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艰难的开学第一课
女教授年纪在五十上下，头发微白。
虽然穿着朴素，但十分整洁、一丝不苟，脸上甚至还化了淡妆。
最让人瞩目的还是她那双眼睛——神采奕奕。
这个年纪仍旧能有这样一双有神气不浑浊的眼睛，郁晚月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心里猜测，这应该不是个一般的老师。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乐理课老师田元”
讲台下有阵阵低呼。
郁晚月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果然不一般啊。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华国有许多著名的歌曲都出自她手。
与歌曲相比，最亮眼的成就还要是写的那几首军奏乐。
在官方许多正式场合，都能听到她的写的奏乐曲。
看大陆学生的反应，想必这位田元教授也是头一次教他们。
田元的视线在教室内扫了一圈，“从香江过来的交换生是哪些？”
交换生们乖巧的举了手。
田元点头，“欢迎你们来央乐学习，接下来这一年时间里，希望你们能和大陆的学生们相互交流，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田元教授的授课风格和她本人一样温和友善。
全班没有一个人听得不认真。
就连普通话还有待提高的香江交换生们也都是聚精会神。
郁晚月亦是如此。
中堂休息时，郑倩好奇的凑过来：“你竟然一整堂课都没有睡觉啊！”
郁晚月以前在香江大学时，除了‘音乐鬼才’的称号外，还有另一个同样响亮的称号——睡神。
她几乎是在所有教授的课上都睡过觉，而且毫无忌惮。
睡神郁晚月：“……”
“嗯，今天不困。”
其实是离开了香江……不用再装了。
说实话，她以前每堂课都要睡觉，压力也是很大的好吗？
“我的国语还是有待提高，教授说的话我只能听懂七八成……”郑倩叹气。
郁晚月没有说话。
她能说她觉得听普通话讲课比粤语讲课更舒服吗？
下半堂课开始时，田元直接合上了课本。
“给你们留个作业。”
全班原本放松的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
只见田元拿出一张自制的光碟放入机器内，很快，教室一旁的电视机亮了起来。
“我这里有八个视频资料，给你们一周的时间，任意选择一个视频资料为其配乐。音乐形式风格自由任选，但必须符合你所选的视频资料。”
“这周的时间，学校的录音棚为大家免费开放，乐手、歌手由大家自行负责。”
“下周的这个时候，我会和其他老师一同鉴赏大家的配乐作品。请大家务必认真对待，这次的作品成绩将决定你们以后的亲传老师。”
田元的话仿佛一颗惊雷砸下。
原本还不是那么上心的学生也严肃了起来。
作为音乐专业的本科生，他们不像是研究生博士生那样，有自己明确的导师来带。
所有学生的课程都是一样的，代课老师就是所有人的老师。
而亲传老师，则类似于研究生博士生导师。
除了公共课程外，其余时间要学习乐理知识都可以跟着自己的导师学习。
亲传老师不仅能给学生额外的指点，还会有更多的实践机会推荐给自己学生。
由此可见，一个厉害的亲传老师，对学生的加成是非常之大的。
本校生们听了这个消息，已经在心里合计要选学院里哪位音乐大牛，而交换生们还有些懵懵懂懂。
互相之间交换了消息后，交换生们也紧张了起来。
这个作业要是完成的不好，以后的一年时间岂不是都跟不了好老师了？
更何况，交换生们自诩来自亚洲音乐最繁荣的香江，心中一直觉得高人一等。
如果他们跟的亲传老师比大陆的学生还差，那让他们的面子往哪儿搁？
这个作业，看似是个作业，却已经关乎到生存和尊严之战了。
所有人都立马掏出了纸和笔，紧紧盯着电视机的屏幕。
田元看着学生们认真又紧张的模样，心中有些满意。
她按下播放按钮，第一个视频资料播放了起来。
第一个视频是一个动画片的节选片段，讲的是山里住的一群野人共同抵御外敌，最终获得胜利。
视频全长不到六分钟，其中战争场面占了一半。
第一个视频播放完毕，学生们先后停下了记录。
“这个配乐有点儿难度，战争场面的配乐要激烈宏大，但又不能盖过动画画面本身……”郑倩捏了捏眉心，很有些苦恼。
其实更关键的是，她从来没有做过战争场面的配乐。
