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林妄也靠在沙发上，双手枕在头下面，歪头笑着看辜岄：“大学霸也旷课？还一旷旷到我家里来了，让我猜猜，是不是在学校里担心我担心的学不进去？”
“你想多了，”辜岄都没抬眼皮子看他，从口袋里拿出几颗奶糖：“上着课突然想吃糖，就旷课出去买糖了，你吃吗？”
林妄也拒绝：“我不吃。”他继续穷追不舍：“我怎么不知道你以前是乐于助人的性格？”
辜岄撕开一颗糖，放进自己嘴里：“那看来你对我有偏见啊，这样可不好。糖真不吃？你哥说你最爱吃奶糖了。怎么之前骗我不吃甜食啊？耍酷么？”
林妄也哑然失笑。
之前为了在辜岄面前凹炫酷狂拽人设，他说过自己不爱吃甜食。甜品糖果这种女孩子才爱吃的东西，和冷酷男孩越想越不配。
没想到今天居然被徐行之给揭穿了。
辜岄还在等他拿糖，眼里带着戏谑的笑：“真不吃吗？”
林妄也哈哈笑了两声，硬着头皮拿过来一粒，剥开塞进嘴里。
甜甜的，香香的，挺好吃。
辜岄刚想着趁机启动嘲讽模式，对林妄也这种“大可不必”的谎言进行调侃，却听见林妄也长叹了一口气：“我本来是不吃甜食的，不过奶糖除外。”
辜岄愣了一下。
听这语气，背后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只见林妄也脸上带着惆怅和悲伤，一向神采飞扬的眸子垂了下来，睫毛也没精神地塌着，眼里光芒暗淡，平直的肩膀也垮了下来。
林妄也说：“徐行之告诉你了吗？我和他不是亲生兄弟，我是收养的。”
他眼底有光芒流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辜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没……”
她其实在听到徐行之说是林妄也的哥哥的时候，就有些奇怪，两人长得并不像，姓氏也不同。不过，如果是表兄弟，也说的过去，所以她并没有往这方面想。
林妄也仰着头，手背搭在眼睛上，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落寞的鼻音：“小时候家里穷，我爱吃糖，但又没钱买，所以总是很馋。直到有一天，我妈突然带我去了超市，给我买了一大包奶糖。她告诉我说，有事要去做，让我在超市门口等她。”
辜岄听到这里，心底一沉，表情凝重了起来。
林妄也接着说：“我就这么等啊等，从天亮等到天黑，再等到天亮，我妈都没有回来。当时是冬天，刚下了一场大雪，滴水成冰，我穿的破破烂烂，肚子又饿，站了一天一夜，实在体力不支。后来我晕倒在超市门口，被徐行之的爸爸带回家。”
辜岄动容了，她没想到，林妄也小时候居然经历过被抛弃的事情。
她曾在故事中读到过这样的情节，但总觉得，抛弃孩子这种事情，在这个年代不太可能发生。只是没想到，林妄也居然经受过。
辜岄有些后悔一开始为什么非要调侃林妄也爱吃奶糖这件事，她并不想勾起林妄也伤心的回忆，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是被抛弃了的小动物，眼巴巴想要寻求温暖。
“那时候我年龄小，接受不了自己被抛弃。徐叔叔就告诉我，妈妈遇到了麻烦，把我托付给他们，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来。他说，我每天吃一颗奶糖，等到袋子里的奶糖全部吃完，妈妈就回来接我了。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袋糖就像无底洞一般，两个月，三个月，半年，一年……永远吃不完一般。后来我才知道，徐叔叔每次看奶糖少了，便会买来一些，放在袋子里。
徐叔叔知道我发现了，依旧每天往袋子里放奶糖，我就装作不知道，每天念叨着，要是糖能快点吃完就好了。但其实，我早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直到后来某一天，糖真的吃完了……徐叔叔去世了。”
故事讲完了，客厅里陷入一片静默。
这段经历过于沉重，以悲哀和无奈构成了寒冷的灰黑底色，又因为温暖，渐渐涂上了太阳的色彩，只是没想到短暂的温暖过后，又回归于最初的阴冷无助。
林妄也在沙发上坐着，脸色平静，但是，那波澜不惊的表皮下，仿佛汹涌着浓烈的情感。他平日里总是张扬狂妄、浑身带刺，让人下意识忽略到，他也有软弱的一面。现在，他就剥开了坚硬的外壳，把软弱的一面暴露在辜岄面前。
辜岄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要把林妄也抱在怀里，摸一摸他的头的冲动，她使出了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这种冲动。
她最终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林妄也的肩膀：“别想了，都过去了。”
