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辜岄回到家的时候，家里漆黑一片，她打开灯，只见许莹正坐在沙发上。
许莹今天状态不太好，脸颊和嘴唇都是苍白的，眼神空洞洞，还带了点红，仿佛刚刚哭过一般。她平日都和辜健行形影不离，今天这样，确实很反常。
毕竟是母女，辜岄觉得按道理来说自己应该去安慰许莹，问清楚什么事情。可常年以来，她们亲情稀薄，刻意做出母慈女孝的样子，实在令人一时难以接受。更何况，安慰和共情一直是辜岄不擅长的。
她走到沙发旁，静静坐在许莹对面。
似乎是因为眼前有了活物，许莹涣散的目光得以聚焦。她看着辜岄沉静的脸庞，嘴角扯出了一个万分勉强的笑容，一开口，声音沙哑无比：“小岄，这些年你过得快乐吗？”
问题没头没脑，辜岄整个人有些发懵，她盯着许莹的眼睛，想弄明白许莹究竟想说什么。
许莹用纸巾擦了擦眼角，叹了口气：“妈妈也知道你从小就过的不开兴，我和你爸都想开了，以后再也不逼着你样样争第一，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辜岄猛然站起身，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眼前忽然一黑，踉跄了几步。
桌子上有两个杯子，还有一只细长的青花瓷瓶，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纷纷摔在地上。青花瓷瓶碎了一地，插着的花溅落在辜岄脚边。
许莹诧异地看着辜岄，好像是在疑惑，为什么向来没什么情绪的女儿，今天反应那么大。她张开嘴，又要说些什么。
但辜岄耳鸣的厉害，她转身飞奔上了楼梯，把自己紧紧锁在房间里。
辜岄是真的慌了。
成绩榜上林妄也明晃晃的满分，
漆黑的家里没有出现的辜健行，
神情憔悴不再逼迫她的许莹，
这些东西连在一起，昭然刺目的指向了辜岄一直以来担心的情况。
——她已经被放弃了，因为不够完美。
一直以来生存的意义仿佛在这一刻轰然倒塌，而她的存在，仿佛也变成了一个随时可能被抹去被消除的记录。
绝望感的想法如潮水般袭来，像一个巨大的抽气筒，把她可以呼吸的空气一点点抽干，逼迫她只能蜷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
可是，不甘心呐……
辜岄的拳头攥得很紧，指甲刺破柔软的皮肤，鲜红的血液渗了出来。
她一定要做的更好，一定要成为最优秀的，一定要用行动告诉辜健行和许莹，他们今天的决定是错误的。
林妄也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训练基地。
他的心中正有一团烦闷的火在燃烧，烧的他无法理智思考，必须好好发泄一番才行。
训练基地里，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皱眉看着四周的人，不耐烦三个字写在脸上：“还有谁，快上来！”
少年的身材虽然还未彻底发育成熟，但是挺拔矫健已经可见一斑，肌肉线条流畅硬朗，并非刻意训练的那般笨重，而是恰到好处的，青春与力量的结合。
他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索性一股脑儿推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下巴因为抬头而高高扬起。
周围的人飞速后退着，个个垂着眼睛，就怕被他点名上来。
别看少年年龄不大，战斗力却惊人的高。刚刚片刻功夫，就把好几个体型远大于他的壮汉打的心服口服。现在谁敢上去啊，上去保准病床上躺一星期。
不过，众人心中又好奇：“今天也哥是碰上什么事情了？”
林妄也平时虽然算不上平易近人，但也顶多就是傲了点，少年心性了点，整体还算是个好人，从没像今天这样，仿佛吃了个炮仗一般。
十来分钟过去了，林妄也见训练场上的人个个缩的跟鹌鹑似的，冷笑一声：“就你们这样子，将来真打起来，个个都是逃兵预备役。”
有人胆子大，起哄喊道：“也哥，敌人哪儿有你那么厉害，我现在宁可扛枪上战场，也不行跟你比划。”
他年龄是最小的，但却是最厉害的，所以大家都管他叫“也哥”。
林妄也没理他，走到休息区坐下，仰头灌了大半瓶水，原本已经烧掉的大脑，也开始渐渐恢复了正常运转。
他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气了。
