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庇护
所有人都向那边看去,只见那道姑年约五旬,头发半黑半白,虽然一身道袍,却显得雍容华贵,皮肤细腻,手执拂尘更显得风朗神俊神姿高彻,又显气质清丽高冷出尘,宛若神仙中人。
只怕天仙也不过如此,李佑暗暗赞叹了一声,光看这气度,就知道她绝非凡人。
随着她的出现,一楼大堂剑拔弩张的局势终于有所缓和,双方都对着她躬身行礼,“参见三景法师!”
“免礼!”道姑缓缓走下楼梯,“都把刀剑收起来,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要剑拔弩张互相拼命,可笑不可笑?”
双方的人马都看向自己的首领。
这两位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但又不能直接驳了这道姑面子,只好点了点头。他们的手下见状纷纷将刀剑收了起来。
“三位同门,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道姑缓缓走到了他们面前,“我是玉真道人,王屋山灵都观掌教。”
“参见仙姑!”老铁头神色激动,赶紧躬身行礼,李佑和小道姑也跟着行礼。
“不必客气。”道姑微微一笑,“都是同门中人,你们能抓到这只灵猫也是本事。”
道姑从李公公手上拿过那只黑猫,举在眼睛前边说道:“这只黑猫既不是猫妖,也不是普通的黑猫,而是一只灵猫,只因它是上古异种,又偷吃了宫中的一枚灵药,所以才有了些许道行。”
道姑给黑猫定了性质,接下来又说道,“三个月前,我就接到了宫中的报告,不过那时我还远在蜀山,所以未能及时将它捉回,以致它在外边为非作歹惊扰百姓,现在好了,总算被你们抓住了,也算是有了个交代。”
“不过它既然出了宫廷,又有了道行,便是可修仙入道的灵兽,已经不适合再放入宫中豢养,就赐给你们青城观做护法神兽吧,以后好生待它。”道姑将黑猫递给了老铁头,又颇为欣赏地看了李佑一眼,只看得他心头一跳。
道姑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递给老铁头,道:“这块玄都玉牌,便赐予你等,以后可以凭借此玉牌在长安城内捉妖斩鬼,赚钱谋生,若是有人胆敢阻拦,你们便可到太常寺告状,我自然会给你们主持公道。”
“多谢仙姑,多谢仙姑!”老铁头喜出望外,激动地接过了令牌。
“还有你们。”道姑又转过头去对那两拨人说道,“你们不能及时处理问题也罢,还在这里互设圈套,各怀鬼胎,丢人不丢人?各自回去告诉你们的上头,这件事情就此作罢,以后也不许再找其他人的霉头,听见了没有?”
“喏!”那两人虽有不甘,但也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
“还有他们,你们以后也顾着点。”道姑又指了指老铁头他们,“这年头这么头铁的人不多了。”
“喏!”
“都散了,散了!”道姑挥了挥手,迈步走出大门,随后就消失不见了。
“这次算你们运气。”李公公狠狠地瞪了皇城司的人一眼,又对老铁头三人说道,“三位仙师都是有本事的人,又得公主青睐,真是前途无量,以后若是遇到什么不长眼的人来找你们麻烦,尽管来找我们察事厅,我们定然会让他们知道马王爷为什么长了三只眼!”
“走!”
李公公带着手下趾高气扬地出去了。
“三位,今晚得罪了,以后悠着点,别撞在我们手上。”皇城司的小队长今晚折了面子,脸上有点过不去,冷哼了一声,将那个钱袋扔回给了老铁头。
“还有,奉劝你们一句,以后别跟那群没有卵子的男人走得太近,没什么好下场的。收队!走!”
于是转眼间,客栈里满满当当的人就走得一干二净,大堂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这一切大起大落得实在太快,店里的人都看得瞠目结舌。
原本还以为非要弄得头破血流不可,老板都在暗叫倒霉了,没想到就这么不可思议地结束了。
不得不说,这三个捉妖道士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这三人也是心大,又重新坐了下来,老铁头捡起桌子上的钱袋,小心翼翼地提起黑猫问李佑,“少掌门,你说这家伙吃什么?”