林妄也垂着头，叹了口气：“是啊，都过去了。”
他也没有想到，一开始一个“不吃甜食”的谎言，后续居然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弥补，幸好自己反应够快，临时想出了一个如此凄惨的身世。
好歹，冷酷boy的人设总算是凹住了。而且，据林妄也所知，现在“美强惨”这种人设非常流行。自己已经美强兼备，现在又多了惨，说不定会让辜岄更喜欢自己。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客厅的宁静。徐行之叫的餐送到了。
林妄也刚想起身去取餐，却被辜岄拦住了。
辜岄说：“你坐在这里吧，我去取。”她看林妄也的目光柔软似水，仿佛在看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般。
徐行之虽然行动不方便，但是吃饭倒挺积极，下楼的步伐如行云流水。并且，餐桌上，他“身残志坚”积极发挥了身为主人的热情。
徐行之脸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把好几道菜放在了辜岄面前：“你第一次来，我不清楚你口味怎么样，就都点了一些，有清淡的，也有口味重的，甜的辣的都有，你喜欢什么便吃什么好了。”
辜岄点头道谢，又把几道菜贴心地放到了林妄也面前。
徐行之哈哈大小：“你不用专门放他那里，我点了他爱吃的。”
说着，把几个餐盒在林妄也面前一溜儿排开，什么糖醋排骨，糖醋鱼，拔丝红薯，炸汤圆。
一溜儿全是甜口。
辜岄眼皮子跳了一下，心中隐隐有了一个不太妙的猜测。
林妄也眼皮子跳的非常疯狂，他抬起头，朝正在热情布菜的徐行之瞪了一下。
徐行之却仿佛没看到，还在和辜岄介绍：“他平时最喜欢吃甜的东西，糖和小甜品也就罢了，谁知道吃个菜都要吃甜的才行，这口味跟个小姑娘似的……哎哟，林妄也你踢我干什么，我这腿还伤着呢。”
林妄也低着头，拿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好家伙，刚刚才编好的凄惨身世瞬间崩塌，他现在看都不敢看辜岄一眼。
徐行之布好了菜，刚要说开始吃吧，却见辜岄放下了筷子。
辜岄清了清嗓子：“吃饭前，我先给大家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小男孩balabala……”
她把刚刚林妄也杜撰的凄惨身世给换了名字讲了一遍。
林妄也在一旁听的羞愧，闹怕是脸皮向来如同城墙一般厚，现在也红了一片。
太羞耻了！
徐行之听完了她讲的故事，眼里闪烁着迷惑。
不得不说，这个故事确实很感人，小男孩的凄惨和陌生人的善良深深打动了他，让他忍不住扼腕叹息。
只是，他搞不明白，为什么偏偏要在吃饭前将这个故事？这故事它也不下饭啊……
看小姑娘表情也挺严肃的，难道是有什么深刻的用意吗？
于是，徐行之沉吟片刻，向辜岄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迷惑。
辜岄用余光看了一眼生无可恋的林妄也，嘴角扬起了一抹顽皮的笑。那笑容浅浅的，不仔细看甚至难以察觉。
她随口编了个理由：“没事，就是想表达要珍惜粮食而已，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连饭都吃不上的孩子。”
徐行之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两声：“哈哈，这菜是点的有点多。一开始没想那么多。不过，不会浪费的，剩下的晚上也能接着吃。”
这顿饭吃的十分安静，完全满足徐行之“食不言寝不语”的生活习惯，他心中无事，是三个人中吃的最幸福满意的。
林妄也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外酥里嫩、软糯香甜的炸汤圆。
早知道这么快就被揭穿了，他一开始还不如直接承认自己喜欢吃甜食呢。
哎，这冷酷boy人设，不凹也罢，他就是个喜欢吃甜食的小可爱怎么了？
一顿饭吃完，徐行之因为要处理公务，回了自己的房间，剩下林妄也和辜岄百无聊赖地在客厅里坐着。
辜岄拿出手机，正在打车。但打了半个小时，也没打到。贫民区出租车本就少，能自由出入富人区的更是屈指可数，因此，即使有空车，司机也不可能接她的单。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辜岄心底一沉，彻底放弃打车。
林妄也家的房子木质结构很多，昨天下了雨，还没彻底干下来，今天又碰上，因此到处弥漫着浓浓的潮湿气味。
这味道并不难闻，甚至还带着几分难以言说、令人着迷的感觉，仿佛能够跟着细雨穿梭，回到很久很久以前的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