是啊，自己早就该想到，辜岄既然凡事都追求极致，肯定是个争强好胜的人，自己这次一不小心考了个满分，学霸心里难免有些不能接受。
一旦把这件事归因于辜岄的“小脾气”，林妄也心中的辜岄便与之前那个一直冷冰冰不可侵犯的女神形象有了点差别，变得更加生动可爱了。
这就叫反差萌吧。
林妄也喝了口水，嘴角无意识地流露出笑容。
可惜耳边传来了一个令人不悦的声音。
“想啥呢，乐成这个样子，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了。”
林妄也皱着眉头看过去，看见了赵麟一双笑眯眯的狐狸眼。
赵麟问：“你小子那么开心，是不是交到女朋友了？”
林妄也被水呛到了，咳了几声，脸颊涨红：“有事就说，没事就滚，我这里不招待人。”
赵麟痛心疾首：“啧啧，想也知道，脾气差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有女孩子喜欢？真是白瞎了这张脸！”
他见林妄也脸色越来越黑，收起了散漫的态度，严肃起来：“这次来找你，真有些事情。你还记得651基地吗？”
林妄也瞳孔猛然一缩，直直地看向赵麟。
赵麟环顾四周，把林妄也带到了一个没人的偏僻角落。
他拍了拍林妄也的肩膀：“我知道你和651基地有渊源，所以才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当然，我也有私心在，希望你能调查出来这件事。”
林妄也看着他，眼睛黑的仿佛看不见底的深潭：“你说。”
赵麟心一沉，终于做出决断，实话实话：“据已有的资料信息，651基地当时并非全部是做放射性武器实验的，他们真正的目的更黑暗，是人体实验。”
林妄也脸上神色未见变化，只是冷冷地问：“消息可靠吗？”
赵麟点点头：“可靠。放射性武器只占了基地实验的一部分，它更多是一个幌子，为了防止有人打探到消息，同样也有合适的理由在基地废弃后将其划为辐射区隔离起来。”
“牵扯到什么人知道吗？”
赵麟苦笑：“我能力有限，只找到了一小部分。”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文件夹，拿出了一沓厚厚的材料。
有林妄也认识的位高权重的官员，也有他不认识的。但其中的一个人，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辜铭。
照片中的辜铭穿着一身白色研究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是文质彬彬的长相，气质也冷冷清清。
这个世界上姓辜的人可不多。
林妄也下意识地指着照片问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头？”
“一个核武器研究员，资料显示在651基地未废弃前，他便因实验意外而死亡。”
林妄也眉头微皱：“他有什么亲人吗？”
“没有，死前未婚，并且孤儿院出身。”
“资料可靠？”
赵麟无奈地看着他：“当然可靠。你很关注这个研究员，他是有问题吗？”
“没事，随口问问罢了。”
林妄也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赶出去。
尽管辜并不算大姓，但仍有很多人姓辜，更何况辜岄身世出众，她父亲辜健行是整个联邦都很出名的社会学家，这点造不了假。更何况，辜健行的样貌也和照片上的辜铭对不上。
这件事，多半是自己想太多。
赵麟交代完一大堆细节和要点，肉疼地问林妄也：“这次调查，你开个价吧，让我先有个心理准备。”
他一想到林妄也平时帮忙，都要价不菲，就心疼的不要不要的。这件事情那么复杂，真调查起来难度不小，不知道要开个什么天价。
没想到林妄也轻笑一声，合上了文件：“这次调查，免费帮你做。”
赵麟：“！！！”
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还是林妄也被菩萨上身了？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可事实上，太阳既不会从西边出来，林妄也也不会被菩萨上身。
他之所以愿意免费帮忙，不过是因为赵麟的资料，给了他一个宝贵的突破口。
林妄也早就想调查651基地了，那个他出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