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捉虫）
任霄捻了捻手掌。
晏知行看着挺清瘦的，但背起来重量不轻，大腿也结实有肉，任霄把他放下来之后身上一直都还残留着被重物压住的感觉。
手掌也是。
他回头看了眼，晏知行一直在睡觉，被书架挡着，漏出半个毛茸茸的头颅，睡得挺香甜的样子。
他昨天下午就没有来学校，早上的睡觉很快引起了班主任的注意，第三节课间她拍醒晏知行，让他中午放学去她办公室一趟。
“学霸估计要挨骂。”杨帆说。
任霄回头看了眼，晏知行抬起被压得有些红的脸，朝他笑了笑：“别担心。”
任霄觉得自己没有在担心，但周围一双双眼睛都跟狼一样看着他俩，他莫名耳根子发烫，一把拎起同桌的杨帆：“走，上厕所去。”
“哈？”杨帆很莫名其妙地被他拎起来。
这哥不是觉得扎堆上厕所很小学生行为吗？
“他昨晚睡你那儿……”杨帆欲言又止，“那他发情期你怎么忍过去的？”
走廊旁边的女生好奇地竖起耳朵。
任霄推开杨帆的头：“他很早就打了抑制剂，我都没发现。”
“啊，打了抑制剂是不能标记，抑制剂跟信息素抢占腺体，小o会生不如死的。”旁边的女生小声说。
陈舒虽然磕cp，但这方面的意淫她也觉得有些过分了，皱起了眉头，小声喝那俩女生：“你们别拿这种事情磕行不行？嗑就磕，怎么还按头标记了。”
说完她小心地看了眼任霄，希望他没有听到这些猜测，上课铃响，走廊上的人都陆续回班，陈舒推着那俩女生往班里走，忽然听见背后任霄低声喊了一声。
她回过头，任霄双手插在兜里，靠在走廊栏杆上，内双的下垂眼眼皮下压，显得眼睛形状锋利无比，他眼睛里冷冰冰。
“陈舒，告诉那帮女生，别太过分，我烂人一个，我的名声搞坏了不要紧，但人家晏知行跟我不一样，你们别把他跟我扯一起，他名声要是坏了，将来找不到女朋友，我就把这笔账记在你们头上。”任霄低声说。
杨帆震惊地扭头看了一眼他同桌。
任霄却挤开几个女生的肩膀进了教室。
杨帆一脸一言难尽，他同桌是真不知道这个发言保护性意味太强了吗？这个澄清跟没澄清有什么区别。
几个女生都一脸震惊又磕到了的表情。
杨帆想了想，又觉得还是有点区别的，那就是他俩互相爱恋的版本，估计要被改成了任霄单恋晏知行，而且还是不求回应，深情痴汉的忠犬a人设。
不过这番威胁好歹起到了一点作用，基本没有人敢再小声议论了，都只是偷摸看几眼。
中午放学晏知行拄着拐杖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阿霄，你一会儿不用等我了，你跟杨帆一起去吃饭吧，我一会儿出来直接点个外卖就行了。”晏知行说。
“学校外卖进不来，没事，你去，”任霄插着手站在楼梯间，被人人来人往地打量，他指了指楼下草坪上的小凉亭，“我在那儿等你。”
杨帆也道：“老魔女也要吃饭啊，放心不会耽误很长时间的，我们也没那么饿死鬼投胎，学霸你快去吧没事儿。”
晏知行推推眼镜，朝他们笑了笑，这才提脚走了。
小亭子还挺阴凉的，平常来的人多，背书纳暑的一堆，这会儿大家赶着去吃饭，倒是看都没人看一眼，他们学校旁边就是一条小河，河面到这里已经变窄了，河水挺清亮，但任霄知道上游的小作坊会朝这河排放污水，居民区的老百姓们的生活废水出口直接通到了河底，它藏了万千污浊，但时间沉淀下去，看上去依旧挺干净，还因为这是学校里难得的风景，被许多学生喜爱，没事就在河边走两步。
任霄觉得人跟这条河一样，只要表面上还看得过去，就没有人在意他有多少污浊，依旧能受到追捧。
晏知行回来之前，他觉得自己就像这条河。
“这河水涨了很多嘿，”杨帆说，“肯定是昨晚下了暴雨的原因。”
任霄回过神，有人站到了他面前，轻轻喊了他一声。
他抬起头一看，是立灵。
“任霄，我有点话想跟你说，你能跟我过来一下吗？”立灵说。
“关于我们分手的事情，我有些话想说，但是绝对不缠着你，我不是来找复合的。”立灵说。
任霄沉吟了下，自分手之后他就没怎么搭理过这妹子了，他分得挺决绝，丝毫不拖泥带水，但仔细想想他是欠人家一个交代。
他回头看了一眼，教学楼还没有晏知行出现的身影，楼梯口也没几个人，只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小黄毛蹿了上去。
晏知行应该还有会儿才能出来，他点点头：“行，五分钟够吗？”
立灵立马点头：“够。”
