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是天女吗
晚上，女眷们皆散了各自回行宫休息，法蒂玛只身一个人来到茜茜的房间。茜茜看到门口窈窕的影子一闪，便道：“进来吧，没有旁人。”
法蒂玛走进来，四处张望一下，问：“明公不在？”
“他去陪侍皇上了。”茜茜的面孔在烛火的跳动下忽明忽暗，法蒂玛进前几步，在炕上斜对着茜茜坐下了。她仔细打量了茜茜一番，终于打破沉默，道：“我祖母把这件项链给我的时候，告诉过我，这是很久以前，她的祖先在祭祀的时候，上天显灵，仙人下凡，交给部落首领的天石。那位仙人说过，如果遇到和他一般的人物，那天石就会亮，会发出声音。”
“所以”她看着茜茜素淡的容颜，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天女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讲。”茜茜白天的时候已经用意识和裴裴交流过了，裴裴表示人类的研究能力还是比较靠前的，如果隐瞒下去也没有什么好处，终究有发现的一天。所以她也打算把她的来历告诉法蒂玛。
“首先你得知道，你所在的这个地方，这个星球，对，他是球状的，如果你从东海启航，一直往前开，你可以环绕这个星球一圈再回到原点。”茜茜说：“这个星球上，不管你们体貌形态文化再怎么有差异，在我们眼中，你们统称地球文明。”
法蒂玛垂下头想了想，说：“皇帝陛下宫中有一位西洋画师，他就曾经说过天圆地方是错的，我们生活在一个球体上。我本以为这洋人只是胡说，没想到这是真的么？”
“是的，他说的是正确的。”茜茜说：“我就是来自非常遥远的，遥远的你都想不到的距离的一个其他星球上的人。我来到这里，是一个意外，本来我是打算去一个没有文明的星球疗养，但是飞船坏了，把我投递到了这里。在有文明的星球上，我必须找到地勤人员才行，不可以擅自活动。所以为了寻找我的地勤人员，我使用了这个叫佟佳的人类女性的身体。但是联盟法规定使用别人的身体就得尽到她的责任，所以我嫁给了明瑞。”
法蒂玛若有所思，道：“你是为了责任才嫁给明瑞？不是因为你自己的心意？”
“自己的心意？”茜茜想了想，问：“你是在问我是不是满意？说实话，我挺满意的。但是据我所知，这里的文化是婚姻按照父母的意愿进行，和自己本人的意愿没什么关系。”
法蒂玛道：“那是跟着汉人的儒家学坏了。我们回部人从来不在乎那些虚礼，如果喜欢对方，就会主动追求对方，如果双方都愿意，就一起去真主阿拉面前许愿。”
“那么说起来，你喜欢皇上？”茜茜冷不丁地问。法蒂玛怔住了，良久，她才摇摇头，道：“我不喜欢皇帝。但是我是真的喜欢过我的前夫。那年他在朝拜的时候见到我一眼，便一定求我父汗让我做他的妻子，他年轻英俊又有理想，对待我又很温柔，他说他以后会统一整个天山南部，做一个真正的回王，我沉浸在他的梦想里，他的甜言蜜语里，每一天都好像盛大的节日。直到，天朝的军队来了，他屡战屡败，他开始不温柔了，对我也没有耐心了，后来我哥哥投靠了天朝，他就怒羞成怒地要废弃我圣徒妻子的名分，说要休我回家。再后来我就来到了这样，成了皇帝的嫔妃，没有人问过我的意愿。”
“那你的意愿是什么？”茜茜问。
“我的意愿么？”法蒂玛说，唇边突然漾起一缕笑意，让她清冷的容貌看起来柔软了几分。“我在被押送回来的路上，我真的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他和我前夫不同，作战的时候他冲锋在前，身先士卒。和卓士兵几乎听到他的名字就害怕得拿不起枪。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他还出手保护了我。主帅让我们这些俘虏去酌酒，只有他觉得不妥让我退下。他说要让我保全自己的名声，这样来日到了京城才好生活。他善良，勇敢，又忠心耿耿，这些美好的词汇放在他身上都不足以形容他的优点。只是……”
“只是什么？”茜茜不动声色地问，她发现了，只要和明瑞相关的，她现在都敏感地惊人“他不喜欢你吗？”
“他拒绝我了。”法蒂玛笑了笑，眼睛里带着泪光“他回京娶了妻子，而我也被皇帝纳入后宫，无论我再怎么喜欢他，我都没有机会了。”
“所以你特地来挑衅我？”茜茜说，她的目光落在法蒂玛完美无瑕的脸颊上，显得很有压迫感。法蒂玛抹了抹眼睛，丝毫不惧地迎上了她的目光，笑道：“对呀，我就想看看，像他那么优秀的男人，会娶什么样的女子做妻子。”
“那么你现在看到了。”茜茜说完这一句，顿了顿，道：“不对，你只看到了佟佳宁楚克，没有看到我的真身。”
“你的真身？”法蒂玛回忆起神殿里那些神态各异，姿容飘渺的仙女图，道：“你的真身……是什么样？”
茜茜难得畅快地笑了起来，她的眼睛幽幽的，隐隐约约能看到银白色的光芒透出来。
“如你所愿”说完这一句，法蒂玛的眼前就突然一片漆黑，她张皇的抬头，人类体态的宁楚克已经消失了，周围的家具以及房内所有的摆设都不见了。一片黑暗中，慢慢出现了点点繁星，它们聚拢成一团，散发着瑰丽的光芒，有些星云一道连着一道，仿佛一条看到不到尽头的长河。而视野慢慢缩小，则可以看到很多各种颜色的行星绕着自己的恒星缓慢旋转，一些法蒂玛从前没有见过的，庞大的，坚固的东西好像漂浮在那些星球的旁边，给人以无比的压制感。
“看到了吗？和卓·法蒂玛，这就是太空文明。”一个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自己脑海里“你们现在的程度，离它还太远了，所以你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接近他们。”
法蒂玛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双脚离地，她想尖叫出声，但是嗓子好像被什么噎住了，发不出声音。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着，来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人”的面前。
这个“人”仿佛是透明的，仔细看却也不是，她通体都是银白色，隐隐约约能看得出她的脸。但是如同眉毛，鼻子，嘴巴这些五官都看不清，唯独能看到她的眼睛。流光溢彩的，好像繁星就生在她的瞳孔里。她好像穿着一件水一般的裙子，裙角荡漾开来，轻柔地拂过自己的脚踝。虽然不懂天女的审美，但是法蒂玛能感觉到这个“人”面容清秀，态度可亲。
“和卓·法蒂玛，请允许我正式向你介绍我自己，我是来自塔佳西星系的将军，奇尔哈他·茜茜，就职于星际联盟中央王国的武装部。”茜茜微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