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失明
“是谁？”姜璃试探得朝那声音的方向问了一声，可回应她的只有徐徐而来的风声。
黑暗之中，她迫切想找到出路，无缘无故的眼睛失明让本就不镇定的她更是心慌。
她迈着步子试图寻找一条路，脚下步子小心翼翼得挪动着，可却没走出两步，就一脚踩空跌下了坎底。
“啊！”她一声惊叫，在漆黑寂静的雨林中响起。
好在这个坎不高，掉下去的时候底下也都是软塌塌的泥土，所以姜璃也就是短暂的腿麻了一下，身上甚至都没什么痛感。
她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没缓过来，鼻尖充盈着泥土的腥气和青草的青涩，清晰得感知到那稀泥糊了一身粘了满脸，心头那股委屈瞬间被无限放大。
她胡乱抹了几下脸，撑着自己坐了起来，蜷着身子将头埋在臂弯之下，只看得到她身体微微在颤抖，低声抽泣道；“阿爹阿娘……长乐害怕……”
张启灵顺着原路往回时，速度极快，黑暗中肆意穿梭的身影，只留下浅浅的脚步声，他远远看到那道白色的身影跌下坎底，心头没由微微一震，脚下步子更快了一些。
走近时，看到那坎不过半人高而且地上全是稀泥时，莫名松了口气。
面前小姑娘正蜷着身体哭，那哭声扰得他心烦意乱，他微微皱了下眉，轻轻喊了句，“姜璃。”
那道清冷的声音似是神明的低语，是无边无际黑暗中唯一的荧荧光亮。
她抬起头，眼泪还在脸上挂着，清澈的眼睛蒙着一层水雾，她试探得喊道：“小哥？”
张启灵只觉得奇怪，小姑娘喊自己时，是目视前方的，似乎……看不见自己，他蹲下身，手试探性得在她面前晃了晃，没有一丝反应。
“你的眼睛。”他有些不敢确信，但声音里却听不出丝毫起伏。
在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后，姜璃最后那根紧绷着弦砰的一下随之断开，她再没憋住心里的恐惧，顺着声音扑了过去，这次很准，一头扎进了张启灵怀里。
“小哥，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张启灵身体一僵，没有被她扑过来那道力度冲倒，却有些不知所措到连手都不知道放哪儿，清冷的眼眸中晃过一丝无措，他似乎是第一次被一个姑娘紧紧抱住。
而他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将人推开，甚至还任由她将脑袋埋在自己怀中。
“我以后不会也跟那个瞎子一样吧？呜呜呜……”
小姑娘哭诉的声音在怀里闷闷得响起，他甚至能感知到那眼泪浸湿了自己胸前的衣裳，紧紧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无比炙热，仿佛隔着衣料就能灼伤到他一样。
“不会。”
他声音自头顶响起，姜璃甚至能感知到那胸腔之中的轻微起伏，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这声莫名叫她心安。
此时她也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了，登徒子便登徒子吧，抱紧救命稻草才是要紧的！
泥人站在不远处静静观察着一切，姜璃看不见，似乎对她就没有什么威胁，所以她也就没再观望，从林中走了出来。
她毫无顾忌得直接出口解释说：“雨林多瘴气，瘴气有毒，会短暂失明。”
声音一出，姜璃惊得身子一抖，跟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直往张启灵怀里钻。
张启灵一声闷哼，突然有种想把人提起来的冲动。
“谁，谁在那？”姜璃声音可怜巴巴，是毫无掩盖的恐惧。
泥人正欲再说什么时，却看见张启灵对她摇了下头，她瞬间噤声不再言语。
远处天边升起的太阳在渐渐撕破黑夜的幕布，两人保持着姿势僵持了好一会儿，才算勉强安抚住了姜璃那受惊的小心脏。
她仰起头，晶莹清澈的眸子里似是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脸上糊着泥土像只花猫，“人已经走了吗？”
张启灵将目光从那张脸上不动声色得移开，浅浅应了一声，“嗯。”
听到回复，姜璃才算松了口气，感知到面前人僵硬的身体时，她这才松开了手，脸上泛着奇异的红晕，还有即使看不见依旧慌乱的眼睛。
气氛透着丝奇怪的诡异感，她有些尴尬得手足无措，最后突然提到：“我们是不是该回去找阿兄他们了？”
是的，天都要亮了，他们的确该回去了。
姜璃站起来时腿还有点麻，站在原地缓了好久才算好。
张启灵：“手给我。”
姜璃听话得将手伸了出去，随即就感知到他将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手腕上，“抓住，跟紧我。”
她听话得点了点头，跟着张启灵手臂的上下起伏迈步子，虽然走得慢，但至少还算平稳，两人一路上也没句话，只能听到寂静之中两人心跳如雷。
姜璃实在憋不住自己那张闲不下来的嘴，终于是没忍住想跟他搭话。
“小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累赘？如果我一开始就听阿兄的话跟着绣绣阿姐走，这一路上应该会少很多麻烦的吧。”她话音中带着受挫，想起之前阿柠说自己是拖油瓶时，自己还义正言辞得反驳，没想到她竟是一语成谶。
张启灵没说话，只是静静得带着她在雨林中穿行。
姜璃似乎早就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不过也好，自己所有倾诉给的话，他也不会说出去。
想着，她就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
“不过好像每次我出糗的时候，总会遇到你，遇到危险时也是……”
“每回身处险境时，看见你就好像是看见了从天而降的天神一样！你知道天神吗？我没有见过，只是零零碎碎的记得，幼时阿娘说，那是救苦救难的人，浑身都散发着像是月亮一样洁白无瑕的光。”
“张启灵，你好像我的神明。”
张启灵身体微微一震，低眸看向姜璃的表情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姜璃感知到他突然停下的步子，心里一慌，有些不知所措，“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良久才听到他清浅的一声，“没有。”
天边太阳初升，驱散了黑夜中的恐惧，只是姜璃的眼睛却依旧看不到，清澈的眸子却是无神的，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
按理来说，瘴气并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就算是失明也是短暂性的，但在姜璃身上，这瘴气似乎格外有用。
难道是因为体质问题？毕竟那一身堪比唐僧肉的血可不是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