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社死
郁柠又气又丢脸。
恨不得借来哆啦a梦的时光机让时光倒流,拯救半个月前无比傻逼的自己。
妈的!
半个月前他都干了些什么蠢事啊!
不仅和陆砚笛去开房睡了一觉,还当着陆砚笛的面说陆砚笛的坏话,乐此不疲笛扮演着一个精神分裂患者。
——我们拍张合照可以吗?我最近被一个男人缠得很烦,你就帮我个忙。
——早啊,叔,你看照片上这个男人如何。
——因为他年纪大、品味差,思想古板,长得还一般。
——叔,你看这个文身酷不酷啊?
然而这些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昨晚说的那些话。
——唉如果对方长成你这样,我就不用想着逃跑了。
以及刚刚。
——我那个未婚夫对我贼心不死。
——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男朋友、我和他以及私定终身了、陆总,你就成全我们这对小情侣吧……
随便拎出一句话都足以让他背上行囊换个无人星球生活。
郁柠靠在门板上,双眼摸黑。
反观罪魁祸首,一进门便慵懒闲适地坐在了温莎椅上,两条长腿随意交叠,十指轻扣放在大腿上,目光透过冰冷的镜片落在他身上,肆意而不加掩饰。
仿佛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且等待着。
他身后是一大片红绸缎面,映衬着竟有几分道不尽的雍容华贵。
郁柠站直身体,指着自己的脸,问:“你看我脸上是不是写了三个字?”
陆砚笛:“嗯?”
郁柠麻木说:“大傻子。”
陆砚笛低笑一声,带着轻浅的气息音。
你他妈还有脸笑?
郁柠瞪着他:“你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陆砚笛声线低缓:“不早也不晚,蓝瑟那晚认出来的。”
郁柠蓦地回想起来,呆了几秒,倏地一下毛全部炸开:“蓝瑟那晚上……操,你他妈那个时候你就认出来我了,你明知道……还跟我去开房睡觉?”
郁柠气得脸又开始红了。
陆砚笛不能苟同这句话的内容,皱了皱眉,慢条斯理说:“先说其一,当时是你喝醉了,吐在我的车上,我担心你遇到心怀不轨的人,抱有好意送你去的酒店。其二,留下来睡觉是因为太累了,我们那晚并没有发生什么,所以……”
“我怎么知道你没对我做什么,”因为怒意,郁柠的一双桃花眼微微泛红,炮语连珠都不带停地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你第二天都洗澡了,没发生什么你洗什么澡。另外,你明知道我不认识你,第二天早上还故意说告诉了我你的名字,你的名字是假的根本不是真的你个骗子。”
郁柠恼羞成怒地发表长篇大论时有个小毛病,就是舌头打结,脸颊涨红,除了前面几句话,后面的话就囫囵不清。
陆砚笛:“……”
陆砚笛试图给小朋友讲一讲道理,言语清晰说:“其一,我没有骗过你,其二,我们那晚的确没有发生什么,我想说的是……”
郁柠打断他的话,深吸口气:“先别一二三了,你从头到尾有告诉我过我你叫什么吗?”
陆砚笛面不改色:“告诉过,我姓陆。”
“你明明就没有……”郁柠话说到一半,嘴唇又慢慢抿成一条直线。
好吧。
是说过。
可他怎么知道这人说的是真的。
郁柠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在狂奔。
尤其是刚才……
郁柠只想乱拳揍死刚才的自己,他看着陆砚笛,一言不发的诽谤:阴险、卑鄙、狡诈、骗子、老男人……
陆砚笛看着小朋友的表情,挑眉:“你在骂我。”
“!”桃花眼微微睁大,语无伦次:“谁,谁谁骂你了。”
陆砚笛笑了下:“嗯,你没骂。”
“本来就没……”郁柠下意识感觉自己被陆砚笛带走了思想,不服气的用愤怒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处境:“对,我骂你了,我骂你怎么了,你说掩护我下楼,掩护了吗?”
不仅没掩护。
经历了历史以来最严重的社死环节。
郁柠越想越窘,跟一只患了应激症的猫一样,讲话咄咄逼人:“而且我在你面前说你坏话的时候,你没开口提醒我,要不是你那个秘书出现戳破你的身份,你还想看我出丑多久被你卖了都不知道。”
他是真的很愤怒,一双媚艳的桃花眼都气得瞪圆了。
陆砚笛甚至怀疑如果郁柠拥有一对毛茸茸的猫爪子,这会儿肯定已经在他面前挠墙了。
他没养过猫。
但郁柠现在顶着粉毛气呼呼的样子,真的很像。
陆砚笛唇角勾了一下,慢慢悠悠说:“我以为你会自己发现,但没想到……”
说着,皱了下眉。
然而这个细微末节的举动在郁柠眼里解读是:但没想到我高估了你的智商。
“明明就是你太阴险。”郁柠恼羞成怒。
陆砚笛眼含笑意,所有怒气照单全收:“好,下次不会了。”
什么叫下次不会了!
