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5 章
235「伦敦太乱了」
米福的到来确实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很多变数。
最明显的变数是他所有的家人都想看看我到底是什么人。
不仅是我早上见的那位莫兰德·福特先生,还有米福的亲哥迈克罗夫特。我感觉他们把我当做那种会随时把他们家的小儿子拐走,让他们永远看不到米福的人。
可是事实上,因为我的邀请,米福才会来参加这个家庭聚会。琼恩也在场,所以我也不算孤立无援。我脑袋里面已经想好了,要是莫兰德·福特和迈克罗夫特两人和米福打起来的话,我和琼恩两个人还可以抱团取暖。
不然只是我一个人冷漠地旁观,也太冷漠了。
晚上的车子是我开的。
我是221b御用司机,谁需要接送,只需要喊我一声,我立刻能开着车送他们去他们目的地,或者在任何地方接他们。
米福上车的时候就像是一只猫一样,身子是前倾着,弯着腰钻进副驾驶位,然后很快就拉好自己的安全带。琼恩则坐在后车座上,摩挲着窗沿位置。因为我之前知道她跟着米福推荐的“技师”学过撬车锁,所以我下意识地在想是不是我的车子被人开过锁,也想过要问有什么防盗的措施。
不过,米福开口一句话就把我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要是有不喜欢吃的,也可以给我。”
我立刻就被拉回注意力。
因为这得说到我之前查的餐馆菜单。我发现里面有很多我不喜欢的生食。我估计我这天晚上会吃得就像是一只小鸟一样——不仅得时时刻刻看着周围的情况,还吃得很少。
不过我也没有应米福这句话,这会显得我像小朋友一样,连吃个饭都要人照顾。为了显示我精神强大,性格成熟,举止稳重,我并没有接茬,而是问起米福的其他事情。
其实这就是莫兰勋爵留下一滩血迹的悬案。
这个让我有点好奇,也想不通为什么明明在神夏也算是大案,可放在这里却不声不响的。难道这不是福尔摩斯平行世界吗?
“这个案子因为没有尸体,所以没有办法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我们也没有找到可疑的嫌疑犯,这个案子就不了了之了。”
因为这个案子最后交到我的手上,所以我觉得我比夏洛克对这件事还上心。
我还有一句话想说,“其实我觉得人没有死,可是科学证据也没有办法证明他没死。”
之前我自己做过研究了,从科学角度来说,想要用假血当成死者的血量是不可能的。而且法医机构也用的是独立第三方。更别说,我也重新参与过过程,确保中间并没有任何警察和法医做过其他的假证据。
米福回答之前,琼恩就先开口说话,“他的亲友,银行账户之类有其他的奇怪的迹象吗?”
我并不是特别喜欢和死者的家属联系,因为他们情绪不稳定。我体验过两三次,所以对死者家属联系的印象都并不似特别好。不过,我也
还是和他们接触见面了。
因为没有找到尸体,所以他们现在还相信莫兰勋爵还没有死。
5白沙塘提醒您《用漫画看贝克街221b好邻居》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不过因为也有证据证明失血量达到现场那么多的量,这人基本也活不下去。所以他们的状态处在很微妙的薛定谔状态之中。”
“以政府机关的名义也在观察莫兰勋爵的银行账户,不过这部分排查是很困难的事情。因为莫兰勋爵是一家之主,他的银行账户和家人都绑定在一起,他的父母和妻子、孩子都使用莫兰勋爵的副卡生活。而他们并不能够随时提供自己的消费记录。”
查这个案子要比想象中的耗费更长的时间和精力。
而现在又已经过了查案最好的黄金时期。
现在就是长期的持久战。
琼恩查案经验丰富,很快就知道这里面的难点,“这对警察来说也会很烦躁的案子。”
其实苏格兰场现在也没有参与。
我心里面小声地补充道。
因为这案子是麦考夫给的,所以我也不太方便说得太清楚。
我们两个谈论得正入佳境,坐在旁边沉默的米福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问道:“你有检查过他的医疗记录吗?”
“为了确定血的dna与莫兰勋爵相符,我有翻过他的牙科就诊记录和体检。”
米福又说道:“手术记录呢?”