杨帆一边低头玩手机一边说：“那我就在这儿等你们啊。”
任霄和立灵走到了比较偏僻的青石搭建的水塔旁边，这个水塔挺高，上面还长满了爬山虎，郁郁葱葱的，这边看不到教学楼，教学楼上也看不到这边，因此一直是小情侣的约会圣地。
“你想说什么？”任霄问。
“我想，”立灵咬了咬嘴唇，往凉亭看了一眼，“我想再正式地跟你告一次白，我放弃跟你复合了，但是我毕竟喜欢了你这么久，没有跟你说过我多喜欢你，我怎么都不甘心。”
任霄挑了挑眉，以往面对这种情况他可能马上就会走开，但想了想，这次他还是留了下来，他毕竟真的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他对这女孩有亏欠。
于是他点点头：“你说，”
“我从初三就开始喜欢你了，最初喜欢你，是因为你在我被混混纠缠的时候帮了我……”立灵缓慢地开口。
任霄没什么记忆了，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帮过立灵这件事，他打过很多架，尤其是在初三那段时间，他一直给晏知行发的邮件得到回复，回复里说，让他别再继续往这个邮箱地址发邮件了，让他别假惺惺。
他等那个邮箱的回件等了好几年，终于等到了，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那段时间脾气特别暴戾，动不动打架，看不过眼立马就动手，打过多少场架，其中有多少是替别人出头的，他都不记得了。
当然也不记得立灵的。
但是立灵似乎记忆很深刻，从那次被帮忙开始一直讲，讲完整个她喜欢任霄的心路历程。
最后跟他说：“对不起，我那会儿真的太喜欢你了，所以我太粘人了，总让你心烦。”
任霄想了想：“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没想好就跟你开始了一段关系，是我的错，我只是随大众答应了你，却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没有履行男友的义务，分手我也做得太过决绝，这点我向你道歉。”
立灵看着他，声音轻轻的：“任霄，你变了好多，你变温柔了。”
五分钟早就过去了，别说五分钟，二十分钟都有了，任霄无意识回头看了眼教学楼的方向——当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有些想结束这个话题了。
立灵仿佛也看出来了他的意图，却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袖子，不让他走。
“任霄，”立灵磕磕巴巴，“我，我能喊你阿霄吗？”
任霄皱了皱眉头。
立灵马上说：“就一次，就这一次，我也想知道喊你阿霄还能被你回应是什么感觉。”
任霄没说话。
立灵自顾自地说道：“以前每次我在你身边，都不敢喊你这么亲昵的称呼，我怕你觉得腻歪，也一直觉得没人敢喊你。”
她凄惶地笑了笑：“没想到还是有人敢的，你原来也并不介意，只是那个人不是我。”
“你一直都不喜欢我，我知道。”
任霄：“对不起。”
立灵笑了笑：“阿霄。”
任霄沉默了会儿，但还是应了声：“嗯。”
立灵笑了声，有些凄凉：“你是不是喜欢晏知行？”
“让你变温柔的那个人，是他吗？”立灵说。
任霄皱皱眉头：“不是，你说完了吗？”他把自己的袖子扯回来，看了眼手表，“我得走了。”
说着他抬脚就要绕过水塔往凉亭方向走去，没走两步，立灵尖锐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来：“他有什么好！一个瘸腿的白莲花绿茶婊！不就只有一张脸吗？我哪里比他差！”
任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些发慌，这么久了，杨帆竟然没有给他打电话？晏知行还没好么？
他没搭理背后凄厉的声音，加快脚步往凉亭走，杨帆耳朵上塞了个耳机，还在低头玩手机。
他一把扯了下来：“晏知行呢？”
杨帆有些迷茫：“还没出来啊。”
话落，他也意识到不对劲，俩人齐齐看向教学楼，杨帆有些不确定：“这么久……么？”
吃完饭陆陆续续有人回教室自习了，一楼大厅转角处，莫瑶抱着一沓资料从外面走进来，正穿过一楼走廊，似乎是要上楼。
连班主任都吃完午饭回来了。
