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素愿

    从最高国际事务议庭离开的庞古既享受不到萨坦那种被“众星拱月”般热情狂潮所拥戴的满足感，更一辈子也体会不到萨坦那显赫的家世给他带来的“星途坦荡”。相反，出生平庸家庭的他也只能渡过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童年，甚至是从两岁开始就过上悲凉的单亲家庭生活。

    当别人家的孩子玩弄着最新发布的游戏机时，庞古只能做着简单的手工活帮补生计；当别人家的孩子在一次次假期远途旅游之后回来谈天说地时，他也只能一边听着一边幻想着遥远未来。可能是家族善良的基因使然，这个被他幻想出来的遥远未来并不是他过上多么富足的生活，拥有多么优越的物质条件，而是一个众生平等，人人都能远离悲惨不幸，甚至是人人都能拥抱幸福的“不坏时代”。

    “有过痛苦才能理解他人的痛苦，有过盼望才能满怀希望，有过梦想才能追逐理想”，这句话用来诠释庞古的前半生最合适不过。虽然家庭条件不足以支持他从小就学识过人，但在成长中逐渐明白知识重要性的他在一次次辍学后又一点点坚定了用科学的力量支持他追逐理想。二十三岁已经是他争取高等知识殿堂入门券的第三个年头，这一年，他终于如愿以偿的成为一名生物工程学求知者。虽然性格外向的他喜欢与人交好，剖心置腹，但只要有人问他为什么走上生物工程学的求知道路，他经常笑而不谈，或者顾左右而言他，十足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如果不是他善良正直的为人大家有目共睹，估计别人会以为他是心怀什么不轨企图想要祸害人间。而这个问题直到多年以后才有了答案。但是就在大家逐渐对这个问题提不起兴趣的时候，学习生物工程学三年后的庞古又去探寻另一门学科的渊博知识。这门学科不能说与生物工程学没有联系，只能说毫不相干，这下更没有人能够猜透庞古为什么要进入地球科学学科的知识殿堂。

    在众人看来，生物工程学和地球科学这两门学科并不能为庞古带来丰厚的薪资回报，甚至连就业前景也令人堪忧，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接连在这两门学科里面始终获得全额奖学金直到最后顶戴博士帽。而能同时站在这两门冷门学科金字塔顶端的人放眼全世界也难以找到第二个，正因为这样难得的学科学识水平让庞古得以进入某个神秘的私营组织开展他所期盼的研究项目。庞古和萨坦的初次认识，也同样发生在这个神秘的私营研究组织里面。

    公元2020年，这是一个不平凡的年份，除了世界上最庞大的两支舰队差点在西太平洋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以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并改变人类命运的事件悄然发生。当庞古的某个研究发现取得初步进展的时候，就被所属组织要求他加快项目的研究进度，并联合萨坦的生物机器人项目进行第一次结合试验。这个项目的实验体就是后来击败人类军事力量的翼行者雏形。

    在地球暖化的背景下，两极冰盖融化的同时，西伯利亚和青藏高原的永久冻土也开始融化，原来越多科学家对深埋在冻土层数百米以下的远古生命体提高警觉，因为他们生怕数百万乃至数亿年前的远古生命体会对如今的人类产生免疫逃逸的有害性。所以当时科学界都有了一个共识，就是竭力保护地球气温不再急速上升，否他他们预计一旦冻土层内某种引起史前生物灭绝的病毒病菌乃至未知生物释放到地表，很有可能会冲击现有的地球生命秩序。而恰恰是这个国际共识引起了庞古的强烈兴趣，因此尚在生物工程学求知的他决定又朝向地底寻找他的答案。

    原来，从小就求知欲旺盛且不喜欢与人争斗的庞古早早就有一个素愿。既然电视里面报道的富豪可以乘坐空天飞船登陆太空，那想必未来世界的太空层就会被最有钱的一小部分人占有，而地面则被中层富有阶层主导着，最后留给普通阶层乃至穷苦阶层能够生存的空间只会越来越小，那如果有一种科技可以让普通人成为海洋生命里的一员呢。所以在庞古小小的脑袋里，从小就装着人类不需要携带抗压装置和维生装置就能畅游大海、潜入深海，甚至是建立“深海桃园”的奇思妙想。在深海之中种上“水生桃树”，畜牧着数不尽的鱼儿，远离地表人类纷争，在一方水土之间为穷苦人类开辟一个新的生存空间，这算得上是庞古成年后的第一个理想。而地底世界进入庞古眼帘后，深入地底建立“奇渊洞天”则成为庞古的第二个理想。但无论要实现哪个理想，对于肌体脆弱的人类来说都不足以应对深海世界的巨大压力和寒冷，以及地底世界里同样存在的巨大压力和酷热，更别说拥有像水生生物那样的氧气获取能力和适应地下岩石世界的肢体构造。

