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双亲待归,有客霏霏
杨府的夜宴是朴素的,无外乎八凉菜八热菜煎炒炸煮各来一份。
想当初第一次看见这’平平无奇’的晚餐,刚断奶可以吃东西的杨一鸣一边往嘴里塞着美味珍馐,一边流着泪。
这才是万恶的地主阶级啊!为了消灭这种壕无人道的罪恶风俗,他只能让自己的胃多承担点了。
这举动差点吓坏了杨澜和白向秋,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圆滚滚的肚皮,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半晌杨澜憋了句”能吃是福”,惹来白向秋一个大大的白眼。
可时间久了,杨一鸣也就麻木了。
再好吃的东西也有吃腻的一天,就比如现在,他正小口吃着蔬菜,用余光观察着四周。
胡不归夫妇斯文优雅,吃起饭来赏心悦目。
自家老爹豪气万千,颇有武将之风。
老娘则慢条斯理,一派大家闺秀的作风。
而某个小人儿
嗯,就是毛茸茸的胡霏霏同学,正用着小虎牙对着一个小鸡腿施展十八般武艺,吃的满脸是油。
好嘛,真是各有各的特色。
约莫半个时辰,这顿晚宴终于撤去,众人漱了漱口,各自落座。
胡不归对着胡灵使了个眼色。
后者白了他一眼,朝着坐在一旁玩着头发的胡霏霏努了努嘴,前者讪讪一笑,缓缓朝着胡霏霏走了过去,轻咳一声。
“霏霏啊,爹爹给你说个事好不好?”
胡霏霏坐在椅子上,两只小手绕着自己的头发,晃荡着双脚,头也不抬,闷闷道。
“不好不好,每次爹爹跟霏霏说这句话,都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上次爹爹说了这句话,就消失了几个月。”
胡不归长叹一口气,心里知道自家女儿舍不得自己,一方面族内大祭司有令,他和胡灵不得不从,另一方面马上就到了启蒙日,胡霏霏又必须要参加,因此只能出此下策。
胡灵好声劝:“霏霏乖,这次呢我和你爹爹是回族内有正事要办,你暂且待在你杨伯父府上数月,等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回来了,你不是喜欢跟你一鸣哥哥玩吗?这下就可以天天待在一起了。”
“可是,可是霏霏也想和爹娘待在一起,虽然说也有很想和一鸣哥哥在一起玩,但霏霏还是不想和爹娘分开。”
胡霏霏抬起头来,嘟着小嘴,楚楚可怜的望着胡灵,让她的心都碎了。
可这次事关重大,从大祭司的命令来看,隐隐有些让她不安,她也只能硬起心肠安慰道。
“娘亲跟你拉勾好不好,最多三个月我们就来接你,乖啦,你看,你一鸣哥哥也很喜欢跟你玩呢。”
说完,胡灵朝着白向秋看了一眼,眼神里隐隐有些哀求。
“是啊是啊,你瞧你一鸣哥哥都迫不及待了,是吧鸣儿?”
