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淤青
随着风越走越近,我惊恐的想要再往后缩。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李锋已经站在了床沿边上,他低头俯视着我,忽然将右手伸了出来。
他,是要扇我耳光吗,狠狠的扇我一个耳光,把我扇倒在床上。
至少在那一刻,我就是这样以为的。
尽管我知道他不是这样的,尽管粗暴了些,但他不是打女人的男人。
可是,我现在也已不算正常的女人,我是他宣泄的对象,泄欲的工具。
我闭上眼睛,下意识用手捂住脸。
也许是我害怕的样子,让李锋心生不忍,还有可能,他原本也没有想打我。
我的脸颊,没有感觉到冲击过来的掌风,以及火辣辣的痛感。
李锋将刚才伸出来的右手,抓到我手腕上,将它从我脸上掰了下来。
我感觉到了手腕上男人的力道,我没有抵抗,顺着他的力气,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如此近距离的搂抱在一起,我看见李锋胡茬中又多了些黄色以及白色的胡根。一呼一吸间,鼻息中还带着酒气。
他抱着我,我感觉自己随意裹在身上的浴巾开始松动。
“还想要吗?”他忽然这样问。
“不,不要了。”他忽然这样问,我避开他的目光,我摇着头说。
“真的?”
也许是已经发泄过一次的缘故,李锋眼里的暴戾消减许多,甚至有了往常的温和。
“我老了,满足不了你们年轻人了。”
“我……我不想再要了。”我呢喃着回答他的问题,倾听他的心跳。
“那,就明天早上再做吧。”
看来,他并没有赶我走的意思,他还是要留下我过夜。
甚至他天一早还要再与我……
他环抱在我身后的手,也不像先前那样用力抓弄,而是轻轻抚慰。
揉搓中,裹在胸部上面的浴巾越过曲线,流水一样滑落腰际。
我前胸上,刚才洗澡时还是红色的伤痕,已经快速变成了斑斑淡紫色的淤青。
李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伸手轻轻在淤青处抚摸,我颤栗着,感觉皮肤之上又是一阵酥痒。
“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
他忽然跟我道歉,这让我一时语塞。
可是,心底里刚刚积攒下来的失望,却又一瞬间烟消云散,我甚至第一时间就原谅了他。
我的情绪随着他左右摇摆,自己难道就是这么没有出息的人吗?
“刚才虽然过分了些,你应该还是舒服的吧。”
李锋温柔的帮我把身上浴巾完全扯掉,转身从衣帽间拿了睡衣给我,他自己也换上了酒店的睡衣。
他这样问,是在羞辱我吗?让我知道自己是如何下贱的女人,在那种被粗暴对待的情况下,竟然也能……
或者说,他只是像所有男人那样,事后都喜欢问女人是什么感觉,从女人的答案中,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加以肯定。
“嗯……”我羞愧的点点头。
简短对话后,我们都片刻安静下来,不知道再说什么。
风回到沙发上,继续批阅几份材料。
夜似乎现在才变得安静下来,我坐在风一旁的沙发上,静静听着窗外传来的虫鸣。
还有清风掠过竹叶的声音,唰唰唰那样好听,就像风翻阅纸张时的声音。
他将最后一页纸丢在旁边,将脸上的老花镜取了下来。
“恨我了?”