这个选项，很大概率要淘汰掉。
“看看后面的。”郁晚月拿起笔，专注的看着电视上播放的第二个视频……
很快，田元换下了第六张光碟，视频资料已经播放了六个。
郑倩的笔记本上也画了不少的圈圈叉叉。
“第七个视频资料”田元又按了播放键。
电视机里传来熟悉的前奏声，画面还没出来，许多人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
“这不是《西游奇缘》的主题曲吗？”
“一生所爱啊！”
画面里出现了电影《西游奇缘》的末尾片段。
与之前的视频都不同的是，这段视频本身就是有配乐的。
【苦海 翻起爱恨】
【在世间 难逃避命运】
低沉微哑的男音在教室里响起，伴随着画面里孙悟空背着金箍棒走向落霞。
音乐和画面完美的融合，仿若一体。
郑倩又叹了口气，在笔记本上大大的打了个叉。
“朝星的曲子，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郁晚月也跟着点头，同样打了个叉：“嗯，朝星可不好惹了。”
《一生所爱》和《西游奇缘》的适配度堪称100。
朝星自己都不相信还能做出一首更适配的配乐。
果然，朝星一出，全班的哀嚎声直接到达了顶峰。
许多同学纷纷在笔记本上划掉这一选项。
“这可是朝星啊，我怂了！”
“一生所爱真的太难超越了，选这个必死无疑！”
“我可不想成为朝星的对照组啊！”
……
无数退却声中，也有投机取巧的学生从中看到了转机。
大家都不选《西游奇缘》……那第七个视频的竞争压力岂不是最小的？
选简单的题材自然会容易些，但同时也代表着同组竞争压力大、难出头。
带着这样的小聪明，有些同学默默认定了《西游奇缘》。
田元将学生们各式各样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八个视频已经放了七个，许多同学心中已经有了中意的选题。
随着田元放入第八个光盘，电视上又开始播放画面……
开头是一片金黄的麦田，农人在地里抢收，挥汗如雨。
然后，收上来的小麦被加工成了面粉，面粉端进了厨房。
在厨师灵巧的手指下，面粉变成了面团，又变成了包子。
当热气扑满画面时，一个个白胖可爱的包子被装入盘中，端给了食客。
咬开包子，肉汁流出，秀色可餐。
画面定格在食客满足的微笑上。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视频，描绘了食物从地里到嘴里的全过程。
许多学生都还没看懂其中的含义，视频就这样结束了。
“啊这？也太短了吧？！”
“还不到一分钟吧？五十三秒！”
“老师，这么短怎么配乐啊？连个高潮都铺陈不出来！”
……
比起时长过短，视频的内容也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这个包子视频表达的是个啥？
表达如何做包子？？？
做包子还要配乐？？？
奇怪的视频内容加上过短的时长，让无数学生毫不留情的划掉了这个选项。
田元笑得意味深长：“优秀的作曲家，不会被音乐的长短所限制。”
显然，在她眼里，这个奇奇怪怪的视频并不是那么奇怪。
郑倩在第八个选项上画了最大的一个叉。
“这种视频加进来干嘛，又没有人会选……”
她扭过头，像被掐住脖颈的鸭子，声音戛然而止。
“你你你——”她看着郁晚月笔记本上的对勾，满脸惊恐。
慌忙之下，脱口而出的都是粤语了。
郁晚月抹了抹嘴角，“包子多好吃啊，怎么会没人选呢？”
何况，那个视频哪里奇怪了？
她打眼一看，满脑子都是舌尖上的华国……
“走，中午咱们就去吃小笼包！”
……
在郑倩惊骇又担忧的目光下，郁晚月吃了三屉小笼包，这才罢休。
回到宿舍，郑倩忙不迭又问了一遍：“你没开玩笑吧？真要选那个……包子视频？”
郁晚月一脸认真的纠正她：“什么包子视频？那分明是人与自然。”
人活在世，离不开一日三餐。
食物是大自然的馈赠，滋养了人的身体，而人反过来也赋予了它别样的感情。
以前郁晚月每每看舌尖上的华国时，都感叹那部纪录片的高明之处。
看似是在讲述记录华国美食，实际是在讲述大自然和中华文化的结合与传承。
郑倩怔怔的望着她。
还可以这样鬼扯吗？
再一想说这话的人是郁晚月……
真不愧是音乐鬼才啊！
走别人不敢走的路，这精神真让人敬佩！
之后几天，两人一边上课，一边完成配乐作业。
郁晚月当天就写好了配乐曲子，郑倩在绞尽脑汁、天神交战之后，还是选择了相对简单的第一个视频题材。