感受着自家老娘‘和善’的目光,杨一鸣看了一眼柔弱的小人儿,轻和道。
“霏霏妹妹,你就留下吧,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到欺负的。”
胡霏霏吸了吸小鼻子,看向了杨一鸣,又看了看笑脸盈盈的杨家夫妇,这才不情不愿的伸出小手指。
“好吧,要是娘亲骗我,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哼。”
“不会的,我的傻孩子,娘亲怎么会骗你呢。”
胡灵温柔一笑,轻轻和胡霏霏拉了个勾,缓缓把她抱进怀里。
她又何尝不心痛呢,做为一名母亲,却要和自己年幼的孩子分开,感受着怀里小人儿的体温,她眼角一酸,一颗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娘亲不哭,霏霏会乖乖的,会好好等着爹和娘亲的。”
胡霏霏抬起小手,笨拙的给胡灵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眼里有些慌乱。
杨一鸣心中有些难过,所有世间大悲不过生离死别,骨肉分离。
想他前世孑然一身,自己是从孤儿院一路打拼出来的,也许老天可怜这才给他重活一世,有了个完整的家庭。
不知不觉内心里那最后一丝隔阂也烟消云散了。
也罢,前世已过,珍惜眼前吧,从今天起,我就是地道的大周人了。
“灵儿妹妹你放心,我会把这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照顾的,绝对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白向秋缓缓走了过去,牵起胡灵的手,她的心里也不好受,只能好言安慰道。
转头却看见杨一鸣一副木头模样,彷佛在神游天外,气就不打一处来,瞪他一眼,轻咳一声道。
“鸣儿啊,时候不早了,带你霏霏妹妹去后宅洗漱休息吧,她的房间就安排在你隔壁,去寻王妈妈找两个机灵点的侍女伺候着。”
“呆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啊?哦,好的娘亲。”
杨一鸣的魂被白向秋叫了回来,他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霏霏啊,你跟我来吧。”
杨一鸣朝着胡霏霏伸出了手,露出了自以为很和善的笑容,却见前面的小人儿扑哧一声。
“一鸣哥哥,你笑起来好丑,不过看在霏霏喜欢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呃,被嫌弃了。
杨一鸣一头黑线。
胡霏霏微微一笑,挣脱胡灵的怀抱,乖巧的朝着胡不归走去。
“爹爹抱抱,路上小心哦,你和娘亲要快点回来,霏霏会每天想你们的。”
胡霏霏对着胡不归张开了怀抱,缓缓抱紧了自己的女儿,他的内心里也不是滋味,待到松开后双手后,从怀里掏出一枚古朴的凤形玉佩,轻轻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霏霏乖,这个玉佩是爹爹以前游历的时候捡到的,不知道有什么作用,只是见它比较奇异,于是就一直带在身上,怕你这段时间想爹爹和你娘,你就留着就当个念想吧。”
“嗯嗯,霏霏会好好保存的,你们要快点回来哦,木啊。”
胡霏霏摸了摸玉佩,轻轻在胡不归脸上啄了一口,随后牵起杨一鸣的手,朝他温柔笑道。
“笨蛋一鸣哥哥,我们走吧。”
杨一鸣深深看了一眼胡不归,他总感觉这次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现在的他还只是个孩子,又做的了什么呢?
他只能紧握着胡霏霏的小手,缓缓走出了大厅。
胡不归夫妇看着胡霏霏远去的背影,有些默然。
杨澜拍了拍胡不归的肩膀,沉声道。
“老弟放心,若是有需要用到你老哥的地方,尽管开口。”
胡不归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摇头道。
“不过是回族内一趟罢了,杨兄不必担忧,今日夜色已深,我和灵儿就先回去了,这段时间还请多多关照我家霏儿。”
“这是应该的,我且送你们一程,一路顺风。”
杨澜抱了抱拳,带着两人前往正门走去,又站在门口聊了半天,胡不归才带着胡灵上了马车,缓缓朝着飞舟所在行去,逐渐消失在夜色里。
“走吧夫君,胡大哥他们会没事的。”
白向秋看着一直目送他们离去的杨澜,轻声劝慰道。
“唉,不瞒夫人你说,我这心里,总是感觉不舒服,希望是我多虑了。”
杨澜长叹一口气,吩咐门房关上了大门。
……
天空中月明星稀,偶尔传来几声蛙鸣,看的出来胡霏霏的情绪比较低落,小小的狐耳耷拉着,就连尾巴都失去了活力,任由杨一鸣牵着往前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有心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能说什么呢?
