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莫筱筱的身世
“筱筱啊,你这个动作不行,再重新来一遍。”族长阿婆拄着拐重重敲了下地面,严厉道。
莫筱筱乖乖应了一声,撇着嘴的样子,是委屈却不敢言,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祭祀舞动作。
往年祭祀都是族长阿婆代行,但今年莫筱筱已经年满十六,年岁上已经满足成为巫女的年纪,所以今年族长特地早早叫她开始练习祭祀的所有步骤,万不能到了那时再出什么差错。
姜璃虽然也是巫族人,却从不曾接触过这些,如今看着这些只觉得新奇,族长阿婆知晓,她身上亦是流淌着巫族的血脉,所以也很热心得跟她讲起这中元节祭祀。
祭祀日前三日,全族人禁食荤腥,族里男人需要在这三日里,在寨子中央搭建好祭祀台,还需要趁雨日进山捕捉献给神明的祭品,女人则要准备好祭祀所用的所有东西,大到祭祀所用的线香盘香,小到当日寨子里随处系着的彩色布带。
祭祀当日,天色破晓鸡鸣时分,巫女领巫族众人自村口处焚香敬神,观香听天,随后踏着日光,带着祭品,从提前踩好的路线走向祭台,这一路,族人起乐架鼓,巫女携礼器自鼓上起舞,乐不停舞不停人不落,而后至祭台处正好是天明时,巫女亲手宰杀破晓时鸣叫的那只公鸡,用其血在祭台上画符,祭祀才算开始。
因为这是莫筱筱第一次主持祭祀,所以,她在此之后,还有一个步骤,就是要问神,虽说巫女天定,但第一次主祭的巫女都不能少了这一项。
祭祀分上下两场,午时结束上场,下半场得到日落之后才进行,期间寨子中央会燃起篝火,族人围篝火而坐而歌而舞,日落后,才会随巫女入祠堂祭祖。
“阿婆,真的要在鼓上舞吗?我要是掉下来了怎么办?”莫筱筱揉着自己发酸的手臂,突然凑过来弱弱问了一句。
族长阿婆只是瞥了她一眼,“就是为了不出现这个结果,所以你现在必须得全神贯注的好好练习。”
“我知晓的,我就是,小小的歇一会儿会儿。”女孩儿带着可怜的目光说道。
阿婆还是心软,最终没说什么,只是叫她休息一会儿就要继续练,祭祀当天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女孩儿一听,眼中可怜的神色瞬间烟消云散,喜笑颜开得跑出了院子,一下子跑了个没影。
“嘿,还是小孩儿好啊。”拖把突然感慨说。
这话不置可否,纵使是姜璃,却也看得羡慕,若是在从前,她也是这般无忧无虑,被人宠爱,在如今物是人非之际,再见此情景,叫她能如何不羡慕?
阿婆望着莫筱筱的背影,却是叹了口气,话音里是无奈也是宠溺道:
“郡主有所不知,筱筱这孩子是老身看着长大的,她出生时娘就没了,爹也走的早了,若不是背负着巫女之命而生,寨子里的人恐怕都要以为她是灾星了。”
“自那时起,老身就将她带在身边养着,说是养着,其实也是她陪着老身。”
“老身今年六十有八,已过还历之年,却一直不曾婚嫁,孤苦无依了一辈子,到最后,遇到了筱筱这丫头,她像是上苍赐给老身的礼物,所以这些年来,老身早已将她当做自己的孙女养着,这才将她养得娇气了些。”
族长阿婆在讲起这些时,原本浑浊的眼睛都像是带上了几分光亮,姜璃只是坐在她身旁静静听着,她第一次坐在聆听者的位置上,体味着旁人生命里的酸甜苦辣。
“郡主。”阿婆突然转过身看着她,一双宛如枯柴般粗糙的手拂上了她的手,随即只听到她说:
“郡主,老身知晓您与我们这些人不同,巫族至今已有上千年,有些东西至今早已流逝不见,但您却是有本事的人,如果,老身是说如果……如果我们遭遇什么不测,可劳您拉筱筱一把,她那孩子,生来就不易,若是能做一个普通人好好活着,也好。”
阿婆说着,眼中似是泛起了点点泪花,姜璃看得模糊,心中却像是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一样,她下意识以为,不会有人将遭遇不测这样的话挂在嘴边。
于是,她另一只空着的手,就下意识要掐算一番,但不等她动作做罢,阿婆却按住了她的手,对着她摇了摇头。
“郡主,天机不可测,您总是这样窥探天机,会遭到反噬的。”
“我有何惧?”姜璃却不甚在意,自她从自己的墓里清醒之后,自她得知自己遇大劫后,亲手安排好自己的“后事”时,就已经不信命了。
她的命,只能她自己说的算。
见她倔强,阿婆却依然是摇了摇头,“郡主也不必算,老身方才说的只是如果罢了。”
姜璃闻言,半晌才点了点头,她没有相信这话,但现在却不是占卜的时候,她能占得一人的生死,却无法得知整个寨子的存亡。
但如果可以,她想守着这座寨子,不为其他,只是因为她也是巫族人,她的身上也流淌着巫族的血脉,这里是她阿娘的母族。
“那阿婆可愿为替我解答些疑问。”顿了好一会儿姜璃突然开口转了话题问道。
族长阿婆没说话,只是望着她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之际,似是在互相探入对方心底,这一次,他们都得知了对方的心中所想。
姜璃面上带着落寞,果不其然就听见阿婆说道:
“郡主,昨日之事不可追,您如今,也该放下一切,去享受自己的人生了。”
又是这样的话,姜璃不知道这是第几个人同自己说这样的话了。
所有人都在劝自己放下,都在劝自己忘掉过去,去过自己的生活,可又有谁告诉自己,她该怎么忘掉?该怎样去释怀这一切?
只是她没再说话,也没有应下,沉默成了她的答案,她心中更加坚定的,一定要进到祠堂一探究竟。
见状,阿婆只是无奈得摇了摇头,眼中却在旁人看不到之时布满了怜惜。
另一边,莫筱筱闲来无事在寨子里闲逛,正巧碰上了几个要去寨子口巡视的,几句好话就跟上了他们,只说是去外头转一圈,哪里也不不去。
说来奇怪,寨子里此时晴空万里,蝉鸣不断,可到了寨子口时,却远远看到那一寨之隔的外头正弥漫着雾气,雨打树叶的声音格外明显。
她远远看去,只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又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