别问为什么第一个视频成了相对简单的，问就是……后面的更难更变态啊！
当时郑倩看完第一个动画片视频，对里面要求的战争场面配乐十分畏惧，害怕走出舒适区就翻车了。
结果看完后面的视频……
还是第一个适合她！
经过了几天的难产和反复修改，郑倩的配乐曲子也写好了。
“你竟然还编曲了？！”郑倩顶着两个熊猫眼，在看到郁晚月的曲谱时，萎靡的双眼瞬间瞪大。
老师那天的要求还有编曲吗？
有吗？没有吗？没有吧没有吧没有吧！
郑倩此刻慌得一匹。
这感觉就像是你头天夜里突击复习了物理，结果到了考场发现除了要考物理，还要考化学和生物！
作曲和编曲，其实是两个专业的事。
但并不乏有天赋的人能够两者精通。
如果说作曲是女娲捏人，那编曲就是在女娲捏好的小人人脸上化妆。
在适合的地方用适合的乐器，增加和声或其他音乐技法，尽量将原曲的魅力扩大，缺陷修饰掉。
郁晚月被她的震惊所震惊：“你不会想用一种乐器从头奏到尾吧？”
郑倩低垂着眼。
是啊，她就是这么打算的呢……
“可我也不会编曲……”她无力的承认了这个事实。
作为影视配乐，成品当然还是编过曲的曲子更好。
“我看看”郁晚月接过她的曲谱。
半小时后，郁晚月就给她编完了。
介于动画片是华国古代背景，郁晚月还给战争场面的高潮部分加了华国鼓，凸出华国的特色。
郑倩激动的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太好了！明天我们就能去录音了！”
第二天吃过午饭，两人带着曲谱来到学校的录音室。
她们预约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到三点，整两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两人录制不到十分钟的曲子了。
进了里面，两人才发现录音棚里有人。
里面的人见到她们进来，也只是瞥了一眼，继续录歌。
“这个时间是我们的吧？怎么她们还占着里面录歌？”郑倩被气到了。
每个学生的录制时间都是一个小时，但有人曲子长，有人曲子短。
曲子长的学生如果精益求进一些，或者半路出了什么差错，一个小时是可能录不完的。
这种情况业内常见，大家也都可以理解。
但里面这几人明明占用了她们的时间，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怪郑倩这么好脾气的人都生气了。
郑倩还在踌躇，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时，郁晚月已经走到了录音棚门前。
“砰砰砰——”门板拍了三声脆响。
杂音混入，里面的人被迫中断。
录音室里除了正在演奏的几位乐手外，还有调音台前坐着的四个人。
一个中年男人，不认识，应该是录音室管理员。
三个年轻女孩儿，两个长发一个短发。
模样有些眼熟，应该是她们的同学。
坐在中间的那个短发女生似乎是她们的‘头目’，她摆了下手，身旁一个长卷发的女孩儿就朝她们走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长卷发女孩儿没好气道。
女孩儿长相不错，妆容也精致，就是一双眼线画的又黑又长，感觉像是要飞到天上和太阳肩并肩了。
与她的妆容相比，其着装更是丰富大胆。
走出去一看，就知道是学艺术的。
她一看郁晚月的脸，就认出来了。
哟，这不是香江的音乐鬼才吗？
香江来的交换生本就受人关注，再加上郁晚月容貌过分出色。
那天她一走进教室，无论男女，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了她的身上，根本移不开。
在郁晚月自己还没认清楚全班同学的时候，全班同学都打听清楚了她的名字和过往……
郁晚月点点手表，“一点过十分，现在是我们的录音时间。”
卷发女忙扭头去看墙上的时钟，果然已经超时了。
“不行，你们再等等，我们还有一首就录完了。”似乎知道不占理，女孩儿这次说话的语气没有那么冲了。
“凭什么再等等？我们已经让给你们十分钟了，再等我们就录不完了！”郑倩急道。
女孩儿听了这话，脾气又火爆了起来。
“哎，你嚷嚷什么？不就十分钟时间能怎么着你啊？你也不看看是谁在录歌！”她朝中间的短发女生看了一眼，傲气十足。
这一眼，却让郁晚月看出了‘狗仗人势’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