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胡祆（xiān，仙）祠
话说李佑、惠果、慧沼、玄远道子四人上了瀑布崖壁之后，就发现这又是一条河流，水面只有七八米宽，算是泾河的一条支流吧。
那妖物在水里游得飞快，好在李佑的风筝还插在它的背上，所以远远就能看见。
四人都沿着河岸狂奔，好在今天一整天都没下雨，河流的水位差不多已经恢复到正常水平，两边又多是岩石河床，所以跑起来还算顺利。
跑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就在大家都气喘吁吁之时，一座开阔的城池终于显示在大家面前，远远地就能看见城池那高高的城墙。
鳄鱼一头窜进了护城河里，接着风筝也跌到水面，再接着就消失不见了，显然是那鳄鱼钻进了洞里，风筝遇到了阻碍，于是跌落了下来。
李佑的脚步停了下来，后边三人也都渐渐停了下来。
“这是云阳县啊。”惠果和尚气喘吁吁地说道。
“的确是云阳县。”慧沼和尚打量了一会儿也说道。
“现在可咋整？妖物跑进县城里去了。”惠果和尚问道。
“要我说，刚才就该打杀了它，现在好了，放虎归山了吧。”玄远道子冷笑着说道。
“这事儿简单。”李佑笑着说道，“刚才李少将军不是说了吗？这妖物必然是大户人家才能养得起的，而且还不能是一般的大户人家。你们想啊，要是一般的大户人家，养就养了，没必要还在它被背上披上一层布，然后在上边栓头颅，这应该是一种很正式的宗教仪式吧？”
“少掌门你的意思是说这还是跟宗教有关？”慧沼和尚眼神里精光一闪。
“恩，我觉得它应该是某个宗派的护法神兽，不然不可能会被如此精心呵护，背上栓头颅可能是一种刑罚，或者是一种诅咒，就像我们诅咒一个人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一样。”
“有道理。”两个和尚都点头表示赞同，玄远道子虽然没点头，但没吭声就代表同意。
“所以我们到城里一问就知。”
于是，四人就整理了一下着装，顺着河道来到了护城河下，又顺着护城河来到了城门之下。
城门倒是大开着，守门的士兵看到他们几个都有些吃惊，两个和尚和两个道士的组合，而且还如此年轻，什么来头？
不过他们也不敢多问，于是四人一起进了城，只见街道两侧却甚是萧条，路上也是行人寥寥。
“五六年前，我曾经和师傅来过这里，那时候这里可不是这番模样的，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繁华，路边都是卖小吃的，没想到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惠果和尚颇有些感慨地说道。
“世事无常，阿弥陀佛。”慧沼和尚低声念了个佛号。
“可能是下雨天，大家都没出来吧。”玄远道子说道。
大家都是一阵沉默，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于是大家就绕着街道走了一圈，忽然在县城的西北角，看见一座极其宏伟的寺院，明显就不是大唐风格，而是西域一带的特殊建筑，整体是方形的，门是圆拱门，屋顶也是圆形的，看起来就像一只大火炬。
“这是西域祆教的神庙，我们一般叫做胡祆祠，没想到这里也有一座。”慧沼和尚低声说道。
“那恐怕多半就是这家了。”李佑说道。
“胡祆教不是崇拜火神的吗？所以又叫拜火教，会不会弄错了？”玄远道子问道。
“多半不会错。”惠果和尚道，“你想，既然火是光明的、圣洁的，那黑暗的、不洁的又是什么？”
“不，不是那样的解释。”慧沼和尚说道，“祆教视水、火、土为神圣，故反对水葬、火葬和土葬而实行“天葬”。教徒死后，尸体要送入“寂没之塔”。该塔一般建筑在山丘上，塔顶安放石板，塔中有井，塔内分内中外三层，分别安置男、女和小孩的尸骨。举葬时，教职人员与抬尸者将尸体赤身裸体移至塔顶，听任鹰鹜啄尽尸肉，然后将骨架投入井穴。该教认为“寂没塔”为众恶神嬉戏之所，信徒不得涉足该塔，凡接触者必须行洁净礼。但这些必须是圣洁的教徒才有资格享受，而那些罪人就要受到惩罚了，比如水葬、火葬和土葬，其中水葬恐怕就是最严重的惩罚，相当于我们这边的冥府和地狱。”
