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狐妖5
十分钟，足够他从周成的口中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
周成被弦星搬到了一处洞府中，没过了一会儿，人就醒了过来，只是看起来魂还没回来的样子。
“周成，我且问你，一百多年前，你和小白菜之间发生了什么？你又是怎么死而复生的？为什么你要去干预小白菜的天劫？小白菜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害她？”
周成被弦星的这一连串的问句问回了神，他双眼似乎失去了开阖的功能，就那样一眨不眨的看着洞府里的一切，那死人般的眼神，那毫无生机的身体，无不提醒着弦星：眼前的这人是他从阎王那里借来的人。
“白菜呢？”
“白菜她历劫失败，已经死了，是你害的。”
“是我害的吗？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我替她挡那几道雷会害死她，我不会过去的。我只是看着她那时候的样子，她趴在地上，连动动手指都不能了。我怕再来一道雷，她就受不住，我不知道，我跑过去替她挡雷也会害她历劫失败啊！”
周成抱着自己的脑袋，像是一只团起来的刺猬。
弦星生怕他下一秒就会从台子上滚下来。
“你什么时候到达的山顶？”弦星问他。
“我也忘记了，我只记得，我爬到山顶的时候，白菜她整个人趴在地上，浑身焦黑。我跑过去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她看着我，眼里忽然就掉下泪来，我跟她说话，我对她说：‘我回来了，你一定要坚持住，我救你下山，我让我阿娘救你。’，可是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动动小拇指。那时那雷还不停，还要往她身上劈，我要是不替她挡，她怎么受得了啊！”
周成将自己的脑袋从臂弯里抬起来，泪汪汪的一双眼，原来死人的眼睛也可以这么湿润。
“当年，小白菜回山上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怪异极了，也不跟我说话，整日躲在山洞里不出来，后来更是荒唐的放纵自己，你知道她原本是多么纯洁有灵性的一只小狐狸吗？你害惨了我的小狐狸！”说到激动处，弦星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差点就对眼前的这个活死人动手了。
“是啊，她从前是多么活泼的一只小狐狸啊，那么美丽的小狐狸，那么纯洁的小狐狸，不该为了我这么一个恶臭的凡人，陪着我自甘堕落，我不能耽误了她，我只能负了她。若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当年我就疯狂一次又如何？疯狂那么几十年又如何？”
弦星望向周成的眼睛，在那黯淡无光的瞳孔里，他似乎窥见了当年的那一场步步出错的人生皮影戏。
最开始的错误是周成的母亲，一只狐妖铸成的。
不像是白菜浑身纯白的样子，周成的母亲是一只蠢萌的灰狐，她能修炼出人形，无他，就是靠着吃苦耐劳的本事。
修炼千年才化成人形，化成了人形不会说人话，在人间装聋作哑三十年，才能开口跟人类交流。
因为常年躲在大灵山不出山，没见过几个人，所以幻化的人形模样长得就不是那么雅观。
请你试想，一个长着络腮胡和发达的肌肉，一米八几的高大强壮的妹子出现在你面前，开口却是女子的声音，你会如何反应？
我想大多数人的反应都跟周成的父亲一样，先是大惊失色的喊出声，然后是用异样的眼光将面前的女子打量一番，就算是假意亲近，也是好奇的成分居多。
周成父亲这一好奇，就是几十年。
他也没想到，他会为了这么一个长相奇异的女子，被人打断了腿，更没想到，会同她结婚生子，相伴余生。
“那年，我阿爸十五岁，在村子里碰见了帮人担水的阿妈，阿妈虽然长得不好看，但实在心地善良，因此，村子里的人也十分的喜欢我那力大无穷的阿妈。我阿爸跟阿妈长得很像，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见到对方都吓得喊出了声，他们指着对方的脸问道：‘你怎么长得跟我这么像？’，后来，我阿爸才搞明白，原来我阿妈在山里修炼的时候，无意间见到了进山狩猎的老祖宗，便照着那老祖宗的模样变幻了人形。后来，我阿妈差点被村子里的一个流氓给欺负了，是阿爸，豁出命的救走了我阿妈，那天，我阿爸背着阿妈，还笑话呢，说：‘长得那么高那么壮有什么用，全都白瞎了。’”
再后来啊，村子里的人就老打趣他们两个人长得真有夫妻相，说这话自然是带着几分嘲笑的意味的。
周成阿爸家穷，方圆几十里的姑娘都不愿意嫁到周家，唯一有可能成为周家媳妇的，也就周成的阿妈了，因为周成的阿妈相貌丑陋嫁不出去。
可是那只灰狐下山，只是为了学习人类是如何生活的，她有一个愿望，她想成为一个狐仙，她想飞向云端当神仙。
学会了，自然也就要离开人间，回山继续修炼了。
可是她没想到，人人都笑话她丑陋，老是拿她的长相当着面取笑她，讥讽她。
她在山下并没有学到多少的东西，就比如她没学会如何报答一个人的恩情，因为从来没有人报答过她。
可偏偏就有那么一个人，不仅从来没有取笑过她，甚至还帮她骂回去，那个人就是周成的阿爸，周大山。
周大山帮她修房子教她做饭教她洗衣，他明明是一个男人，可却会好多女子才会的活计。
两个人借着月光，开始缝衣服上的破洞。
周大山站在她的身后，教她如何穿针引线，他的手盖住了她的手。灰狐的手捏着针，周大山的手握着她的手，灰狐在那个月光皎洁的夜晚，第一次感受到了心动。
可她却不明白，那颗扑通扑通一直跳个不停的心意味着什么。
村子里的人开他们两个人的玩笑，周大山也不恼，心情好的时候还会为两个人辩解几句：“你们看不出来那姑娘脑子有点傻啊？光会吃不会做，那破屋顶上破了一个大洞，她就傻傻的睡在那洞下面，下雨天都不带躲的。我要是不好心教她几点活命的本事，那傻丫头早就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