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裴母一下车，那种高人一等的威压不在了，可姜姒的呼吸并没有感觉到顺畅。她觉得自己的肺部像是被一个拳头摁住，将所有的空气都挤了出去，身体难受得快要痉挛抽搐，但大脑神经还在绷着，不让她表现出一丝异样。在这种压抑到几乎要将脸上皮囊撕毁的空气中，姜姒终于听到了一句得以喘息的话。“姜小姐，到了。”
她茫然看窗外，没看清就迫不及待推门下车。放在腿上的资料掉在地上。协议二字灼灼刺着她的眼睛，刺得生疼。资料上是裴母给的支票和机票，她迟疑片刻，蹲下身子，捡了起来。这次，她终于看清了支票上的数额。一千万。一千万，的确可以让一个普通人过上衣食无忧的一生了。可凭什么？！姜姒揉皱纸张。凭什么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把别人的感情和生命，甚至未来都随意践踏！她低头，狠狠地吸了口气。初秋冷风带来的寒意，割得肺部疼痛不已。她按住肺部的位置，蹲下身子，慢慢地捡起地上的支票、机票和协议。抬头，看着熟悉的建筑物，她眼底的红晕慢慢被逼退。敛去眼底的忧伤，她拿出手机，叫了一辆车，前往余明的住处。有时间悲伤，还不如把时间用在找出棠家杀人的证据上。不管裴砚是出于什么目的和棠艺暖结婚，永远不会改变她的想法。因为，这桩婚事，本来应该是属于她的。棠家卑鄙无耻抢走也就罢了，还搭上了一条人命，姜姒绝不会让他们得逞。不是为了正道公义，也不是为了死去的母亲，仅仅是不想看到棠家过上好日子。他们做了这么多恶，也该有报应了。姜姒到了余明家楼下，正好看到小区门口就有一家便利店，迟疑片刻，她还是走进那家便利店，买了三瓶啤酒。买好酒，姜姒按照记忆，找到了余明家。门没锁，估计是里面有人。姜姒拉开门，却发现里面黑黢黢的，没有开灯，也没有一个人。她按了按开关，灯没亮，又去打开总闸，灯还是没亮。“别费劲了，”黑暗中突然冒出一道生命，把姜姒吓了一跳，“停电了，刚缴费，等等吧。”
姜姒借着清幽的月光，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韩乐。”
“是我，”韩乐把烟拿了下来，“姜小姐吧，怎么过来了？”
“电脑找到了吗？”
姜姒问，将啤酒放在了茶几上。韩乐把烟摁灭：“没，把所有地方都翻一遍了，还是没找到。”
说到这，他嘲讽地敲了敲墙：“就差墙没有拆，魏秘书说这几天就联系施工单位。”
姜姒微微蹙眉：“那其他方面呢？你们这么大张旗鼓地找电脑，就没有人上门吗？”
韩乐笑了：“姜小姐，在这里找东西的是什么人，京都大少裴砚的人，那些人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来呀。”
姜姒狠狠地皱起眉头，完全不想听到裴砚的名字。刺耳！“还有烟吗？”
韩乐惊愕：“你、要抽烟？”
姜姒摸了摸红唇，确实，瘾头上来了。她很需要一支香烟让她冷静冷静。“我的烟不太好，你要是不介意……”韩乐把烟盒递给姜姒。姜姒也不看牌子，直接抽了一根，走到阳台抽了起来。月光朦胧，烟雾缭绕，姜姒在两种光影之间，美得不像是现实，更像是一幅画。韩乐不知不觉，看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胡乱找话题：“姜小姐，你带什么过来了？”
姜姒缓缓回头，清冷月光将她侧脸完美的弧线勾勒得更加柔媚。“啤酒，你要吗？”
“行。”
韩乐拎着啤酒走到阳台，自己开了一瓶，又给姜姒开了一瓶。姜姒接过，喝了一口。韩乐离姜姒有段距离，并不敢太靠前。总觉得此刻的姜姒梦幻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可偏偏她一手是支烟，一手是啤酒。烟火气息满满的。大抵是感受到了韩乐的目光，姜姒偏头，视线落在了韩乐身后不远处还没有装修的房子，开口打破沉默：“隔壁还没卖出去？”
韩乐顺着姜姒视线看过去，嗯了一声。“是的，这里还是比较偏，所以好多年了都没卖出去，也就余明这样喜欢清静的，才会到这里来买房子。”
姜姒默默点头，又问：“余明父母呢？”
余明住院这么长时间，姜姒去过好几十次了，但是从未碰到余明家人。韩乐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晦暗：“父亲六年前车祸去世后，母亲也跟着走了。”
“抱歉。”
两人沉默了片刻，韩乐自顾自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才苦笑着说道：“自从明哥爸妈走了之后，他就更加拼命了，好像要把全世界的钱都赚进兜里，我想，他愿意冒这个险帮你调查，肯定是因为你给了很高的价格吧？”
姜姒：“没有，他就是按照正常价……”姜姒边说边往韩乐的方向走去。“怎么了？”
韩乐紧张问道。姜姒指着韩乐身后还没有装修的房子：“你看，那是什么？”
韩乐顺着姜姒所指的方向看去，除了看到一个阳台，却什么都没看到。“是阳台里面，你看那——”姜姒恨不得探头过去，亲自点给韩乐看。韩乐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看了好几眼，才终于发现安装推拉门的墙角，竟然有一双鞋。而且明显就是男式运动鞋。“奇怪，那房子还没有卖出去，怎么会有鞋呢？”
“也许是因为……”姜姒撸起袖子就爬上护栏，“那双鞋子就是余明的，他将电脑藏在了隔壁的房间里，但是爬回来的时候，忘了穿回来。”
韩乐被吓得忙拉住姜姒：“姜小姐，你要做什么？”
“我要过去看看。”
姜姒恨不得能马上揭晓答案。韩乐急了：“姜小姐，你等等，我给魏秘书打电话，以他的能力，打开一扇门不是事。”
姜姒沉吟片刻，才从护栏上跳了下来：“行吧。”
韩乐这下，一颗心才终于回到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