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锅从天上来

    慈安阁院子里分布着细竹和各式藤草杂花，太后说这是一片净土，就该毫不受阻的野蛮生长，因此十二个时辰都被鸟语和花香包围着。当然，近日还多出了一种别样的声音——小皇孙的哭声。由于太后身体欠佳，考虑小皇孙这样的朝气蓬勃，或许对老人家身体恢复有好处，所以皇帝下令将小家伙挪到慈仁宫来了。果然他精力充沛，为慈仁宫带来了诸多欢笑。奶娃娃吃得好睡得好，难免也有心烦的时候。他的住处距慈安阁不远，亏得林笑优有着雷打不动的睡眠质量，几日下来，倒也相安。又是昏天暗地的一整觉，睁眼已是次日午时。林笑优伸了个懒腰，伤口不那么扯痛了。“王妃。”

    宫女柳儿贴心递上温水，“几位娘娘来给太后请安，坐了半个多时辰也没有走，似乎在等您。”

    林笑优入宫多日，按理说该去各宫拜会一下，至少胥王母妃那边得露个面。可太后一力阻止，倒是为她省下了不少麻烦。“合着我是躲不过去了？”

    她问。柳儿点头，又递上一方帕子。林笑优到慈安阁时，几个宫妃已经被太后轰走了。只有刘贵妃打着看“孙儿”的旗号，抱着小皇孙恋恋不舍，置太后暗示离开的话于不顾。直至看到林笑优进来，她那装傻的眸底，终于闪过了一抹亮色。乍一眼瞧着，刘贵妃忍不住心里泛酸，又是人家的儿媳妇啊，所谓“空谷幽兰”不过如此。此女明眸含情，丹唇皓齿，巧笑间，灵动俏丽，有着凹凸有致的身材，那纤腰盈盈一握，通体竟找不到半点不妥之处，完美的恍若仙子下凡。偏她不是那种拒人于外的美，而是通身透着亲和以及让人抗拒不得的吸引力。打量了林笑优好几圈，迎着她的请安礼，刘贵妃点了点头，“胥王妃生的一副好模样啊，难怪入了咱们胥王的眼呢~”话是温和的，语气却没有半点温度。“刘贵妃谬赞了，怎能跟您挑儿媳妇的眼光比呢~”林笑优态度谦卑，看不出一丝不敬。但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把刘贵妃噎住了。说起她的儿媳岐王妃，长得实在不算好看，普通人而已。要不是凭着家世背景，也入不了刘贵妃和岐王的眼。她怀孕时，刘贵妃忙坏了，每天到佛前祝祷：孩儿千万要挑他爹娘的好处来长。不偏不倚，小家伙遗传的全是爹娘的缺点。诞生后虽受宠爱，但他长相的不俊朗，一直是刘贵妃的心头痛。她上来就品评林笑优，本以为会杀一杀她的威风，让新妇无措，没想到……思及被关在府中的儿子儿媳，刘贵妃一口气堵在胸口，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胥王妃口齿也很伶俐嘛！”

    斜斜的看了太后一眼，见一贯重规矩的老佛爷，竟在泰然的抿着茶水。恍然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让刘贵妃想起曾经的乐徐公主，太后待她，也是如此“宽容”。细细算起来，胥王妃入宫还不到十天，怎么会得太后这般照拂！就因为她救了太后一命？那太医院的人，岂非要上天？好个胥王妃，真得对她另眼相看了。“刘贵妃，小皇孙该进午膳了。”

    惠源嬷嬷适时的站出来，恭敬的接过小皇孙。刘贵妃依依不舍的放开，突然惊呼一声，“太后，这……这孩子身上，怎么会长出这么多疹子？”

    小家伙还太小，并没有对疹子的不适感有太多的觉察，只是不断的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臂。惠源嬷嬷扒开小皇孙的衣领，果真见那细嫩光滑的后背生出了一大片的红疹。已蔓延到了脖领。她仔细为小皇孙检查了一遍，发现周身相继生出了许多，都是成片状的。伺候的宫女忙跪在地，浑身颤抖，“太后，贵妃娘娘，奴婢早上为小皇孙更衣的时候还未见异样，这……奴婢实是不知啊！”

    太后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胥王妃，你给瞧瞧！”

    林笑优随手拿了支花吸引小家伙的注意，轻触他的手腕探查脉息。又谨慎细致的查看了一番，她柳眉轻蹙，“太后，还是找太医过来看看吧，孙媳的判断，怕不准确。”

    太后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对劲儿，招手让林笑优过来，“莫非是中毒了？”

    林笑优感慨，老姜中的战斗姜！准确的说，小皇孙是中毒，而且刚中不久。看情况不严重，下手之人留了余地。此人，应该还在大殿之中。然而，当务之急不是什么疹子和毒，而是这孩子娘胎里带着的另外一个毛病。但这些判断，太医只怕都不敢说，她更是半个字都不会提。现在最为担忧的是，小皇孙中毒，会跟她扯上不相关的干系。不是林笑优瞎想，实在刘贵妃一家子，都已经把她当眼中钉肉中刺了。直等到太医院的过来，很巧，今天又是廖太医，为小皇孙把了脉之后，廖太医的脸，就跟拼盘一样多姿多彩。“回太后，贵妃娘娘，微臣一再确认过了，小皇孙乃是……中了毒！且按脉象来判断，中毒时间并不长……”他目光有些颤抖的在殿中几位主子的面上扫过，愣生生咽下了那句“还不到半个时辰”的话。若真这么说了，怕是要将主子们得罪干净。尽管如此，仍四座皆惊。太后怒极，“给哀家查！究竟是谁对孩子下手，一定要查个清楚！”

    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是慈仁宫，是整个伏国皇宫里，除了太和殿和勤政阁以外，最安全之处了。谁都知道小皇孙的重要性，慈仁宫这些天几乎是提着心吊着胆的伺候着，没想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竟有人将魔抓伸向一个不足岁的奶娃娃。搜查是按照廖太医所行诊断进行的，小皇孙是因为接触了毒粉，亦或吃了含有毒粉的东西才起疹子。一时间，慈仁宫倾巢出动，先是将小皇孙的住处搜寻了一遍，几乎挖地三尺也没寻见半点跟毒粉沾上边的东西。一波波人回来禀报，太后的脸色越发难看，倒属林笑优最坐得住。将她的泰然和置身事外看在眼里，刘贵妃心中冷笑：多放松放松吧，待会儿证据都呈上来，看你还能否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