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替代

    寨子口处，两人到的时候，就看到所有人正肃穆得随着立于鼓上的巫女进行祭拜，简易的祭坛上，放着一口鼎，那鼎还隐隐泛着青绿色的光，三炷小指粗的香正在燃烧着，袅袅香烟在空中描摹出风的模样。

    族长阿婆穿着一身比旁人更深色的祭服，脸上用那红的黄的黑的颜色绘制着什么图案，她紧闭双目，嘴里念着古老的音调，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猜测，大概是祭词。

    瞎子本不用来参加这仪式的，阿婆也并没有强制他来，但他却主动说要来体验一下民俗风情，只有姜璃知道，他那是不放心自己单独行动，因为她只能趁着祭祀打开祠堂时行动，错过了这次，下次就是明年的今天。

    两人很快融进了队伍里，在黑瞎子的推搡中，还顺利站到了莫筱筱的身侧，立于鼓侧，鼓上人很快就看到了下方的两人，她只是冲着姜璃点了下头。

    透过两人脸上的面具，两人相视一望，女孩儿似乎得到了鼓励，随之动作更是流畅许多。

    伴随着女孩儿的舞步，密集的鼓点与银饰碰撞而成的清脆，成了这黎明破晓之际的赞歌，在那年迈的语调中，又一声鸡鸣响起，随之鼎中的香灭，最后一缕香烟随风飘向远方。

    “起！”族长阿婆的声音陡然响起。

    众人随之起身，在窸窸窣窣的声音中，四个壮丁架起了地上的大鼓，立于鼓上的莫筱筱立即站稳脚步，可谁料到就在四人起鼓的颠簸之中，她脚下不稳，人直接往后倒去。

    事情发生的突然，周身几人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姜璃却立即伸手按在了瞎子的肩膀，轻声喊了一句，“瞎子助我！”

    黑瞎子还不曾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手已经本能得将人托了起来。

    只见姜璃借力一跃而上，正巧接住了倒下的莫筱筱，随即顺手将人抛向黑瞎子，自己则堂而皇之站在了鼓上。

    她这一番动作下来不过眨眼间，周身许多人都看在眼里眼里，面具之下的惊恐神色几乎叫他们喊出了声，可不等他们出声，就听见族长阿婆再次喊出指令：

    “行！”

    单单一个字，却浸满了气势，叫众人不敢有半点逾矩，此流程一旦开始，就不能断，众人只能眼巴巴看着那偷梁换柱后，站在鼓上正堂而皇之跳着祭祀舞的人，若非他们刚刚亲眼看到那一晃而过的局面，怕真的会以为鼓上之人就是莫筱筱。

    差不多的身形，几乎无异的衣裳，就连那舞步都没有丝毫差别，而相比之下，姜璃却显得更镇定自若，这些天光看莫筱筱跳，她早就无比熟悉，原本她只想着等到傍晚时，趁众人祭拜她偷溜进祠堂，如今却有了更好的打算。

    进巫族的祠堂，她便是要堂堂正正。

    从前她对自己巫女之身并不看重，只当那是上天安给自己的莫须有的名头，但自那天知晓了族长阿婆拜托自己的事后，她突然意识到，她逃避了上千年，如今应该也是到了承担责任的时候。

    巫女年幼，族长年老，寨子之外又布满豺狼，她想，她此行，不仅是为了查找当年真相，也应当担负起自己千年前未担负起的责任。

    钟鸣鼓乐，悠扬又带着神秘的乐音在整个寨子里回响，古老的曲调传颂着先人的遗迹，年迈的祭词声杂糅在其间，声音仿佛融进无边天际，伴着晓日初升落于人间。

    被黑瞎子拉住的莫筱筱一脸懵，她挣扎着要挣脱那只束缚着自己的手，望着鼓上的人是满眼不敢相信。

    “别动，安分点，我想你也不想扰乱了你们的祭祀。”黑瞎子只是小声提醒着，声音里带着淡淡凉意，听着像是在威胁人。

    莫筱筱哪里能让他威胁了去，只见她愤恨得摘掉了脸上的面具，直接一口咬在了瞎子的手背上。

    刺痛之下，瞎子猛得甩开了她的手，声音满是震惊，“属狗的你？”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祭祀不是你们能胡来的！郡主她不是巫女，一会儿上了祭台的仪式该怎么办？你们就没有想过后果吗？”女孩儿压低了声音，话音中没有不满，却满是担忧。

    黑瞎子闻言，却不由轻笑了一声，他甩了甩被咬的手，只是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句说：

    “你怎么知道，小郡主就不是巫女了？”

    闻言，莫筱筱心里一震，晶莹的眸子里满是不敢相信，她惊恐得抬头看向鼓上作舞之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直不了解郡主。

    女孩儿很快安静下来，她顿了好久，直到姜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时间须臾，她终是接受了这个事实，重新戴上了面具，融进了队伍之中。

    只是她现在突然有些期待，待会儿在祭台之上，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此时山林之中，大雨磅礴，与寨子里完全是两幅光景，张启灵几人冒着雨，按照烟霞给的路线，一直往密林深处中去，眼见雨势渐小，他们甚至还不曾遇到烟霞所说的雾气。

    “我们不会被骗了吧？走了这么久，怎么什么都没遇到？”胖子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什么都没找着，雨倒是淋了不少。

    无邪只是停下脚步又看了看指南者，仔细在林子里辨别方向，“没走错，我们走的这条路上，断断续续有人的脚步，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我们已经走得很久，应该距离不远了。”

    这时，张启灵突然发现身侧的树干上似乎沾染了血渍，尽管因为大雨的冲刷，已经几乎辨别不出，但空气中隐约藏匿的血腥气，却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

    血不太新鲜，应该有几天了，但这也说明，这里在前不久的确有人来过，而且还受了伤。

    他顺着残留的血迹渐渐跟两人走偏，等无邪两人反应过来时，就只看到张启灵的背影。

    “小哥！”无邪喊了一句，就赶忙跟胖子追了上去。

    跑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停下步子，雨幕中，三人并列站着，无邪看着眼前的景象瞬间呆住。

    “这，这这……怎么那么多死人？”

    无邪指着面前歪七扭八的尸体，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启灵却很快走了进去，他蹲下身在就近的几具尸体旁查看。

    雨水混杂着尸体的腐臭与血腥叫无邪有些忍不住作呕，他虽然不怕，但还是熬不住一次性见这么多新鲜的，正在腐烂中的尸体，而且这味道，比起在墓里还要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