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生死为此岸（十一）
接下来的几天都很风平浪静，但x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上。很闷，但是他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那只奇怪的猫知道得不少，或许它还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也说不定……
“x先生最近的心情似乎一直都不是很好。”
x侧头看过去。
德克斯特已经穿上了由沉默乐团的力量研发出的ego“da capo”。当时沉默乐团看到x捧着自己的单片眼镜喜极而泣的样子大感震撼，又送了他一个，于是主管得以得到一个拥有全套“da capo”的德克斯特。
……只是沉默乐团在看到自己送给x的东西全到了德克斯特身上的时候表情非常精彩。
“啊，德克斯特。”x向她微笑，“我心情不好吗？”
“不好。”德克斯特笃定道，“如果您状态不好的话可是会对工作造成很大影响的……”
说着说着，德克斯特一卡。
其实慰问别人不应该谈工作的，那样听起来有些冷血和不近人情，但跟x说话的时候她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
她偷偷观察着x的神色，x果然愣了下，然后微笑起来：“谢谢你的提醒，德克斯特。”
德克斯特说的倒是没错，状态不好可是会对工作造成很大影响的。
在x还是脑叶公司主管的时候，就因为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员工落在“t-09-79”的收容单元里导致白干，被当场气晕，还是angela过来把他扶去休息的。
这么想着，x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的很谢谢你，德克斯特。”
发现x的心情居然奇迹般地好转之后，德克斯特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晨安，吾有一事，敢烦各位一施援手。”
两人抬头看去，月光女神姿态端庄地站在门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x站直了些：“您请说。”
“吾有一友，今日与吾期隅中，然因诸多不便，恐要失约于友。诸位可否助我留其至日昳之时？”
两个人类艰难地理解了一会儿。
“没问题，”x点头道，“请问您的好友叫什么名字？”
月光女神微微一笑：“亡蝶葬仪。”
x：“……”
啊，熟人啊。
t-01-68，亡蝶葬仪。
【人死后会去向何方？】
亡蝶葬仪，一个he级人形异想体。
这是一个很优雅也很好看的异想体，他的头部由五只黑白色的巨大的蝴蝶翅膀组成，除了正常位置的两只手外胸前和背后还有着其他的手，一共也是五只。
他是自愿来到公司里被收容的，总是背着一个巨大的棺材，棺材上正印着他的头像。
这个异想体并不是很强，但他却能产出超过他自身级别的waw级ego武器“圣宣”。
但是这个异想体对工作的员工有着很高的要求，“正义”等级低于3级或是“勇气”等级高于3级的员工在完成对他的工作后，他的逆卡巴拉计数器会减一。
而他的逆卡巴拉计数器极值为2。
这也导致了刚收容他的那段时间他动不动就会出来一下子，虽然对主管并不构成太大的威胁，但也足够让他头疼。
x找遍了全公司才找到唯一一个符合条件的员工“迪亚”。
想到那些由自己苦心培养出来、陪伴自己走过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的员工，x忍不住翘起来嘴角。
“我知道了，”x对月光女神说，“我会帮您转告他，让他多等一会儿的。”
“不胜感激。”月光女神微微欠身。
直到月光女神走后，x还在原地思考了很久。
人死后会去向何方？
这是一个未知的命题。
就像巢中的人羡慕地看着那些踏入脑叶公司工作的人们，问：那些到l公司工作的人，最后怎么样了？
然后其他人就会回答：他们一定是带着他们挣得的荣华富贵，回到了家中，过上了他们这些人难以想象的幸福日子。
可惜不是。
在这家公司，唯一能够离开的方法只有“辞退”，或者说“解雇”。
他们在地狱中无声无息地死去，甚至无人为他们哀悼。
于是。
【身负重担的悼念者来到此地救赎众生。】
当背着棺材的白发青年站在歌剧院台阶前时，x正站在台阶上低头看自己的鞋尖。
回过神来时，那个脚步轻得如同蝴蝶一样的青年已经来到了x面前。
柔顺的白色长发在脑后扎起一个低马尾，黑白色的蝴蝶发饰跟普通的蝴蝶似乎并不太一样，有着五片翅膀。
黑白色的台阶和一身黑白色的葬仪倒是很搭。
“您好，”葬仪的声音也温柔轻缈得像是雾中若隐若现的蝴蝶，“我是亡蝶葬仪。”
“我来拜访我的一位友人。”
x看着这样的亡蝶葬仪，恍惚出神。
“您好……”
有一个不知真假的传闻，那就是亡蝶葬仪曾经其实是公司里的一位职员。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很难想象，还是人类的亡蝶葬仪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绝望和悲痛，才会在死后成为了一个异想体，甚至是被归为“t”类的异想体。
这么想着，x顿了顿，才说：“我是x。”
“月光女神因为一些事情，现在无法与您赴约，她希望与您下午再会。”
“哦，是吗。”
葬仪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沮丧或是不悦，他看着眼前的青年，想了想，问：“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是。”x问他，“请问您是想在这里等她吗？我可以给你去泡点茶或咖啡。”
“那就麻烦你了。”
x不怎么懂咖啡，尽管他以前被chesed灌输了一些咖啡的知识，但这种东西他是真的不太懂，以至于后来chesed都对跟他一起喝饮品这种事感到畏惧。
想到这里的时候，x的眼前恍惚一瞬。
他和chesed……一起喝过什么吗？
但葬仪现在还等着，于是x抛下那些古怪的思绪，迅速去泡了茶。
亡蝶葬仪不喜欢“沟通”工作，因此x安静地呆在一边，看着他用茶水消遣着时光。
其实x有很多问题都很想知道。
比如说，在公司里亡蝶葬仪和月光女神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的，在这个世界他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呢？
蝶哥是个很温柔的异想体，毕生所求也不过是给那些无法安息的灵魂一个休憩的场所。
【它为那些无处可去的人们送着棺材，尽管这口棺材对于安放那些无辜的替罪羔羊们来说远远不够。】
然而自他踏入脑叶公司起，他也只能徘徊于此了，怀着空洞的信仰，在那个吃人的地方锐挫望绝地为那些可怜的人们送上哀悼，如同那些曾怀着期盼来到公司里工作的员工们一样。
或许他曾经也是公司的一名职员。
但成为异想体之后的人大多是不会记得生前的一切的。这一点，已经在另一个异想体身上实验过了。
在这个世界，他更是不会记得在另一个压抑的世界里的绝望与哀伤。
也许，遗忘……的确是件美好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