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好，黑森林（二）
在震撼于x答案的同时，三鸟也忍不住同情起了这个异乡的来客。
三鸟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x瘦削的身形蜷缩在阴冷的角落的情景，想必他以前一定过着很悲惨的生活吧。
莫名安静的氛围让x有点慌。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三位公司里有名的鸟哥：“我现在无处可去，你们能收留我一下吗？”
虽然它们作为森林的守护者，应该要警惕所有来到森林的身份不明的人，可x看上去不仅没有什么威胁的样子，反而十分瘦弱，而且过去还那么悲惨……就收留他一下，一定没问题的。
而且就算x会带来什么威胁，它们也可以及时制止的！
善良的鸟儿们偷偷交流了一下，最后它们中的大哥审判鸟站了出来：“我们决定了，如果你无处可去的话，可以先在我们的森林里暂住一段时间，我们黑森林很友善，不会拒绝一个无处可去的可怜人的。”
x愣了一下，受宠若惊道：“欸，我你们不会觉得我会添麻烦吗？”
他记得鸟儿们就是因为拒绝了一个陌生人的请求才被诅咒的，一开始就没抱太大的希望能留下来。
“但是！你要是做错了什么事，我可是会惩罚你的！”惩戒鸟抖抖背后的翅膀。
想到惩戒鸟的惩罚，x头皮一紧。
“我很听话！绝不会做对森林不好的事！”x举起手对天发誓。
谁想去扛鸟哥的一口啊！全公司最高红伤直接送你去见去世的太奶！
审判鸟点点头：“那太好了，我们帮你找一个住的地方吧。”
随着鸟儿们走进森林里的时候，x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躺过的地方，那是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河边的草地，河水在逐渐西沉的耀眼的阳光下反射着灿烂的光，就像是一池流动的光。
……
“好了好了，谢谢你，大鸟，这样就可以了。”
“不用谢，我是善良热心的大鸟，帮助大家就是我的职责！”
x抱着一堆色泽鲜亮、饱满圆润的果子，忍不住笑着摸了摸大鸟身上薄薄的黑色绒毛。
其实大鸟挺可爱的，就是有点傻气，思想也有点危险……
x一边收回手，一边出神地想着大鸟的故事。
在这片美丽的森林里，大鸟负责在晚上提着手中永不熄灭的灯盏，为小动物们赶走可怕的怪物，送它们去到回家的路。
可是不管它怎么警惕，总是有小动物会被可恶的怪物杀死。毕竟它的眼睛无法终日盯着小动物们，怪物们总是在它看不见的地方杀死可怜的小动物。
那到底该怎么办，才能让小动物们永远不会被怪物杀死呢？
有一天，大鸟的脑子里冒出一个主意。
“只要我先杀了小动物们，这样他们就不会被怪物杀死了！”
大鸟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在x看来，大鸟的想法无疑很傻。
x暗叹一声，然后就想到自己也是为了不让文职被异想体杀死而一个个把他们处决掉的。
作为脑叶公司的主管，x工作的主要内容就是管理异想体和从异想体身上收集能源。
有些异想体会因为公司里死去一定数量的职员而突破收容，而公司里最容易死去的就是文职人员，几乎没什么战斗力的他们基本上一碰上那些出逃的异想体就会死，因此就算主管有个三头六臂、把异想体们管理得再怎么好也无法避免文职的伤亡。
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损失，主管往往会在一天最开始就处决掉这一天所有的文职，以免夜长梦多。
大鸟为了小动物们不被怪物杀死而杀死小动物们。
主管x为了文职们不被异想体杀死而处决文职们。
这样一想……他好像也没那个资格去吐槽大鸟。
想到那些死去的文职和员工，x的手指慢慢地捏紧了。
什么是身不由己？
只有被人拿着武器胁迫着做事才能叫身不由己吗？
x成为主管之后，每一天都几乎身不由己。
管理和镇压异想体，研发ego，收集能源，这几乎就是他工作的全部。
——为了工作，为了不被“解雇”，他不能不在某些时候处决掉那些文职，毕竟文职的伤亡几乎无法避免，而文职的大量死亡又会引发连锁反应，使诸如“微笑的尸山”“深黯军团”这类的异想体出逃，这些的异想体出逃又会让更多的异想体出逃，最后公司就会变成群魔乱舞的炼狱。
“主管，你真的有在努力吗？”
“他们死于你的无能！”
“……主管，我希望你有尽力。”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系列的死亡通知，严重点的，就是某个部门团灭的通知，以及部长们的斥责。
……再严重点，就是全公司的团灭，以及屏幕上自动弹出的“重新开始这一天”。
主管只能调动员工而无法调动文职。他没有办法改变异想体突破收容的条件，又没有能力保护文职的性命，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从源头上处理掉他们。
他没有办法……
低落的情绪席卷而来，如同滔天的洪水将他吞没。
“……你、你还好吗？”
惩戒鸟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x侧头看了看矮小的惩戒鸟，这个以前会时不时一口闷掉公司里某个穿着黑天鹅之梦ego的倒霉员工的异想体，此时居然变成了与人类小孩极其相似的形态来担忧着他。
就像一个真正的朋友在关心着他一样。
“你怎么这个表情啊，是看到什么讨厌的东西了吗？”惩戒鸟担忧地看着他。
x缓缓摇了摇头：“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x冷静下来，至少他不再作为“l公司的主管”而活，而是作为“人类x”而活了，以后他也不用再杀人了。
“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先休息吧，黄昏快到了，等会儿会有怪物来袭击森林的！”惩戒鸟的声音染上几分着急。
x听着这话一愣，心中浮上一丝古怪的熟悉感：“……黄昏的怪物？”
一直没出声的审判鸟声音沉重地说：“每到黎明、正午、黄昏、午夜等时刻，就会有一些怪物出现进行屠杀，有时是一群蠕动的虫子，有时是一些笑嘻嘻的烦人的小丑，当然，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从天而降的大石碑，它们总是会在瞬间压死许多可怜的小动物。”
“……”
x沉默片刻，问：“你们能知道今天出现的是什么颜色的黄昏吗？”
“什么颜色的黄昏？”惩戒鸟感到疑惑，“黄昏，还能有很多种颜色吗？”
异想体世界的鸟儿们并不清楚，而x的这种叫法也并不准确。
但x曾是“世界之翼”之一的脑叶公司的主管，这个东西他实在不能太熟悉了。
——“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