我脑海里面突然闪过一丝想法,可是这个想法忍不住让我皱起眉头,“你是指「骨髓移植」吗?”
骨髓移植又是造血干细胞移植,通常是用来治疗白血病或者其他再生不良性贫血等血液疾病。
如果对这个手术有更多的了解的人可能会知道,接受移植的人的血液会与提供骨髓的人相同,即不仅只是血型,而且他们血细胞的
dna会一模一样。这里提一句,造血干细胞是单能干细胞,不会影响其他体细胞,也就是说,除了造血干细胞之外,其他细胞还是跟接受移植的人原来的一模一样。
“那就是说这个尸体是来自于其他人的吗?”
无论这个尸体是接受移植的,还是给予骨髓的,莫兰勋爵用了其他的尸体来取代自己,完成死遁。
我一边说一边跟着整理这其中的思路。
对我来说,这种手法相当于为了掩藏尸体的存在而在死尸上建了房子的小说设计差不多。这没有点背景和巧合的人很难实现这种死遁。
琼恩在我这句话落下来之后,补充道:“也并非接受骨髓移植才能实现,现在为了实现骨髓避难,或者说造血干细胞避难,也有一种自体造血干细胞移植(auto-hsct)的方法,有人会先把自己的造血干细胞保存起来,未来需要接受化疗或者放疗再回输给自己。”
我对医学方面的知识并不是特别了解。
琼恩随着发言,想法也越来越多,说道:“这种想法同样衍生出另一种技术——你们看了前年11月份布里斯托大学协同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完成的临床医学实验吗?
”
我:“……”
米福:“……”
“就是人造血液。”琼恩说道,“17年时候《自然通讯》就提出了早起成体红细胞永生化的方式,可以从不到500毫升血液里面培养出150亿个成熟的适合人体的红细胞。22年《自然》也提出可以通过多能祖细胞的研究,发现成体血液干细胞也能转化为红细胞。如果说这就是体外造血呢?技术上已经可以实现这种可能?”
这个想法相当大胆。
而且若真的已经实现了这种技术,那这意味着这是医疗史上一次大的创举。
不过现在也没有听到这种技术普及开来,我说道:“这种造价应该很昂贵,不是普通人能负担得起。”我刚说完,就想起了我研究的那位死者本身就是贵族,还是上议院的成员,估计身价不菲。可我还有其他话可以说,“普通人每100毫升血液就会有1万亿个红细胞,人造血液应该还没有办法达到这种高度吧?”
要实现案子这种情况,那实验室里面应该得能够制造全血。
冷藏保存血液,人工造血都一定会出现相应的瑕疵。
我见琼恩陷入苦思,又说道:“实际上,这反而是一件好事。想想看如果真的有人能够做到造血死遁的话,那么我接手的案子可能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可怕。这个人物背后绝对还有一个更加可怕的组织。我要是没有轻重地追查下去,我也难保会不会遇到危险。”
才刚见到琼恩眉头展开,似乎在认同我的想法,米福的声音就冒出来了,一锤定音道:“可以。”
“什么?”我后知后觉,其实米福是再接我说的那句话。
这个时候,米福转头看向琼恩的方向,说道:“她做过这件事。”两个人用一种聊「you-know-who」的语气开始聊起来了。
“那时候我能被她的死骗倒,就是因为地上的血就是全血。”
琼恩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我能感觉到她的声音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如果是她的话,确实办得到。”
我听得一头雾水,好像是在迷雾的森林里面跑步,一边想确认自己的下一步脚步是否是在实地上,一边又怕自己低一下头就会错过前面领跑人的方向。总之,我就是明明在开车,但很想竖着耳朵加入他们的话题。
带带我。
我想听。
“……”
不留神间,后面的车子就用远光灯闪了一下我的眼睛,提醒我的车速在右道上过慢了。
我只好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地看前面的路。
不过话说开我们公寓的车有个很大的好处,一般人不会轻易地和我们靠得很近,有些人也不会选择在我们车旁边停车。因为我们的车是属于那种一看就很贵,要是被撞上的话,就更知道它确实很贵的豪车。
于是,我也看到后面的车子也没有跟我抢速度,反而跟着我的车子慢了下来。
我们到的餐厅对面是英国最大的o赌场。金色的
灯光把整个石砖复古建筑照得金碧辉煌。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这里的赌场,才刚下车子不久[(,就有人从我旁边走过,停下脚步看了我一眼,随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堆钱,塞了五张50英镑在我手上。
“年轻人,晚上轻松一下,不要当代驾了。haveagoodnight!”