“难怪要把那些人的头颅捆绑在鳄鱼之上，果然是永世不得超生之意。”大家都是恍然。
“那现在怎么办？杀进去？”玄远道子问。
事实上，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多少超出了大家的控制范围，尤其是涉及到另外一个宗教的事情。
大唐对其他教派的政策还是比较偏向于宽容的，就如同给道门设置了威仪使，给佛门设置了僧正（僧主）一样，也给祆教设置了僧官，最高统领称为“萨宝”，享受正五品官员待遇，其大祭司为“祆正”可享受从七品待遇。
所以硬闯肯定是不行的，容易引起教派冲突，尤其是在现在这种环境背景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不如我们晚上偷偷进去探查，看看能不能找到相关证据，不然还真的不好硬闯。”惠果和尚建议道。
“也只好如此了。”大家都没意见。
“那你们先找家客栈休息，我去门口接李少将军，他们应该也快到了。”慧沼和尚说道。
“师兄我和你一起去。”惠果和尚说道。
“我也去。”玄远道子说道。
“我就不去了，这样，我就到刚才路过的‘醉香楼’喝酒等你们。”李佑道。
“凭什么大家都去，就你不去？”玄远道子不爽了。
“因为我又不用巴结那贵人。”李佑翻着白眼道。
玄远道子毕竟还年轻，闻言脸上一阵通红。
“哈哈，少掌门真是个妙人，这样，我也不去了，就有劳师兄和道子了。”惠果和尚说道。
“如此也好，四个人一起的确有点引人注目。”慧沼和尚点头同意。
于是，大家就两两分开，慧沼和玄远去接人了，李佑和惠果则去了醉香楼。
两人一起上了二楼，找到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正好可以看见下边的街道和窗外的风景。
“大师能喝酒不？”李佑问道。
“素酒能喝，荤酒不能喝。”惠果和尚道。
“何所谓素酒？”
“就是用葡萄、山楂、梨、桑葚等水果等酿制的果酒，未经蒸馏与勾兑就是素酒，反之，用高粱、大米、谷物、花瓣、猪肉等物酿制的烈酒，则属于荤酒，出家人不能喝。”
“小二，你听见了吧，给这位大师拿些素酒过来，给我拿些荤酒过来，另外，安排些花生、果脯、素菜、凉菜、肉干过来做下酒菜。”李佑吩咐店小二道。
“好嘞，客官你慢等。”店小二屁颠屁颠的去安排了。
“少掌门是哪里人氏？是新近才来的长安吗？”惠果和尚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问道。
“巴蜀人士，从小就在青城山道馆长大，来长安还不足一个月。”
“哦，难怪难怪，不然以少掌门的才气，早就应该名动长安才对。”惠果和尚恍然大悟道。
“哪有什么才气，只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李佑笑了笑说道。
“少掌门谦虚了，我惠果和尚虽然年纪不大，但见过的人物也不算少了，可没几个比得过少掌门的风采，远的不是，就说我惠果和尚，出身大兴善寺；慧沼师兄，出身大慈恩寺；玄远道子，出身玄都观；李少将军就更不用说了，出身更加显赫，可你和我们走在一起，何曾弱了自己的风采？光是这份落落大方的气度，就不是其他人可比的。”
“大概是我经历较少，还不识得人间的险恶吧。”李佑笑道。
“哈哈，少掌门果然是个妙人。”惠果和尚抚掌大笑，“光是刚才那番话，就不是一般人能说出来的。”
两人就这样在酒楼里吃吃喝喝，谈笑风生，倒也快活。
过了好一阵子，慧沼和尚和玄远道子两人才领着李少将军一行人姗姗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