俩人对视一眼。
“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上去？”任霄问，他神色严肃起来，一边掏出手机给晏知行打电话一边问。
电话没有人接，响了两声就被人挂掉了！任霄脑海里一闪而过之前穿着校服上楼的几个黄毛，他们学校什么时候能让染头发了？
操！
他立马拔腿往教学楼走，杨帆很着急地跟在他背后，心里也焦急，但还是安慰他：“你别急，说不定是学霸没看到我在哪儿等他，先走了也说不定。”
任霄却知道晏知行不是这种人，已经三两步跨上了楼梯，只给他留了个背影：“昨天你说有人来学校找他？”
短短一瞬间，杨帆忽然也出了冷汗：“操！刚刚是不是上去几个黄毛！”
“晏知行！”任霄第一反应不是冲去老师办公室，而是冲进了男生厕所，杨帆则掉头去问了老师。
厕所里静悄悄，一个人影都没有，他挨间地把隔间的门踢开，又折回头去，站在厕所门口，他浑身戾气，然后转身踢了一脚女厕所的门：“里面有没有人！”
没人应答，他踢开门走了进去，女厕所里也没人。
这时杨帆也从老师办公室折回来，一脸凝重：“班主任说他早就走了，统共问话时间不过五分钟，这一层楼我都问过了，没有人看到学霸去哪了。”
任霄没说话，抿着唇跨楼梯去楼上，俩人把整栋楼的男厕所都检查了一遍，没有晏知行的身影。
晏知行的电话也依旧没有人接，到后面干脆关机了。
任霄在原地站了片刻，翻出通讯录给立灵打电话：“晏知行在哪？”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立灵前脚刚来找他谈话，拦着他不让他走，后脚晏知行就不见了。
立灵却没说话，沉默了一下那边传来无辜的女音：“你在说什么呀？”
“晏知行。”任霄咬着牙重复了一句。
立灵依旧是那句话：“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晏知行怎么了吗？”
任霄也沉默下来：“立灵你听着，你最好让你的人现在立刻收手，晏知行今天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定不会让你接下来的高中生活好过，你等着瞧。”
那边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挂断了电话。
“操！”任霄一脚踢飞了楼梯角的垃圾桶。
杨帆大气也不敢喘，面对暴戾的任霄，他忽然想到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那就是，晏知行不仅腿脚不方便，他还正处在发情期，万一他被强制标记了怎么办？那可是让人生不如死的事情。
但这个节骨眼他完全不敢说出来。
任霄一边匆匆下楼一边打电话，杨帆看他的方向像是往监控室去，赶紧跟上了他。
“哥？”任霄一边打电话一边大跨步迈向教务楼，“我要看我们学校的监控，你跟校长说一下。”
那边的人有些疑惑：“你突然要看监控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任霄操了一声，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躁：“晏知行被人抓走了！”
对面的任翼显然是愣了愣：“什么？你说谁？”
任霄深吸了一口气：“晏知行，应该是混混把他弄走了，学校附近的小混混，我报警，你赶紧通知他管家，带人过来封锁我们学校这一片。”
“行，注意安全。”任翼利索地说。
挂了电话，任霄闭了闭眼睛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
他心慌得厉害，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手抖得差点连手机都抓不稳。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第二次了，这是第二次了，晏知行要是出事，他能恨死他自己。
杨帆磕磕巴巴，一边低头打字也一边着急：“你先别着急，我在你粉丝群还有班群和贴吧都发了消息问了，这么多人，说不定就有人凑巧看见了呢，我问问我问问。”
任霄没说话，不知道听没听到，原地站了一会儿后，抬脚踏上办公楼的楼梯。