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锥于囊中，锋芒毕露
渠山营寨之中，陈凡从上午一直睡到黄昏时分。
钻出营帐，军寨之内已经恢复平静，不再是上午那般吵闹嘈杂的景象。
钟洛见他睡醒，立刻旁人端来饭食。上好的羊肉，昨夜大胜，今日营中大犒，宰了许多羊，这是钟洛专门为他留的好肉。
“伤亡如何？”他没管士卒伤亡，这些事情都交给了钟洛。
“正卒伤亡共计六百七十三人。其中阵亡者二百四十三人，余者轻伤能复者二百八十二人，余者皆残！”
这个伤亡其实已经很低了，要知道他们的对手不是五千，也非一万，而是一万五千，三倍之敌，伤亡不过千，当真惊世骇俗。
“民夫刑徒呢？”
“刑徒三百余，民夫几乎无损，只有一个蠢货跑太快别了腿。”钟洛没怎么在意这个。
一般统计伤亡，刑徒民夫伤亡是不计入数据之中的。他们说白了，就是炮灰。
昨夜的情况已经是极好了，北岸的战斗，其实主要还是那五百骑卒立了大功。那些刑徒民夫后面赶到的时候，局面已经被控制住了，没赶上什么正儿八经的战斗。
“以少主此行的军功，怕是最少能捞个五大夫，甚至左庶长！”
左庶长为二十级军功爵位第十级，绝对不算低了。这个爵位对应军中官职差不多属于裨将，亦或者都尉。官与爵是分开的，有时候空有爵位，官职跟不上也是大有人在。
毕竟爵位可以大量给，但官职却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
大秦擢爵每一级都有着严格的规定，对于普通士卒而言，杀敌一武者可擢爵一级，虽然只是第一级公士。
而普通士卒，单靠个人勇武，奋力作战，能达到第四级不更已经是极限了。
五级之下者为士，从第五级开始为大夫阶层，古诸侯国中，一般分为君，卿，大夫，士几个阶层，这个大夫便是由此演化而来。第五级爵位到第九级为大夫，从第十级开始，则正式迈入卿的阶层，至第十八级，最后两级则为诸侯。
如果陈凡能擢爵左庶长相当于直接跨越了两个大阶层，这可不是两级爵位。所谓位列公卿，便是说的这个。
爵位人人想得，但却也并非那么好得。大秦军功封爵，已经算是为底层开辟了上升渠道，但这种渠道注定有着上限。
大多数人只会停留于五级以下，到了五级及以上者，评功，便不再根据个人杀敌数量，而是看团队作战。
首先，战败无功，即便杀敌数量巨大，也没用！
其次，战若胜，但己方伤亡大于敌方伤亡，士卒叙功，将领酌情记功。其中要考虑到敌我双方人数，装备，地利，后勤等诸多因素。
若是双方差不多的情况下，己方伤亡大于敌方，但敌军又退走，将领无功！
而陈凡这次根本不用考虑这些东西，因为他是典型的以少胜多，且战损比惊世骇俗。
否则钟洛也不会预估他能直接一步跨入公卿之列。
“能升几级，还得看秦王和军部，不是你说了算。”陈凡不怎么在意这个。“那梁城之中，还有楚卒三万五千余，以我们如今的实力，即便是我老师率军亲至，恐怕也久攻难下啊！”
城关攻守与野战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野战之中，五万秦卒或可战十万楚卒，但想要夺取两三万人据守的强关高城却是难度极大。
钟洛也点点头，“确实如此，而且那梁城之中，还有无数百姓，一旦楚军伤亡过大，又不愿弃城，就地征卒也并非不可以，全民皆兵，想要夺取梁城，几无希望。”
“算算时间，他们也该收到枫林渡大败的消息了！”
……
梁城帅帐。
昭通接到前线军报，然后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无比，身躯摇摇欲坠。
“将军，前方战况如何，昭平将军可曾返程？”有人问道。
昭通张了张嘴，语气艰涩：“昭平所部于枫林渡大败，全军覆没。”
帅帐针落可闻，无数人脸色变幻，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
“这……这如何可能？可是之前军情有误？莫非那渠山另有伏兵，这是白起的奸计？”
昭通摇摇头，“并无其他伏兵，也无援兵，而是陈玉真凭借五千秦卒以寡敌众。”
说着他将军报递给左右传阅，下方诸将看后无不默然。
许久之后，有人感叹，“我等轻敌了，不过，恐怕没人会相信，一个十三岁少年有此等用兵造诣，而且老辣大胆，根本不像第一次上战场。”
本以为是一场十拿九稳的胜利，最后却是一场惨败。那可是一万五千将士，而且是大楚如今最精锐的将士。
“将军，还需早日巩固城防，我梁城本有大军五万，如今已少一万五千之众。若是白起杀到，必然艰难。”有将领开口提醒道。
昭通点点头，“巩固城防，巡视四方，斥候哨探撒出六十里，确保梁城安全。然后向宛城，惠城方向示警求援。”
求援是肯定的，之前三座城池中，以春申君兵马最多，十万之众，其余两座城池，皆有五万大军，其实这数量若不野战已是足够。但如今，他梁城却成了三城之中最为薄弱者，若是白起攻楚，必然选择梁城下手。
不怪他如此谨慎，而是他们实在是被打怕了，先前鄢郢一战的结果也是谁都没料到的，但真正到结果出来之后，方知白起用兵如鬼神的传闻是真的，但证实此事的代价却是大楚数十万精锐将士的性命。
而这次枫林渡一战同样让他们惊恐，以五千败一万五。这样的战损比，换做他们这里任何一人恐怕都打不出来。
现在唯有一事可以确定，陈玉真要名扬天下了！而且还是以他们大楚之兵为踏脚石。
等众人离开之后，昭通有些无力地坐下，只感觉自己头痛欲裂。
“天助大秦乎？如此名将之资的少年天才，为何就不能生于我大楚？”
然而他并未想到，倘若当真陈凡生于大楚，恐怕一辈子都没机会领兵作战了。锥于囊中，锋芒毕露，其前提便是锥处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