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值与不值
就在林长生感到绝望之际，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一道身影出现在林长生身前，抵挡住了殷长老的攻击。
“祝师弟！”
“祝长老！”
祝丹的出现就像是黑暗中透进来的一道光，让林长生看到了生的希望。
“此事师兄做的有些过了。”祝丹再次重复道，同时身旁凭空分出一个巨大的青铜方鼎，正是祝丹的本命法器。
殷长老看着眼前的祝丹，微微叹了口气，松开了抓住林长生的手，也解开了对黑衣修士的禁锢，他知道一旦祝丹牵扯进来，这件事便不可能草草了之。
“祝师弟，既然如此你又有何建议？”
祝丹看着殷长老将决定权交给自己，原本紧张的内心稍稍松了口气，若真的两人发生战斗，修为和斗法都弱于殷长老的他定然落于下风，到时候他的儿徒只要将林长生和田伯光杀了，即便是宗门出面调解也能颠倒黑白。
“我们双方各退一步，你放了林长生和田伯光，我也不会将此事上报给宗门长老会。”
听完祝丹的话，殷长老微微松了口气，刚想点头，便听林长生大喊道，“不公平，这对老田不公平。”
祝丹回头说道，“实力便是公平，现在的你没有资格说这个词。”
不过林长生的反抗倒是让祝丹又想起了身旁的那个黑衣修士，“还有他必须被逐出宗门，这是这件事到此为止的底线。”
“师父，不要听他的。”
殷长老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儿徒，祝丹所提的要求并非刁难，将他逐出宗门确实能够接受，这同时也是他内心仅存的最后一丝良知，他思索再三后点了点头。
“我会在明日的长老会上将他逐出宗门，但此事不允许再有生枝，我也会保守今日之事。”
祝丹点头，修士最注重誓言和承诺，若是有违便会在无形中产生心魔，渐渐成为自己修仙路上的最大阻碍，所以殷长老不会拿自己的前途换一个后天境修士的命，因为不值。
片刻后，殷长老带着那名黑衣修士离开，林长生也被祝师叔带走。
回到洞府的路上，林长生一言不发，他的内心已经被今日发生的事情完全颠覆，其实这个道理他早就知道，但他却以为自己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改变这个世界存在了无数年的法则，过于天真单纯了，他不断在内心否定自己，陷入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祝师叔，今日之事多谢了。”
祝丹只是点头，没有回应，他也看出林长生此刻的内心十分失落。
林长生回到石室内，看着被禁锢的老田，林长生有些不忍，他虽然活着，但是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即便将他放出，也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整天重复地做着重复的事情。
若是这样，倒不如让他死去，免得经历更多的痛苦。
林长生突然想到自己前世的外婆，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因病无法吃下任何食物或水，在医院靠输营养液坚持了三十多天，全身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双手被针扎得全是淤青。
医生已经无能为力了，即便再这样下去也只是多拖几日，于是家人将她接回了家，最终在家中去世。
此刻林长生在想三十多天不言不语，无法进食、无法移动、无法认出家人，仅仅是以医学上的还活着来定义她的存在，那是一种多么痛苦的经历。
最终他下定了决心，将老田带到祝师叔面前。
“祝师叔能否让老田走得没有痛苦些？”
林长生的话让祝丹感到十分意外，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理解。“有的，但在那之前，需要给殷长老说一声，毕竟宗门弟子在门内死去，或多或少都会引起注意。”
林长生只能默默点头，现在他根本不想听到殷长老这个名字。
很快便收到了殷长老的回复，祝丹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根三寸长短的细针对准了老田的眉心，不过下一刻便停下手中的动作，将细针交给林长生。
“你需要自己来走过这一关，若是由我来，将来你的内心深处仍旧有一个结在那里，永远无法解开。”
林长生颤颤巍巍地接过那根细针，施展控物术将其对准了老田的眉心，眼中已满是泪水，“老田，你不要怪我，老爷我从未想过要害你，希望下辈子你能够投胎到一个普通的凡人之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别在想修仙之事，这里不需要我们的善良。”
林长生虽说已经不是第一次动手杀人，但面对自己深交的朋友时，悬浮在半空的细针还是不由自主地左右晃动。祝丹见到这一幕一只手搭在林长生的肩膀上，将晃动的细针稳稳控制住。
林长生闭上眼，那根细针以极快的速度刺入田伯光的眉心又从脑后穿出。
林长生双手颤抖不敢睁眼去看，直到他听到一个十分微弱的声音“老爷……”。
林长生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老田的手，看着他便这样沉沉地永远睡过去。
“刚才出现的瞬间清醒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不过我相信他最后一面见到的是你，心里也没有太多遗憾了。”
林长生抱着老田的尸体呆住了许久，在接受了他已经离去的事实。林长生将老田的储物袋连同他的所有物品全部丢入了汹涌的地火中，储物袋在坚持了数息后被烧毁，其内那些法器和物品全部被地火吞噬。
“你一辈子都想修仙，最后却死于修仙。”林长生自言自语道。
又将田伯光身上穿着的神行宗弟子服饰脱下丢入地火中，看着衣服被火焰吞噬，林长生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
林长生抱起老田的尸体来到了神行宗内凡人居住的村子，在村口遇到了马老三几人，再见到已经死去的老田后，马老三几人失声痛哭起来，村里的其他人也闻声而来，这些人里有些是跟老田一起被带入宗门的老人，还有一些是在这个村里新诞生的年轻人。
“老田死前想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下葬。”
村里的人见过了太多生死，众人纷纷收拾好后将老田葬到了村里的墓地中，林长生亲手在墓碑上刻上了田伯光的名字。
几个老人看着老田的墓碑，笑着说道，“老田这辈子能够修仙，也算是值了。”
只是这句话传到林长生耳中却变成了“老田这辈子能够修仙，到底是值不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