亲人分离的痛苦,旁人不能感其十一。
一路有些沉默。
杨府后宅,天空中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杨一鸣领着胡霏霏见了后宅的五十四岁的女管家,王妈妈。
杨一鸣仔细叮嘱了几句后,就带着胡霏霏朝着厢房走去。
她的厢房就在杨一鸣房间的隔壁,终年有人打扫,推开门以后倒是干净整洁,就连书桌上的兰花都是刚换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霏霏,你先在这坐会,我去看看你的床铺整理好了没有,等会会有侍女姐姐过来带你沐浴。”
杨一鸣对着身旁小人儿轻声道。
“知道了一鸣哥哥。”
胡霏霏有些闷闷不乐,跟父母分离总是会让小孩子难过的,她就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有些小难受。
杨一鸣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想着等过了今夜便好,小孩子总是会被新鲜事物所吸引,等过了今夜,明日带她出去转转,说不定就好了。
一念至此,便朝着她的卧室走去,却见得床铺尚未整理完全。
他皱了皱眉,朝着门口走去,轻声喊来两个侍女,一边比划一边说着什么。
其中一个侍女连忙朝着远处跑去,不一会便抱来一大堆物件,杨一鸣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拿起其中一个物件又说了半天,等那侍女一来二去数次以后,他终于点了点头。
按照杨一鸣的想法,不过小半个时辰,原本空荡荡的床铺便变的有模有样起来。
“好了,辛苦两位姐姐了,赶明儿个我让王妈妈在两位姐姐的月例上多支二两银子。”
杨一鸣看了眼卧室,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着两人道。
这两位侍女,一位叫秋兰,一位叫花香,均是杨府下人。
秋兰瞟了一眼花香,又看了看远处的小人儿,对着杨一鸣笑呵呵道。
“公子说笑了,这是奴婢们应该做的。”
“王妈妈吩咐了,要把这位妹妹当做半个主人看待呢,奴婢们肯定会尽心的。”
花香对着杨一鸣行了个万福。
杨一鸣这才点了点头,接着道。
“时候不早了,你们伺候霏霏妹妹沐浴吧,我也该回去休息了。”
说罢走出了厢房,唉,照顾小丫头什么的,最麻烦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秋兰和花香互相对视一眼,缓缓走到胡霏霏身旁,秋兰轻声道。
“这位妹妹,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
胡霏霏抬起头来,发现是两个好看的大姐姐,找了一圈没有看见杨一鸣的影子,皱了皱鼻子道。
“一鸣哥哥怎么不见了?”
花香只觉得胡霏霏娇憨可爱,轻声笑道。
“公子他当然是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时候也不早了,妹妹该沐浴休息了呢,说实话我还没见过公子对一件事如此上心,你的卧室,可都是公子亲自布置的呢。”
胡霏霏闻言眼睛一亮,连忙朝着卧室快步走去。
只见床铺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浅色软褥,软褥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粉色蚕丝被单,摸上去不冷不热,温度适中,床尾整齐的叠起了冰蚕棉被,而在床铺的中央却摆放着一只超大的猫猫玩偶,虽然胡霏霏没有见过,但是感觉好可爱啊!
就连床下的羊毛地毯上都放着一双软绵绵的白色小兔子拖鞋,杨一鸣怕小丫头不合脚,因此便让人做大了一号。
没错,这些都是按照杨一鸣的想法现做的,至于怎么做的?王妈妈可是有名的女工达人,并且还有着梦蝶境二品的修为呢,做一些简单的东西,不在话下啦。
并且床边还摆放着一尊鎏金醒狮香炉,正在向外缓缓散发着香气。
考虑到小丫头今晚情绪波动较大,杨一鸣特意让人配了些安神的清香,希望小丫头今晚能睡个好觉吧。
“哇,霏霏好喜欢这个布猫猫,果然一鸣哥哥对我最好了!!”
胡霏霏眼冒星星,一屁股坐在床边,抱起软绵绵的猫猫玩偶,用着小脸蹭啊蹭,似乎就连心情都好了一些。
秋兰和花香对视一眼,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眼见的胡霏霏心情好转,两人便带着胡霏霏去沐浴洗漱。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