这话说完之后,他就开心地走远了。
我抓着钱茫然了两秒,琼恩扫了我一眼打扮,笑了笑,说道:“可能是因为你穿得很普通,又是开着好车,以为你在做uber。他赢了钱开心,你就收下吧。”
米福朝着离开的人提着的小箱子,随意地扫了一眼,说道:“至
少赚了十万英镑吧。”
我莫名有了一个生财的小主意。我要是有一天没钱了,就搬一只小马扎坐在赌场外面,守株待兔,也许可以遇到今天这么豪爽的赌客。
不过这只是小插曲,因为后面才是重头戏。
我看到米福他哥从赌场正门口走出来了。他穿一身昂贵的西装,但是装扮上却显得很随意。让人无法忽略的是,他胸口插着一朵玫瑰花。
我在他走过的时候,细看了一眼,那是一朵真花。
我听说过米福他哥迈克罗夫特是个比较轻浮的人设,但是这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状态还是让我耳目一新的。因为我周围都是很正经的人。
我仔细再想了一圈我认识的人,再次肯定——是的,我周围没有迈克罗夫特这样的人设。
“你要是感兴趣的时候,偶尔可以来我的赌场玩。”
这位大哥说完之后,还送给我一枚灰色的筹码。这摸上去感觉像是游戏币,不过是那种质量比较好,做工精良的游戏币。他说:“这个相当于1万英镑。”
这话听下来,我更觉得手上一重,忍不住看向米福,“你们家好有钱。”虽然我觉得我也不是那种小财迷,但是这一时间扑面而来的纸醉金迷,也让人晕乎乎的。
米福好像一开始还想把我手上的筹码扔掉,听我这么说,原本抬起的手又放回口袋里面,撇撇嘴,“就这样吧,也没有多有钱,养几个人不太难而已。”
他看起来真的像地主家的小儿子。
迈克罗夫特对我的兴趣也没有超过两句话,下一秒就把胸口的花殷勤地递到了琼恩面前,“这是专门为你挑的玫瑰夏利法阿斯玛,琼恩小姐。初次见面,很高兴见到你。”
琼恩笑了笑,把玫瑰花收下来的时候,我看到米福眼睛瞪得就像是眼睛下一秒也可以张开大口,把人给吞食入腹。他还碎碎念,“这真的是无聊又肤浅的手段。他以为这样就能够笼络人心吗?”
我不知道他这么做能不能笼络人心,但是看得出琼恩收到礼物还是很高兴的。
我也觉得迈克罗夫特很大方,所以挺高兴的。
“你们刚才说的她是谁?”我把米福的注意力抓回来,“我也想听。”
米福听我这句话,表情露出一些古怪,不过还是没有犹豫太
久,可能是觉得没必要对我隐瞒,“她叫艾琳·艾德勒。”
我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一愣。
米福解释道:“我知道伦敦也有同名同姓的交际花,但不是那个人,我指的那个人是画作修复师。你应该不认识。”
“……”
婕米·莫里亚蒂。
我脑袋里面也跟着回想起她的名字来。
仔细来说,我和她之间的交集也不算多,在伦敦地下铁的时候被她画了脸绘,之后又在金龙马戏团里面有了一次照面;还有在希腊译员案的时候,我还收到过她一条用来结交的短信。之后,我在漫画上屡次见到她的踪迹。
不过因为一直以来都没有对我有任何影响,所以我也渐渐地不把她放在心上。
我这个时候不该提到知道她的名字。
我在心里面提醒自己。
“听你们在车子上的聊天,好像那个人势力很强大?”