    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想到，庞古之所以投入到生物工程学的知识海洋里原来是真的想要通过基因编辑把人类改造成为遨游深海的存在。

    但是庞古要实现理想谈何容易。且不说各国都在禁止把基因编辑应用到人体上，光是其研发经费就不亚于研发第六代战斗飞行器，如果没有广阔的前景和巨大的商业价值那是根本不会有资本愿意砸在这种项目上的，况且是为了庞古实现“帮穷人潜海”的夙愿。因此庞古的这个人类基因编辑改造项目在一众可以赚足利润的“送富人上天”空天飞行器研发中很难脱颖而出，除非庞古找到能将其商业潜能发挥出来的办法。

    彼时的庞古在这个项目获得研发资金之前的一年多时间里着实绞尽脑汁，不谙商道的他怎么也想不到人类基因编辑有什么合理化的商业应用可以获得国际社会的支持。因为无论是遗传病基因修正或者修改基因从而获得天然的抗病性，这些人类基因编辑方向在国际社会都接收到了健康质疑，伦理道德谴责和违反自然规律批判等反对声音。再者，这两个人类基因编辑方向仅仅是改变某一两个基因片段，实际上不会改变一个人的外观和体格，这跟庞古的人体基因改造构想相比可谓是大相径庭了。因为庞古不是想做出一个完美的人类，而是试图建立一个全新的种族！试问在地球上唯人类独尊的社会环境里，怎么能够容忍一个比肩人类，甚至是超越人类的新种族存在，况且还可能会跟人类抢夺地球有限的资源。

    庞古自然是不会与别人谈及他“帮穷人潜海”的想法，这几乎就成了庞古心里面埋藏得最深的秘密。可即便如此，庞古也没有丝毫减弱其实现理想的决心和欲望。因为彼时的他接触到越来越多通过“牺牲”穷人的方式减少地球人口的猜测，而这些猜测几乎成了只差在法律面前被一锤定音的不争事实，至少在庞古的心里面就已经把这些灭绝人口的猜测打上了屠戮者的烙印。

    当某些不是通过常规育种培养出来的农作物进入越来越多人的餐桌和饮食习惯当中，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普遍和越来越年轻化的癌症爆发和不同程度的生育机能退化迹象，这些无疑是在一边绞杀人类，一边抑制人口增长。针对这一点，作为有“用科学找寻真相”思维的庞古自然而然能够从数据中得到佐证：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期那些非常规育种农作物问世时间点巧合的是全球人口增长率在几年以后出现滑坡式下跌，更别说高居全球癌症患病率前20个国家中的绝大多数自1990年起都出现中等偏高程度的癌症患病率增加。这些非常规育种农作物成为人们日常口粮乃至牲畜饲料，其风险因素在饮食习惯中不断累积，最终在健康和生育率中有了这些风险因素对危害人类的反馈。

    如果问及富人群体是否会食用这些非常规育种培养出来的农作物和由此喂养而成的牲畜时，他们几乎都出奇一致地给出否定答案。连财富值处于中等水平的阶层也开始关注到这个问题，在食物来源选择上更多地倾向于有机培植和常规育种农产品。最终，那些非常规育种农产品几乎都被普通人和穷人消耗掉，或是被投喂进快周期的饲养畜牧业之中。这些不受中高阶层待见的快速养成出售的蛋白质来源最后绝大部分还是流进穷普阶层的餐桌之中。

    同样是在公元2020年，彼时大洋对岸的大陆上首次爆发了一场荒诞绝伦的法无禁止集体屠戮行动。为了清除在这片土地的统治者眼中会拖累社会发展和造成人口增长爆发的穷普阶层，他们竟然决定从这一年开始选定每年的同一天让司法系统完全停摆，以赦免这一天发生的所有犯罪行为，其中包括最恐怖血腥的屠杀。就这样，那些无法用充足财富为自己构建安全防御的家庭，那些无法用充足财富换取进入森严保卫庇护所的普通人，那些没有枪支弹药以暴制暴的穷苦者，那些居无定所的流浪汉和乞讨者，纷纷沦为枪口下的牺牲品。

    虽然这个决定看似能够精准地消灭无资产、无纳税和无就业的“三无群体”，但是在资本肆虐，偷蒙拐骗横行的社会环境中谁才应该对这些“三无群体”的一时沉沦负责。尤其是那个以滋养“金融巨鳄”著称的蓄水池，它无时无刻不在鼓吹人们过度消费和过度投资，怂恿或诱惑人们用尽一切办法把未来财富挪为今用，让这些人在不知不觉中配合着统治者吹捧经济增长，吹生经济泡沫，最后甚至把这种恶劣观念移植到全世界。“金融巨鳄”的胃口有多大，他们就能生吞多大的未来财富。那些不愿意拿自己未来财富用作今天赌注的人们虽然没有用未来风险换取现在跨越阶层的机会，但是他们的谨慎行为依旧会在泡沫破裂的时候跟那群“花光未来钱”的群体一样被“金融巨鳄”无情吞噬，只因他们没有成为可以盘踞在“金融巨鳄”身边享用残羹冷炙的伴生物种。

