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黄砖路的旅程（四）
“我只是一个，想要治愈所有疾病的医生而已。”
男人软呢帽下黑色的卷发被风微微吹起，含着笑意的温柔声音从鸟喙面具里传出。
他的面前，一个高大而恐怖的男子向他发起了攻击。
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啊，全然暗红色的长发、与审判鸟一致的红白色耳羽，他的脸上纵横着两道缝合的伤疤，一只眼睛也被缝着，剩下的一只眼睛中满是失去理智般的疯狂。
他的外套看上去和审判鸟有点像，但衣领处的绒毛和衣服内里全是与大鸟般的明黄的眼睛，而外套下，与其说那是件造型独特的衣服，不如说是一圈圈一瓣瓣长着利齿的红色肉块。
他身后的黑色翅膀大而沉重，且布满了眼睛。身侧，两只长长的利爪向疫医劈下。
疫医向后躲避，只是他的身后却伸出了另外一对黑色的羽翼。
然后是第三对，第四对……
这时，疫医黑色的软呢帽和长袍已经变白了，似乎在昭示着什么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
而在第五对翅膀伸出的一瞬间，疫医的翅膀也变白了。
然后是他那张从未取下的面具……
疫医发出一声轻笑，摘下了那张已经变白的面具。那一瞬间，可以看见他本来紫罗兰色的瞳仁迅速地被渲染成不祥的猩红，黑色的半长卷发也迅速变白。
疫医抬起那张精致惑人的脸，一个金黄的光环悬浮在了头上。
长袍落地，随着震颤的钟声，疫医——或者说白夜，悬浮在了空中，红白色的光圈与神圣的乐曲从祂周围发出，给予每一个人“祝福”。
“时机已然成熟，古老的钟声将再度响彻，全新的世界即将来临。”
“起来吧，我的仆从，欢唱着迎接我的到来！”
钟声敲响，一个又一个“使徒”出现在白夜的身边，它们低语着，举起手中的武器，向这只不知好歹的怪鸟进行“传教”。
那天，黑森林一片混乱。
……
x是被早晨灿烂的阳光唤醒的。
天已经亮了吗……x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灿烂的阳光从窗外照到墙上，房间里亮堂堂的。
炎雀和旅人都还没醒吗？x看了看他们的房间，房门紧闭，静悄悄的。
x理解不能，难道是他的房间位置不好，所以更容易受到阳光的照耀，而炎雀和旅人他们的房间照不到阳光，所以没起？
不对吧，按理来说黎明考验已经出现了，他们应该是去打黎明了？
空荡荡的走廊里传出x走路声音的回响，听得x有些发毛。
这房子采光也太差了，早上居然这么黑，搞得x总感觉自己在什么恐怖片场景里。
忽然，x眼前一花，就像是有什么人拿着手电筒在他身上晃了一下。
瞬间，x的身上又一次传来了熟悉的撕裂般的疼痛感。
“嘶……为什么伤口又裂开了……”x皱眉，试图揉一揉眼睛再仔细看看伤口的情况，但他的手却摸到了一张纸。
x反应两秒，才想起来自己的脸上还贴着一张写着“x”的纸。
他昨晚居然忘了撕下来……准确的说是忘了他脸上还有一张纸的存在……
x感叹着这张纸的神奇，走下楼梯，眼睛瞟到了墙上的挂钟。
忽然，他的眼神凝固住了。
因为那上面的时间，分明是凌晨一点！
x忽然一个激灵，想起了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看到的“阳光”。
他似乎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早上，外面的阳光还那么耀眼，而屋里却黑得像是在晚上一样了。
因为黎明还未到来，此刻正是黑夜！
x害怕地后退一步，紧接着左手传来了熟悉的撕裂的疼痛。
x侧过头才发现，“阳光”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照在了他的左手上。
他悚然一惊。
这里不安全！
迅速环顾四周，x又冲上了楼梯。
楼上不负x所望的漆黑一片，x在走廊里警惕地望着楼梯口，发现“阳光”并没有追过来，于是松了一口气，准备回到他的房间里。
他总不能在走廊里杵着到天亮吧？反正就开门看看，如果有问题就去找炎雀借个鸟窝。
这么想着，x刚把手放在门把手上，他的动作就顿住了。
门缝里……有光。
x连连后退，背后开始冒冷汗，如果他刚刚打开了门，说不定就直接融进光里了。
他忽略了一种可能，那就是恐怖片常有的“开门杀”！
似乎是察觉到x发现了它的诡计，门缝里的“光”开始钻出来了。
是的，就是钻出来了。
x骇然地看着这一幕。
这个场景，就像是你要在床底找东西，为了让手电筒的光照射到低矮黑暗的床底，你把手电筒放低了，而这个过程中，光就在朝着低矮的床底蔓延。
x的牙关都在发颤，他猛地深吸一口气，朝炎雀的房间跑过去。
事态紧急，x一时都忘了敲门，直接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哪里都不安全，而房子里waw级的炎雀就是这里最高的战力了，x只能找炎雀来寻求安全感。
“谁？”
