升起。
正当她心中思绪万千时，就见族长阿婆突然冲她拜了一拜，随即动作格外庄重得跪了下来。
“老身替长沙郡百姓拜谢郡主大义，也携长沙郡后裔迎郡主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