还想有下次?
他这幅语气哄谁呢!
郁柠上前两步,精致眉眼聚着戾气:“我告诉你,我和你的事儿没完,但今天我没时间在这儿和你耗……”
“别动——”陆砚笛忽然打断他的话,目光直直盯着他细白的胳膊。
郁柠警惕问:“……干嘛?”
陆砚笛丹凤眼微微眯了眯,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臂。
干燥温热的手掌贴在微凉肌肤上的那刻,郁柠惊得下意识握紧拳头,整个人都绷紧了。
他要做什么?
为什么突然抓我的胳膊。
是不是想对我偷袭……
“这是什么?”陆砚笛用修长的手指朝他胳膊上的文身贴伸去,郁柠下意识垂眸,然后。
——比走廊里更奇幻窒息的一幕出现了。
郁柠眼睁睁地看着那穷凶极恶的神兽犄角,被陆砚笛轻轻捻了下来。
一小片文身贴就粘在了陆砚笛玉质似的指腹上。
郁柠瞬间化成成一个小红人,尴尬到以头抢地。
该怎么来形容这种尴尬呢
大概是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想杀人灭口的冲动。
“姓——陆——的。”郁柠用力抽出胳膊,倒退出两米远,捂住没了犄角的神兽,咬牙大骂:“你有病啊!!!”
陆砚笛借着光看了看手指上的黑点,声音温和的解释:“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
郁柠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两口,他当然知道那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文身贴贴上最多能管半个月左右,他今天出门又没有换新的。
郁柠是一刻也不想在这个窒息的房间里待下去了。
姓陆的这个人简直有毒。
他要马上离开,不然肯定会还有更恐怖的事等待着他。
郁柠做了几个深呼吸,大人有大量地说:“我现在就不想跟你计较了,但是——”
说着,郁柠向前走两步,但在迎上陆砚笛那双不怒自威的丹凤眼又有些生怯,只能停下,色厉内荏说:“我们去酒店开房睡觉的事情不许你告诉任何人,也不能说漏嘴,尤其是在我家老爷子和我唐女士面前。”
这件事如果被他家老爷子和唐女士知道了,简直是灾难。
担心陆砚笛背后使诈,郁柠警告道:“如果你敢说,我就把你的果照发去财经板报。”
陆砚笛从头到尾镇定自若,闻言,还笑着点点头:“知道了。”
郁柠抿抿唇,总觉得就这样离开有些亏。
于是气呼呼地朝陆砚笛用力哼了一声,以示自己的讨厌。
陆砚笛:“…………”
这么幼稚吗?
郁柠放下捂住神兽的手,目光不经意瞥见放在桌案上的空纸杯。
他刚刚说了许多话,嘴巴都干了。
睃巡一周,见红绸缎后面便放着饮水机。
于是郁柠离开之前拿起纸杯,撩起红绸缎,刚要接水时,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整个人僵在原地,纸杯陡地从他手中落在地上……
过了足足半晌,陆砚笛没听见声音,正要起身。
便听见红缎后面发出一道颤抖的,微弱的声音:“妈,爷爷……大,大伯父二伯,你,你们怎么在,在这儿啊?”
陆砚笛:“?”
陆砚笛敏锐意识到什么,起身,反手一把将身后的红缎拉开,于是。
——窒息且惊悚的一幕再一次出现了。
饶是陆砚笛,看到这幕也忍不住要皱眉头的地步。
红缎绸面后的长体沙发上依次坐着——面色铁青的顾澜女士,无比尴尬的陆振宁先生,不怒自威的郁老爷子,面露愁容的唐媛女士,以及若干等看好戏郁家的亲戚好友。
上至七十的老爷子,下至年方二八的小侄女。
一个不落的全在这儿。
所有人用极为复杂、探究的眼神看着他们。
沉默。
尴尬。
窒息。
凝固。
深深地席卷了现场所有人。
郁柠感觉自己身体前所未有的僵硬,两只耳朵烧得快要掉在地上了。
可我们陆总不一样,他是见过大世面的,是在年终大会上面对几千人的演讲都面不改色的,是面对国外记者刁难采访都能回答的游刃有余的。
所以表情只有那么千分之一秒微妙变化,便恢复的非常镇定。
并说:“我想我可以解释,如果我有这个机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