李锋转头看着一旁蜷缩在沙发里的我。
尽管他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但他并不再年轻。
在经历完喝酒,性事,工作后,李锋脸上终于浮现出他这个年龄段该有的疲惫感。
“不会,我不是她,我只是刘云派来性贿赂你的。”
我这话说的在他听来难免有些赌气,可我心里又是一阵怅然若失,我可能连恨他的资格都没有吧。
“刚才……”李锋欲言又止。
“刘云说你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不过,就算你不是她,我也应该尊重你的。况且卓然对我说,你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行动?我忽然想到了已经发完举报信,远在北京的陈挽凝。
“嗯。”我点点头。
“我不知道刘云都给你说了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也想找人说说话了。”李锋冲着我淡然一笑,故事似乎都藏在那浅浅的眼角皱纹之中。
“你愿意听我讲吗?我对你诉说,总是感觉好一些的,不像对外人,感觉有些秘密还是只有我跟她知道。”
我点点头。
1979年,我从纽约求医,贷款,拿药,一天时间内一气呵成。
也许是真的着急了吧,沐雨舟的病,还有擅自脱离考察团的忐忑,再加上回国期限已然逼近,这种种,都不允许我沉下心来再做打算。
擅自离开考察团是严重违反纪律的行为,当天,我与杰克罗就赶回了洛杉矶。
之后,过了约莫两三天,考察团结束考察历时15天的考察,乘包机返回北京。
我则利用官方的关系,包庇着将那12颗红色药片带了回来。
看着这12颗火红色药片,我偏执的认为,她的病是一定可以治好的。
因为她得的是渐冻症,这药火红就如同火种一样,一定会把她的身体化开的。
“筱雨,你说我那时候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故事里的李锋,喜怒哀乐在我脑海中变得鲜活起来。
可眼前的男人,却被岁月消磨的压抑而难懂,李锋没有什么表情的指着宽大窗户外面的富春江。
“她原先的墓地,其实离这儿很近的,只不过后来开发西溪地的旅游区,祖坟都搬迁了。”
1979年4月,沐雨舟吃了我从美国带回来的第一颗药片。
吃完后,她说感觉自己忽然有劲了,当天晚上竟然可以站了起来。
我当时欣喜若狂,我以为就像改革开放一样,在接触到外面花花绿绿的世界上,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等她治好了,我们可以回到正常人的生活,甚至还能要个孩子。
可是后来,没过几天,等她又躺下去更加虚弱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颗药,仿佛榨干了她原本就快要枯竭的潜力。
我不该奢求那么多的,我奢求多了,老天就要给我开玩笑了。
也许,4月1号我回国那天,就注定了是个玩笑。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还有愚人节这么说法的,大概不是巧合是注定罢。
再后来,她的病急转直下。
就算我一次给她喂两颗都不再管用,反而消瘦的更快,她除了眼珠,什么都不能动了。
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岳父,在知道我从美国带回药物给沐浴舟治疗后,对老美的东西本来就十分反对。
他从我这里把剩下的最后一颗药抢走,又托关系送到一家医院化验,结果是一种兴奋剂。
说不好听的,也有可能是新型毒品,只是那时候我们检测设备相对简陋而已。
那位医生,以及我的岳父,选择保密把事情压了下来。
沐雨舟的父亲让我们离婚,我没有答应,于是他把沐雨舟带回了富春江上。
她死的时候,我也没能在她身边……
我那时工作实在繁忙,我记得她去世前几天,我已经请好假来浙江看他。
我想央求我的岳父母搬到我与沐雨舟的家里,一家人团聚在一起。
但我在准备启程的头一个晚上,我梦见了她,她说她要走了,让我不要有遗憾,人是会转生的,有缘分还会再见。
李锋从江面扭回头来,忽然看我。
“筱雨,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再跟刘云有任何瓜葛了,我们前些年已经两清,他的欲望实在是个无底洞。”
我很想知道,他跟刘云后来发生了什么。可现在李锋的思绪,似乎久久都在死去的爱人身上。
“你猜刘云当时怎么对我说起你的?”
我摇摇头。
他联系不上我,只得跟冯英又联合起来。我对她有愧,是不好不见她的。
冯英将一封信寄给我,里面有你的一张照片,尽管是档案照片,我当时还是吃了一惊。
刘云说,沐雨舟转世了,这一世叫王筱雨,让我务必见见。
李锋呵呵笑了几声。
“都五六十的人了,说这种唬小孩子的话,哎,还要扯到封建迷信上面去。
可是,我当下就想起来自己做过的那个梦……”
李锋没有再说下去,他自然是按照刘云信上所说,见了我。
忽然他又话锋一转。
“现在说这些,都没了什么意义,就从1996年开始说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