“灵猫也是猫,应该会吃鱼吧。”李佑也不太确定。
“陈小二,陈小二,过来。”老铁头唤来了还在瞠目结舌中的店小二,“你们店里还有鱼没有?给我弄条过来。”
“有,有。”店小二赶忙去后厨拿了根咸鱼过来。
“就没有鲜鱼?”老铁头有些失望。
“道爷,这大晚上的,我上哪儿给你们找鲜鱼啊?”店小二叫苦不迭。
“算了,算了,咸鱼也是鱼。”老铁头将咸鱼拿了过来,递到黑猫跟前,嘴里念念有词,“猫大爷,以后你就是我们青城观的护法神兽了,这是小的孝敬你的。”
那黑猫却是气咻咻的,只顾趴在桌面上瞪着他们。
“不吃拉倒。”李佑看不过去了,“饿死算球,反正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喵!”那猫愤怒地吼叫了一声。
“少掌门,对待神兽要耐心点。”老铁头微笑着说道,“现在不吃不要紧,估计是不饿,等它饿个三五日,七八日,估计也就会吃了。”
他的话音刚落,那只猫就抓着咸鱼大口大口地咬了起来。
“龟孙,怂瓜。”李佑不屑地鄙夷了一句,忽然听见旁边传来吭哧吭哧地声音,却是小道姑拿起桌上的剩菜剩饭正在狂吃猛吃。
“吃货,坑货!”李佑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也坐下大吃大喝起来。
老铁头一看,哪里还有客气的道理,也是也吃喝了起来。
很快,一大桌饭菜就被他们扫荡得精光,那条大咸鱼也被猫妖啃食干净,三人一猫都不想动弹,既有吃饱后的慵懒,又有劫后余生后的害怕。
休息了一会儿,三人一猫都各自回到了房间,李佑、老铁头和黑猫住一间,小道姑单独一间,都是大通铺。
“少掌门,你说今晚这出是什么意思?”老铁头靠在窗台上,用牙签剔着牙齿问道。
“还能有什么意思,两宫之争呗。”李佑道。
“你是说当今圣上和太上皇……”老铁头打了个寒颤。
“这不是明显的事情吗?皇城司是太上皇的人,察事厅子是今上的人。”
“他娘的这真是神仙打架殃及凡人。”老铁头心有余悸地说道。
“这事儿得怪你,这么明显的陷阱都看不出来。”李佑瞪了他一眼,“长安城这么大,也就我们三个傻傻地一头撞了进去。”
“这我哪能想得到啊?要怪也怪那老鸨,不跟我讲实情。”老铁头叫起屈来,“再说我们当时不也是穷怕了吗?一听说有钱赚,还是三十两,哪里能顾得了这么多?”
李佑一想也对,当时大家都快穷得饿死了,听说这边有钱赚,哪里还顾得了其他。
“算了,这次也算因祸得福,以后找生意,眼睛擦亮一点,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知道了,以后我一定会打探清楚。”老铁头点了点头,“仔细想来,那柳妈妈也忒不仗义,难怪她死活不肯让我们杀了这只猫妖,宁愿多花五十两也要把这瘟神送走。”
“喵!”黑猫很不满地叫了一声。
“好好好,是灵猫,是神兽!”老铁头忙不迭地改口。
“她也惹不起那群瘟神,都三个月没开张了,再不开张,跟着她的上百号人都得饿死。”李佑难得地为那柳妈妈说了一句。
“这世道,变了呀。”老铁头颇为感慨地说了一句,“以前的大唐,以前的长安,但凡手脚勤快点,都不愁吃喝,太宗爷时,二十钱就能买一石米;高宗爷时,五十钱也能买一石米;开元年间,一百钱能买一石米;他娘的现在,五万钱才能买一石米!这日子没法过了!”
“以前觉得长安处处是好人,每个人都和和气气文质彬彬的,现在满街都是坏人,没一个有好心肝的,都想从你口袋里拽出油来!世道坏了呀!”
“这就叫穷生奸诈富长良心,以后这些话还是不要随便说了,省得你被人逮了去砍头,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还会连累我们。”李佑警告着说道,就怕这老铁头口无遮拦,迟早会有飞来横祸。
“我哪敢呀。”老铁头缩了缩脖子,“我平时胆子最小了,也就敢在少掌门你面前发发牢骚罢了。”
“睡觉睡觉,吃饱就犯困!”李佑打了个哈欠,倒在大通铺上就睡。
“少掌门,那它怎么办?”老铁头指了指黑猫。
“捆着吧,明天找个笼子再说。”
“好嘞!神兽大人,那就暂时委屈你啦!”老铁头给它倒了一碗水,在大通铺的另一头躺了下来,手掌放在胸口之上,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过了一会儿便鼾声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