米福对我的好奇心还是尽量满足,“恐怖组织的。我不太建议牵扯太深。恐怖组织和犯罪组织的性质不完全是一样的。恐怖组织明确是政治倾向的组织,极端主义,分裂主义,恐怖主义,这些和普通的犯罪不一样。如果你追查的人背景是恐怖组织的……”
米福顿了顿,语气加重,甚至要看进我的眼睛,保证我确实听进去了,“你不要碰。”
他这话让我脑袋里面闪过从一月份开始就不断接触到恐怖组织的残影和活动痕迹。这些记忆就像是从河边抄水飞掠而过的黑鸟,让人一时间没办法把他们简单地构成一个完整的逻辑链。
我不确定是因为我生活的环境,就是这样一个背靠着犯罪者和恐怖组织的社会,所以才会这么频繁地接触到这些信息。还是其实这些已经在我不知不觉中,被我拉近了距离。
前者是这些主动和我的生活产生了联结。
后者则是我不知不觉之间把它们纳进了生活里面。
“我知道。”
我肯定是听劝的。
米福听我的回答没有拐弯抹角,很直接地给了他想要的话,又下意识地靠近了我的方向,趁机多说几句,“我可以直接给你说明白了,姓莫里亚蒂的都很危险,不要靠近他们。”
“……”
米福见我不回答,明显就急了,似乎在想着我在质疑他的话。可事实上,我也觉得他们应该在做不好的事情。我暂时也没有找到任何理由和他们离他远一点。
因为我现在离他们远一点,不就好像是我意识到他们犯罪卿的身份了
吗?
我只有正常地积极地和他们来往,才能保证他们相信我一直都把他们当做是无害的。这样不会让教授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走进不归路。
“兰尼,你不要骗你自己。”
米福在我思绪纷乱的时候,陡然抛出这句话,就像是在我头上浇了一盆冷水。我不是那种立刻就醍醐灌顶,明白我长期以来在自欺欺人,在粉饰太平,感觉到解脱,感
觉到释然,而是我单纯地感觉到寒冷,冷得锥心刺骨,手脚僵硬。
我有那么多理由,我还有那么多情有可原。
这些也可以听一听的。
我看向米福,问道:“如果我是坏人的话,雪林你就会和我保持距离吗?”
雪林看向我,眼瞳闪了闪,不知道他这样的神情是因为我说的话,还是因为我的表情。他说道:“兰尼,你不是坏人,你也不会成为坏人。”
我正要据理力争,雪林又直接打断我的话道:“我有个朋友告诉我,他第一次相信神的存在,就是因为他想要举起枪的时候,他明明枪术精准,可是他就是没有办法用枪打中别人的要害。明明对方是十恶不赦的人,明明情况已经是水深火热,一触即发,如果能够开那么一枪,就可以瞬间扭转局势。可是他一而再地失败了。”
这些话就像是被隔在车窗外的暴雨,激烈又冷冽。我本能地在自我代入,我觉得他在说我,所以这些话又如此的失真,让人莫名地惶惶,像是要踏入不知深浅的冷池。
“真的是神在阻止他吗?不是的,是他根本就做不了坏事。他甚至没办法做到救人。你也一样,兰尼。遇到那种情境,你也做不了举起手枪伤人或者救人。兰尼,对我来说,你心性绝对没有你自认为的那么强大。”
我无意间视线也跟着下移,有很多事情想不通,也有很多事情突然给我塞了答案,只等着我对号入座。
米福握着我的肩膀,目光坚定地看向我,“你没办法代入任何人,假想一种万事周全的结局。你有不敢做的事情,一旦你明白了,你就会知道我说的话都在保护你。”
我甚至觉得,他已经默认我什么都知道,只是在装傻充楞,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这次我来,其实是想把你带去美国纽约的。到了一个新的环境里面,你就不会被那么多事情干扰,也不会一直在烦恼如何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你也不用思考莫里亚蒂他们到底是不是好人,你远在其他的国家,他们做什么都不会对你有影响。你甚至可以认为他们一直都是好人,也好过留在这里久了,最后知道他们的真面目好。”
“兰尼,伦敦太乱了,还会越来越乱。”
我抬头看向米福,又垂下头,这不算是犹豫。可是我总要做出犹豫的样子,这样才能表现得他说的话对我来说其实是有说服力的。我一直都在努力听进他的话。
事实上,我没有。
“我不想走。”
我不想离开伦敦221b,这里有我的一切。
我也答应夏洛克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过我小看了米福的行动力和厚脸皮,他晚上就直接住进我的房间里,不走了。
在我和米福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夏洛克全程在旁边冷冷地喝着热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