    当了解到这两个惨绝人寰的人类灭绝行动背后阴谋和实现逻辑，庞古也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加快推进他理想中的研究项目，并寄望于这个研究项目能带领一部分人类脱离一片苦海，投进另一片深海之中。就在庞古苦苦找寻人类基因编辑商业化途径的时候，从他另一项研究项目里面却传来了意外惊喜。那是一个看似与人类基因编辑毫无关联的研究发现，却冥冥之中把庞古和萨坦两者联系在了一起。

    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海洋里面的庞古差点忽略了身边的其他事物。就在他的冻土层地下资源研究团队某次对正在快速融化的西伯利亚深层冻土进行微电阻率扫描探测时，意外发现一种深埋在数百米以下的远古细菌对微弱电磁波有极其活跃的表现。这种细菌因为被数百米厚的冻土层冰封并隔绝了宇宙电磁波和人造电磁波的影响所以仍然处于数百万年的休眠当中，这也许是一种高度依赖于电磁波乃至高能辐射波而生的远古生命体。当庞古首次注意到这种特殊细菌时，突然有一个想法从他的智慧大脑中灵光乍现，致使他迫不及待地赶往现场一探究竟，并小心翼翼地把这种远古嗜磁细菌取样运回位于东欧的某个实验室里展开实用性研究。

    经过一个多月的初步研究，庞古惊讶地发现这种远古嗜磁细菌对极其微弱的电磁波有着极度敏感的表现，即便微弱如大脑电磁波和其他神经电磁波都能引起它的微弱振动，前提是要在接收微弱电磁波的时候隔绝地球磁场和宇宙磁场的干扰。如果将这种吸收微弱电磁波后产生的振动波图像进行捕捉放大，就会得到逐渐清晰且高度精确的振动图形，因此还需要找到可以把振动图形捕捉放大并自主校正精确度的介质存在。与此同时，每个个体的神经电磁波经由远古细菌转化出来的振动波图形或许有着较大差异，因此针对每个个体的思维表达图像或许还需要大量缜密的单独实验校正才能匹配给他们一套针对性的神经电磁波指挥体系，也就是说每一套远古嗜磁细菌神经信息转换系统都是个体专属而非通用型号。

    即便同一时间出现多个尚未有解决方案的艰巨问题时，庞古这个利用远古嗜磁细菌进行人类神经体外操控机械的实验项目立马就受到所属组织的高度重视，后者自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就一直不遗余力地研究制造足以灭绝人类的危险杀器。也正是在这一年，萨坦带着最新的翼行者研发项目求助于这个组织，并想利用这个组织的庞大资源实现他建造半机械体大军的目的，这是一支可以撼动地球上任何一个军事联盟的武力威胁。

    当组织决定将庞古的这个研究项目用作军事用途的时候，也许庞古并没有太过在意组织意欲何为，更没有想过他的这个研究项目将间接导致人类军事力量被消灭殆尽。难不成彼时在他脑海中会以为这个远古嗜磁细菌研究项目会被用作半身不遂者和使用假肢者的复健方案，或者他明知道这个项目会被用作军事用途，却想借此给他的人类基因编辑改造项目争取组织中的宝贵资源。但无论如何，最终的结果就是他的这个远古嗜磁细菌实用化研究项目获得了数十亿研发资金，足够支持他在短时间内让这个项目获得重大进展。

    仅仅过去三年，拥有天量资金支持的庞古就已经完成了神经电磁波生物转化控制系统的研发。虽然这套系统只实现了少数飞行战士的神经指令适配，但是能完美支持初代飞行战士通过神经系统对飞行装置、外挂武器和微型无人机的精准瞬时操控，就已经足够支撑该组织和萨坦组建全世界第三支也是最大最先进的一支军事力量的巨大野心。要知道彼时的世界军事科技就像是被封印了一般，常规武器在最近的三十年间已然没有巨大突破。即便是第五代战斗机的问世和第六代机进入各国密集研发进程之中，但仍旧没有改变人类以彼此作为假想敌的军备竞赛。因为他们都没有想过会有另一支有别于人类的军事力量正在酝酿之中，一支颠覆现有作战体系的飞行战士大军。然而，即便是这样强悍的飞行战士也并不能被称为翼行者，因为在萨坦的成军构想中，翼行者将是比初代飞行战士更加恐怖的存在。

    不知道庞古在不久将来看到自己研发的项目被用作推倒现有人类军事力量的时候，心里会有怎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