房间的温度猛然升高，作为猎手的炎雀在x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就惊醒了。
它感觉到自己的领地受到了侵犯。
还来不及解释，x就被变回原形的、燃烧着的炎雀一爪子按到了地上，直面高温的痛苦和刚刚被光“追杀”的恐惧让他害怕得哭了出来。
“我……呜呜呜呜呜呜呜——”
炎雀：“……”
炎雀：？
听到熟悉的声音，炎雀收敛了自己身上的火焰，没好气地说：“哭什么哭，谁叫你跑到我这里来的，还有，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x泪眼汪汪、可怜巴巴地看着它：“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
炎雀：？？
炎雀的脑子里有很多问号在转圈。
“你害怕一个人睡觉？”炎雀不可置信。
x重重点头，随即又想到“光”说不定还会跟到这个房间里来，连忙拽上自己抱上的大腿一起扑上了床。
炎雀一头雾水地被拽倒在了床上，然后就被x拉过被子，一人一鸟一起捂在里面了。
炎雀：？？？
x迅速帮炎雀和自己调整了姿势，也不管一只鸟到底该怎么睡觉，直接一把把它翻了过去。于是他们肩并肩（？）平躺在床上，被被子从头到尾笼罩着——另外，床单和被子是白色的。
现在，他们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停尸停得整整齐齐。
x终于安心了，这下光总透不过被子进来了，于是他安详地进入了梦乡。
只留炎雀在一旁大脑宕机。
……
隐隐约约的，x听到了炎雀温柔地叫自己起床的声音。
“醒醒，x，起床了。”
该起床了吗？x迷迷糊糊地想，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
对，我该起床了……
x刚准备双手支撑着身体坐起来，结果却被一只枯瘦的鸟爪戳了戳。
“你又要干嘛去？”熟悉的声音从身旁传出。
“！！！”x猛然惊醒，不对劲！
真正的炎雀还在他旁边呢，那个叫他起床的是什么东西？
而且炎雀的声音怎么可能这么温柔！他脑子被「censored」吃了还是被“一无所有”啃了居然没察觉出假的？！
呔！妖法！
意识到这一点，x立马躺着不动了。真是够阴险的，看着拿他没办法，居然就诱骗他出去，要不是炎雀觉浅，又一下子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说不定就出去接受阳光的洗礼了。
可恶，从现在开始，除非有人把我从床上拖起来，我死也不会起来了！
于是接下来x真真正正地当起了死尸，听到炎雀跟他聊天问话，他就坚决秉持着“只要睡不死就往死里睡”的作战方针。
“我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我？”
“怎么又躺着了？”
“x？”
我睡，我睡，我睡睡睡！
x的作战方针一直持续到有人掀了他的被子，并且被人揪住了命运的耳朵根。
“还睡？”变成人形的炎雀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看来终于结束了。
x长舒一口气，嘀咕道：“你是不知道，我昨晚都遇见了什么……”
炎雀似乎并没有听到，指使他去刷牙洗脸。
x一边应着声，一边心情不错地来到洗手间。也许是因为昨晚实在是太累，镜子中的他看上去有些冷漠。
洗完脸，x抬起头，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是昨晚一连串的事情让他神经过敏了吗？x有些苦恼。
等等……x的背后冒出冷汗。
镜子里的他，没有绷带，也没有脸上那张纸……
瞬间，一道光照在镜子上，反射到了x的身上！
光芒太强，x下意识闭上眼睛，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这道光照在x身上没有让他感觉到任何痛苦。
x小心翼翼地睁眼，发现镜子反射的光只有一小部分照在了自己身上，另外大部分……都照在了墙上。
x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身后的墙壁，那里居然有两束不同方向来的光映照在上面！而这两束光的源头全在窗户外！这是光学中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可……如果这两束光只是看起来都来自窗户外，实际上是来自不同的光源的话是可能的。x想道。
墙上由镜子反射的光在扩大、前进，而另一束光在缩小、后退。
它、它难道其实是在帮我？x瞠目结舌。
回到房间里，x的思绪依旧混乱。
所以，其实是有两种不同立场的“光”吗？x低头看着自己。
“……不，都是假的。”x低着头呆愣着说。
镜子里的自己没有绷带和纸片。
他自己……也没有。
于是在那个瞬间，x睁开了眼睛，炎雀正坐在一边，才刚刚起床。
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