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姐姐不止你一个
放假的第二天，林晚琴跟妈妈吵了一架。
林晚琴最近粉上一个明星，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托关系找明星弄了个签名。
可签名照还没捂热乎，就被妈妈放进洗衣机连同衣服一起搅了起来。
签名照被洗衣机搅个稀巴烂。
林晚落是被她们的吵架声吵醒的。
她睁开朦胧的眼，下了床。
前脚还没跨出房间一步，就听见杯子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天天就知道追星，你看看你的成绩都倒退成什么样了？”
林晚琴红着眼，抬高音量，“那也不管你管。”
谭女士怒从心起，“不用我管，你要是不是我女儿，我愿意管你？”
林晚琴眼泪开始往下掉，她也顾不上擦，“从小到大，你最喜欢的永远是二姐，她聪明，长得也好看，你们恨不得昭告全世界，她是你女儿。我呢，不过是成绩差了点，就在亲戚面前说各种我的不是，我要是能选择，我才不愿意做你女儿。”
她开始口无遮拦，“我追星，你们说我不务正业；我贪玩，你们说我学坏。在你们眼里，是不是二姐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她，当初又何必生下我，或者干脆跟大姐一样，抛弃我，一了百了。”
话音刚落，一道清脆又响亮的耳光落在她脸上，不一会儿，白皙的脸上浮出鲜红的血掌印。
林晚琴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火辣辣的痛意席卷她整个脸部，可却比不上心寒，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我讨厌你们，恨死你们了。”
“砰”一声，林晚琴捂着脸摔门跑出去了。
谭女士筋疲力竭地蹲在地上，手托着头，一阵头疼的样子。
林晚落走出来，拍了拍谭女士的肩膀，“妈，她消完气就会回来了。”
谭女士抬头看向她，拉着她的手，“还是落落乖。”
晚上七八点，林晚琴还没有回来。谭女士坐在沙发上等，也没心思搞晚饭，点了几份外卖，算是把他们的晚饭解决了。
林龙英上班本就很累，吃完饭，还要去找那个不听话的小女儿，身体累，身心更累。
“我去找吧。”
寂静的餐桌上，林晚落突然开口：“我应该知道她在哪里。”
每次林晚琴离家出走的时候，她都会去电玩城玩上一天，多年以来，从不例外。
爸妈两人互看了一眼，没说话，只是给她夹菜，“落落，她要是不肯回来，就别管她了。”
林晚落知道他们说的是气话，“放心吧，我会带她回来的。”
出门时，谭女士特意拿来一把伞，“落落，天气预告说今晚有雨。”
她接过，便离开了。
两公里附近有个电玩城，林晚落打了辆车，急匆匆地往那里赶。
终于在电玩城娃娃机附近，她找到了林晚琴。
她暗松了口气，正抬脚准备过去，迎面出现了姐姐的身影。
来这座城市，她还是第一次与姐姐见面，平时不是躲着她，就是刻意不见。
与记忆里温雅秀美的姐姐不同，现在的她娇艳姿媚，穿着性感的吊带裙，浓妆艳抹，一瞥一笑都可以让男人死心塌地。
说来也可笑，一向对爸妈没什么好脸色的姐姐，此时却对妹妹百般疼爱。
可对她，却不是这样的。
林晚落缓缓眨了眨眼，走了过去。
林晚琴依旧没什么好脸色，撇过头，“我不想见你。”
林晚落抿了抿唇，尽管她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很无辜，但谁让她是姐姐呢。
“跟我回去吧，我以后……不让爸妈疼我就是了。”
闻言，林晚琴心情没更好受一点，反而更生气了，冲着她吼：“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不稀罕，不稀罕。”她牵着林晚兰的手，“姐姐不止你一个。”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她，是啊，姐姐，不止她一个。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看了姐姐一眼，“三三她就麻烦姐姐照顾一阵子了。”
“林晚落，我们谈谈？”林晚兰喊住准备离开的她。
林晚兰将她带出了电玩城，找了一处比较私密的地方。
林晚落缓了缓情绪，扯了扯笑脸，“姐，怎么了？”
林晚兰背对着她，声音很冷，“其实，我很讨厌你。”
林晚落攥紧衣角，低着头没说话。
“你是被幸福笼罩的女孩，长得好看，成绩不错，打从出生开始，就得到了爸妈全部的疼爱，这是我讨厌你的第一个原因。”
“爷爷奶奶他们很疼我，可他们逢人却总是将你挂在嘴边，说你有多优秀多聪明，这是我讨厌你的第二个原因。”
“我过得小心翼翼，想爸妈回来不敢说，想爷爷奶奶认同我不敢奢求。我梦寐以求的东西，你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拥有，这是我讨厌你的第三个原因。”
“我今天和你说这些，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林晚落缓缓闭上眼睛，整个人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撕扯，让她有一种窒息般的无力感。
原来，自己的懂事，于别人而言，是负担。
从人贩子手上救出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经常噩梦缠身，状态一天比一天差。为此，爸妈带她去看心理医生，经过长时间的治疗，她才渐渐好转。爸妈自责，将更多的爱分给了她。
林晚落从小的成绩其实也不好，但爸妈从来不会责备她，只是让她过得开心就行。
反观妹妹贪玩，学习成绩又不好，经常被谭女士拿着鸡毛掸子打，“林晚琴，我告诉你，你下个学期的成绩不提上去，别想吃饭了。”
林晚琴委屈：“二姐的成绩也不好，为什么唯独只对我苛刻。”
林晚落依稀还记得谭女士说的那句话：“我三个女儿总要出一个聪明的吧，你大姐在老家，我管不了她。你二姐久病初愈，需要多多休息，剩下就只有你了。”
林晚琴用绝食抗议，坚持了一顿没吃，结果身子弱，病倒了。
“二姐，我不想学习。”林晚琴只敢跟她这句话。
林晚落抚摸着她的头，“那就不学了。”
那天之后，林晚落喜欢将自己困在房间里，放学回家，一有时间，她就会恶补不懂的知识点。
她放弃了本该属于那段年纪的快乐，却守住了爸妈的欣慰和妹妹追忆的童年。
她的眼眶发红，几乎是忍着喉头的酸涩咽了下去，“对不起。”
林晚兰转过身，“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说到底，又关你何事呢？”
“我们也不过是嫉妒你罢了。”
“我会好好劝三三回去的，这些天，她会暂时住在我这里。”
话音一落，姐姐头也不回地进了电玩城。
又绵又细的雨扑面而来，路边的汽车飞驰而过，溅起巨大的水花。
她抬头望着天空，雨水滴在她的脸颊上，与她的泪水交汇在一起。
忽然，一把黑色雨伞出现在她头顶上方，为她遮去阴雨。
“林晚落，你是傻子吗？有伞干嘛不用？”周星野的眉头久久未能舒展，“不开心？”
她微微仰起的脸庞，泛着点点湿意，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面色煞白，惹人心疼。
好在雨下得不大，她衣服淋湿得不多。
周星野是个没耐心的人，气压很低地开口：“说话。”
她咬着几乎无一丝血色的唇，低下头，不再看他。
一阵冷风袭来，她无助地摩梭自己的手臂，只觉得冷极了。
周星野没多余的衣服，替她挡住风的方向，“说吧，你想干什么？”
她站在伞下，抬头看了眼对面的酒吧，眨了眨眼，“周星野，我想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